斯大林的手指在电报上敲击,每一下都像子弹上膛的声响。西南方面军的战报摊在橡木桌上,墨迹未干,却己写满死亡数字——**52个师被击溃,15万人消失**。
窗外的莫斯科正飘着三月罕见的冻雨,雨水顺着克里姆林宫的金顶蜿蜒流下,仿佛这座红色帝国的眼泪。斯大林站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前,背对着长桌旁的高级将领们。他能感觉到华西列夫斯基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团,能听见伏罗希洛夫元帅的呼吸声里藏着颤抖——这些细微的声响在他耳中无限放大,如同放大镜下的蚂蚁在灼烧。
"瓦图京同志,"他突然开口,声音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裂开第一道缝隙,"你告诉我,曼施坦因是用什么魔法,把我们的胜利变成了溃败?"
西南方面军司令尼古拉·瓦图京的军装后背己被冷汗浸透。他能清晰看见斯大林后颈上的疤痕——那是1907年巴库罢工时留下的枪伤,此刻在吊灯下泛着病态的红光。三天前,当他从哈尔科夫前线逃回时,曾对着镜子练习过辩解的说辞,但此刻那些话语都冻在了喉咙里。
"我们低估了德军的反击能力,"瓦图京的喉结滚动,"部队推进太快,侧翼暴露——"
"太快?"斯大林猛然转身,烟斗的火焰在他瞳孔中跳动,"还是太蠢?"
会议室陷入死寂。总参谋长亚历山大·华西列夫斯基的钢笔尖戳破了纸张——1941年那些被处决的将领面孔在他脑中闪现:西部特别军区司令巴甫洛夫被枪决前呆滞的眼神,西南方面军参谋长克里莫夫斯基赫被带走时扯断的领章……但这一次,斯大林没有叫人掏枪。
"五十二个师。"斯大林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哈尔科夫到库尔斯克的弧线,指甲在地图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相当于整个莫斯科保卫战的兵力。你们知道德国电台现在说什么吗?"他突然模仿起柏林广播员夸张的腔调,"‘俄国熊的爪子被曼施坦因元帅的利剑斩断!’"
伏罗希洛夫想要起身辩解,却被朱可夫在桌下死死按住膝盖。这位斯大林格勒的英雄垂下眼睑,注意到斯大林左手无名指在轻微抽搐——那是暴怒的前兆。
"从今天起,"斯大林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如同绞刑架上的绳索缓缓收紧,"没有最高统帅部的批准,任何方面军不得擅自发动大规模进攻。"
**潜台词:再失败,就不仅仅是撤职那么简单了。**
当瓦图京踉跄着走出会议室时,走廊尽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他看见侍从正蹲在地上收拾茶具碎片——那是斯大林最爱的格鲁吉亚彩釉茶杯,此刻却像前线的士兵般粉身碎骨。
深夜的莫斯科街头,瓦图京的吉普车碾过结冰的巷弄。司机故意绕开了捷尔任斯基广场——那里新竖起的宣传画上,画家正将他的形象从《哈尔科夫大捷》的草图中刮去,露出底下曼施坦因的德军钢盔。
"至少我还活着,"瓦图京对副官低语,呼出的白雾在车窗上凝成冰花,"巴甫洛夫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副官沉默地递过酒壶。劣质伏特加灼烧喉咙的瞬间,瓦图京想起五天前的那个黎明:德军坦克突然从晨雾中钻出,将他的指挥部围成铁桶。参谋们焚烧文件的黑烟遮蔽了朝阳,他不得不换上阵亡士兵的军大衣,蜷缩在弹药箱里逃出包围圈。那件大衣口袋里还留着半块染血的黑面包,此刻正在他的公文包里发霉。
与此同时,在阿尔巴特街的某栋公寓里,朱可夫正站在浴室镜子前刮胡子。刀片划过下巴的细微声响中,他听见隔壁房间电台播放的柏林广播:"……俄国人在哈尔科夫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妻子加林娜端着早餐进来时,发现丈夫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着斯大林格勒战役获得的"金星勋章",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安心的护身符。
"你今天要去见罗科索夫斯基?"加林娜将煎蛋放在镶金边的瓷盘上——这是保卢斯元帅被俘时缴获的战利品。
朱可夫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透雾气蒙蒙的镜子,看见库尔斯克平原的地形图在虚空中展开。三天前的最高统帅部会议上,当斯大林问及对策时,他的回答将决定数百万人的生死:"让德国人撞上来,而不是我们冲进他们的陷阱。"
此刻,在莫斯科郊外的某座疗养院里,罗科索夫斯基正对着棋盘沉思。护士送来前线的密电时,他手中的黑皇后正悬在棋盘上方——就像曼施坦因的装甲矛头悬在苏军防线上。"告诉朱可夫同志,"他对信使说,"我会在库尔斯克北翼等他。"
棋子在绒布棋盘上落定,发出轻微的"嗒"声。罗科索夫斯基知道,哈尔科夫的失败让斯大林意识到——清洗将领并不能赢得战争,信任专业军官才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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