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蓝光在视网膜上碎成星芒时，林夏的指尖正抵着实验报告上的基因序列。那些双螺旋结构像被揉皱的银线，在台灯下泛着冷光，第47号染色体末端的荧光标记如同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和她上个月在夏柒身上看到的完全一致。
"又在加班？"陈墨的声音从实验室门口传来，带着电子元件特有的电流杂音。这个总戴着黑色兜帽的黑客正啃着能量棒，全息投影在他掌心跳动，"幽灵系统的防火墙比昨天厚了三倍，像是......"
"像是在保护什么。"林夏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着颈后隐形芯片的位置。作为大漂亮集团奥菲斯实验室的首席研究员，她本该习惯那些闪烁的数据流和培养舱里漂浮的克隆体，但今天早上的虹膜识别系统突然将她标记为"次级样本"，这个异常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迟迟未消。
陈墨挑眉，将全息屏转向她："猜猜我在幽灵系统底层发现了什么？不是AI，是串意识追踪代码，用的是华国量子纠缠技术。"他指尖划过屏幕，无数绿色数据流中浮现出类似脑电波的波纹，"更有意思的是，这些信号源指向实验室地下三层。"
林夏的实验服突然变得闷热。地下三层是禁止进入的核心区，传说中存放着集团最尖端的"凤凰计划"。她想起上周清理通风管道时看到的血字——"他们在剥离灵魂"，用某种生物荧光物质写成，此刻仿佛在视网膜上重新浮现。
"夏柒今天没来上班。"她忽然开口，抓起办公桌上的相框。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大褂，笑起来有酒窝，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昨天她还说要给我看新培育的神经元集群。"
陈墨的动作顿了顿，能量棒在齿间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你没发现吗？你们连左肩胛骨的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他盯着林夏瞬间苍白的脸，声音放轻，"我黑进过集团的克隆体档案，编号L-03的培育日志里......"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培养舱的应急灯转为红色，林夏踉跄着扶住最近的舱体，看见里面本该处于休眠状态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虹膜呈现诡异的靛蓝色——和昨天夏柒做实验时用的纳米机器人颜色相同。
"去主控室！"陈墨拽着她冲向安全通道，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林夏抬头，正对上管道缝隙里一双浑浊的眼睛，那是张布满缝合疤痕的脸，右耳后有块褪色的条形码，和她在员工体检报告上见过的编号格式一致。
地下三层的门禁系统在陈墨的量子破解器下如同纸糊的牢笼。门扉开启的瞬间，腐肉与电子元件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林夏捂住口鼻，目光被眼前的景象凝固——数百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半人半机械的躯体，胸腔位置跳动着幽蓝的能量核心。
"凤凰回收计划......"陈墨的声音带着颤抖，全息屏上跳出刚解析的文件，"他们在杀克隆体，把意识剥离出来注入这些仿生战士。"他指向最近的舱体，林夏这才发现那些"尸体"后颈都插着神经导管，管壁上还残留着淡粉色的组织液。
她忽然想起夏柒说过的话："克隆体不是容器，他们的大脑褶皱和原生体有99.7%的重合度。"那天夏柒的实验数据显示，克隆体在深度睡眠时会产生类似人类潜意识的脑电波，而现在这些数据正被用于制造杀人机器。
通风管道传来碎石坠落的声响。林夏摸出实验服口袋里的激光笔，光束划破黑暗，在墙角照出一串血字："基因炸弹在虹膜验证后启动"。字迹新鲜，还在往下滴落暗红色的液体，她认出那是用端粒酶抑制剂写的，这种物质会加速细胞凋亡，写字的人恐怕活不过24小时。
"是陆教授......"陈墨的声音里带着震惊，"那个三年前失踪的华国基因学家，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突然指向远处的控制台，全息投影正在循环播放一段录像：画面里的男人满脸血污，实验室白大褂上印着"奥菲斯核心区"的字样，他对着镜头举起一张纸，上面用中文写着"夏柒是原生体，L-03才是克隆体"。
林夏的世界轰然崩塌。照片里夏柒的笑容与记忆重叠，那个总说"我们是双胞胎"的女孩，原来一首戴着原生体的面具。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操作台，掌心触到一片潮湿——那是新鲜的血迹，沿着台面蜿蜒到地板，形成箭头指向虹膜验证仪。
"他们来了！"陈墨突然拽着她躲进培养舱间隙。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有二十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涌入核心区，领头者摘下头盔，露出后颈与林夏一模一样的芯片——那是负责清理异常的安保主管，代号"渡鸦"。
"凤凰计划第七批次意识剥离准备完毕。"渡鸦对着耳麦报告，声音里带着机械的冰冷，"确认克隆体L-03己进入核心区，是否启动回收程序？"
林夏的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看着陈墨悄悄取出黑客终端，突然注意到他耳后有块淡色的疤痕——和刚才通风管道里的"怪人"位置相同。记忆碎片突然拼接：三个月前陈墨突然加入实验室，每次提到华国科研项目时都会停顿0.3秒，就像在检索某种植入式芯片的信息。
"别出声。"陈墨的呼吸拂过她耳垂，终端屏幕上跳出华国国旗的图标，"幽灵系统是我们部署的防线，用来追踪所有非法意识转移实验。但陆教授留下的基因炸弹......"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倒计时还有47分钟，炸弹就藏在培养舱的营养液里。"
警报声突然变调，转为刺耳的长鸣。渡鸦猛地转身，枪口对准林夏藏身的方向："检测到未经授权的生物信号，给我搜！"
陈墨突然推开通向通风管道的暗门："走！我拖住他们！"他眼中闪过某种决绝，将黑客终端塞进林夏手中，"去主控室，用这个代码关闭意识剥离程序。记住，夏柒她......"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林夏在管道里爬行，膝盖蹭过凝固的血迹，忽然想起夏柒曾说过的睡前故事——关于镜子另一面的世界，那里的人用星星的碎片编织灵魂。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镜中的倒影，是夏柒基因的复制品。
主控室的红光灯下，夏柒正站在全息沙盘前。她穿着黑色作战服，后颈的芯片闪烁着红光，手里握着装有淡金色液体的试管——那是克隆体的意识提取液。
"醒了吗，我的完美副本？"夏柒转身，嘴角带着残忍的笑，"知道为什么集团选中你吗？因为你的脑电波和我共振频率达到99.9%，正好用来给最新的仿生战士当意识模板。"
林夏握紧黑客终端，掌心全是冷汗。终端屏幕上跳出陈墨的留言："基因炸弹的触发条件是原生体死亡，陆教授用自己的基因做了引信。"她突然想起通风管道的血字，那些扭曲的笔画里藏着碱基对序列，连起来正是夏柒的基因图谱。
"你以为自己是原生体？"林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破釜沉舟的锋利，"陆教授在核心区留下了证据，真正的实验体是你，夏柒只是编号X-01的克隆体。"她调出终端里的加密文件，画面里是年轻时的陆教授，旁边站着和林夏一模一样的女孩。
夏柒的瞳孔骤然收缩。远处传来爆炸般的轰鸣，应该是陈墨在制造混乱。林夏趁机冲向虹膜验证仪，却被夏柒拽住头发狠狠撞在墙上，试管摔碎在地，意识提取液在地面蜿蜒成发光的溪流。
"你以为能阻止凤凰计划？"夏柒掐住她的脖子，指甲刺破皮肤，"大漂亮集团早就和军方签了协议，这些仿生战士会在下周的阅兵式上......"
她的话戛然而止。林夏看见陈墨的身影从通风管道跃下，手中握着的不是黑客终端，而是一把华国制式手枪。子弹穿透夏柒的肩膀，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营养液控制台，警报声中，成吨的淡蓝色液体开始注入培养舱。
"基因炸弹的激活需要原生体的死亡信号。"陈墨按住林夏正在流血的伤口，声音里带着释然，"陆教授是我导师，他三年前自愿被抓进这里，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基因链做触发器。"他看向逐渐被营养液淹没的夏柒，"真正的夏柒在五年前的实验室火灾中就死了，现在这个不过是意识备份的容器。"
林夏突然明白过来。通风管道的血字、核心区的基因炸弹、甚至陈墨的出现，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华国科学家用自己的生命做饵，只为阻止将意识武器化的疯狂计划。她看向全息沙盘，代表仿生战士的红点正在逐个熄灭，而代表基因炸弹的绿点正以核心区为中心扩散。
"还有10分钟。"陈墨将终端接入主控系统，"基因炸弹会分解所有带有特定基因标记的克隆体意识，包括......"
"包括我。"林夏接过话头。她抚摸着后颈的芯片，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靠近培养舱时，那些克隆体的手指总会敲出摩斯密码——他们在向"同类"求救。远处传来金属变形的巨响，是安保部队在炸开最后一道防线。
"走吧。"陈墨拽着她冲向紧急出口，"你的基因序列和夏柒有0.3%的差异，也许......"
"也许来不及了。"林夏停下脚步，从他腰间抽出备用手枪，"去启动自毁程序，我来拖住他们。"她对着他震惊的眼神微笑，那是夏柒从未有过的坚定，"镜子里的倒影也可以成为光，不是吗？"
当第一颗子弹穿透她的肩膀时，林夏听见主控室传来的倒数声。她背靠意识剥离仪滑坐在地，看着渡鸦带领的安保队冲进房间，后颈的芯片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热感——基因炸弹的信号正在激活。
"你们看。"她举起染血的手，掌心浮现出淡金色的荧光纹路，那是基因炸弹的载体，"凤凰永远不可能涅槃，因为它的翅膀早己被自己点燃。"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林夏看见陈墨的身影闪过安全出口。她闭上眼，想象着那些在培养舱里沉睡的克隆体，他们的意识正在基因炸弹的作用下如蒲公英般飘散，最终落向真正属于他们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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