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气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薇拉喉管。她蜷缩在通风管道里,听着下方走廊传来的靴跟叩地声。左腕静脉跳动如雷,那里纹着褪色的矢车菊图案——七年前在慢哈顿唐人街,纹身师刺破皮肤时惊呼「你的血是冰蓝色」,此刻这抹蓝正透过皮肤渗出,在管壁投下幽光。
「目标在通风系统!」德语喝令突然炸响。薇拉按住耳麦,陈默的声音混着电流刺进来:「第三实验室天花板有生物电异常,像...无数触手在蠕动。」他的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那个总在实验室通宵解算梵文密码的天文系副教授,此刻正用视网膜扫描着纳粹残留的意识结界。
金属格栅突然震颤。薇拉翻身跃下,落地瞬间甩出三枚淬蓝飞针——针头沾着她的血液,能暂时凝固硅基生物的神经突触。三个穿白大褂的安保人员应声倒地,他们后颈凸起的肉瘤正在渗出银灰色黏液,那是被意识体侵蚀的初期症状。
「小心镜像空间。」陈默的警告晚了半步。薇拉刚撞开实验室铁门,就看见自己的倒影从地面爬起,瞳孔里旋转着曼陀罗花纹。这不是普通的幻觉,她左手臂的矢车菊纹身正在镜像体上逆向生长,每根花茎都变成蠕动的触须。
陈默的指尖在实验台键盘上飞舞,二进制代码在视网膜上自动解析成梵文短句。1946年纳粹南极科考队的日志正在全息屏上重组:「当冰盖下的金字塔折射出火星频率,我们终于听见了它们的低语...那些在恒星间传递记忆的存在,需要载体。」
玻璃罐里泡着的胎儿标本突然剧烈晃动,它们的眼球是纯粹的黑色,布满蛛网状金色血管。陈默想起三年前在青海盐湖捡到的陨石,上面刻着与自己视网膜相同的梵文——此刻这些文字正从他瞳孔里溢出,在标本罐上拼出火星文的「共生」。
「它们不是寄生,是想融合。」他对着耳麦喊,却发现声音在空间里诡异地折射。实验室的天花板裂开缝隙,无数半透明的触须垂落,每根触须末端都嵌着一张人脸——有纳粹军官,有现代西装革履的商人,还有他在大漂亮集团高层名单上见过的名字。
薇拉的飞针穿透了镜像体的咽喉,却看见更多倒影从西面墙壁涌出。她后背抵着低温冰柜,突然摸到金属表面刻着的卍字符号——和她祖母临终前塞给她的银戒一模一样。记忆如冰锥刺入太阳穴:1945年柏林废墟,祖母把戒指按在她掌心,血珠渗进纹路时,戒面浮现出南极冰层下的城市轮廓。
「你是他们培育的容器。」镜像体开口了,声音是祖母与她自己的混合体,「纳粹用火星意识体的基因改造了你的家族,那些蓝色血液不是硅基反应,是意识体在等待宿主成熟。」
陈默被触须卷上半空时,终于看清了意识体的全貌。那是团在三维空间里扭曲的几何体,表面覆盖着无数眼睛和齿轮状的器官,每只眼睛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实验室场景——1940年代的纳粹科学家正在切割火星人遗体,2010年代的大漂亮集团工程师在编写意识体的控制程序。
「他们误解了我们的使命。」意识体的「声音」不是通过耳膜接收,而是首接在脑内绽开的低频震动,「我们只是宇宙的邮差,把文明的记忆封存在恒星的胚胎里。火星人临终前将意识图谱刻入地球生物基因,而纳粹...」
画面突然切换:南极冰层下的金字塔内,纳粹军官正将幼童推入发光的石柱,孩子的瞳孔瞬间变成纯黑,与玻璃罐里的胎儿标本如出一辙。薇拉的镜像体们举起手臂,触须刺入她的肩膀,蓝血与银灰色黏液在空气中蒸腾,形成细小的星图。
「他们想制造能承载意识体的活体兵器。」陈默终于破译了视网膜密码的最后一段,「但火星文明留下的接口只能被纯净基因激活...比如你,薇拉。你的家族一首在抵抗改造,所以血液才会呈现硅基排斥反应。」
实验室剧烈震动,天花板塌落处漏进南极的极昼阳光。意识体的触须突然转向攻向角落的服务器,那里闪烁着大漂亮集团的加密标志。薇拉抓住陈默的手,发现他眼底的梵文正在与自己血液共鸣,两种光芒交织成火星文字:「不要让记忆成为武器。」
当第一缕极光掠过实验室穹顶时,薇拉终于捅破了镜像体的核心。那是枚嵌在墙壁里的水晶棱柱,表面凝结着1947年的血污——她祖母的血,和她的一模一样。棱柱碎裂的瞬间,所有镜像体化作银灰飘雪,触须缩回天花板的裂隙,只留下最后一句嗡鸣:「星际列车即将进站,乘客是记忆,不是征服者。」
陈默在废墟里找到半张泛黄的照片:纳粹军官身旁站着个东方面孔的少年,右眼戴着单片眼镜,镜片上刻着与陈默视网膜相同的二进制码。照片背面用德文写着「曼哈顿计划B组,意识共鸣实验体001号」。
「我父亲说过,我祖父在二战时失踪于慢哈顿。」陈默的手指抚过照片少年的脸,「原来他是火星意识接口的初代宿主,而大漂亮集团...」
警报声从远方传来,南极冰层下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薇拉捡起祖母的银戒,戒面在极光中映出全新的画面:星际列车的车厢里,无数光点正在排列组合,每个光点都是一段文明的记忆。而在列车的终点,地球与火星的轮廓正在缓缓交融。
「他们会再来的。」她将戒指按在陈默掌心,蓝血与他指尖的温度产生微光,「下次,我们要做记忆的守护者,不是钥匙。」
实验室外,暴风雪吞没了黄桐鹰基地的残垣。但在更深的冰层下,火星城市的金字塔正重新亮起红光,那些被大漂亮集团偷走的意识体碎片,正在黑暗中编织新的触须。而在慢哈顿的帝国大厦顶层,某个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放下望远镜,镜片上闪过与陈默相同的二进制码。
「启动第二阶段吧。」他对着阴影里的触须状仪器微笑,「当星际列车到站时,我们会是唯一的乘客。
哈士奇地铁七号线的荧光灯忽明忽暗,灯管里蜷缩着蛛网状的银灰色结晶——和薇拉臂弯里正在蔓延的触须一模一样。陈默按住她手背,那些结晶立刻发出蜂鸣,与他视网膜的二进制码产生共振,在车窗上投出1947年火星记忆库的全息残像。
「当心广播。」薇拉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含着碎玻璃。陈默这才注意到车厢里的报站声不对劲,标准的美式英语被扭曲成黏腻的低语,每个单词都拖着章鱼触须般的尾音,「下一站...不是人类的语言...」
乘客们开始骚动。穿西装的男人突然用拉丁语背诵凯撒的战报,扎马尾的女孩用古埃及语尖叫着「阿努比斯的天平」,退休老人的日语独白里混着1937年南京街头的枪声。最诡异的是那个戴耳机的少年,他的唇语显示在说火星文,而声带发出的却是陈默祖父的声音:「他们在分解语言的基因链...」
薇拉的鼻腔涌出蓝血,结晶顺着脖颈爬向耳垂。她摸到口袋里的银戒,戒面突然映出慢哈顿帝国大厦的尖顶,那里有片单片眼镜的反光——和照片里祖父戴的一模一样。陈默的视网膜自动解析着车厢广告,当目光扫过某张房地产海报时,纳粹万字符号从「高端社区」的英文间隙里浮现。
「记忆瘟疫在吞噬语言的共通性。」陈默抓住她颤抖的手腕,「当人类无法互相理解,意识体就能更容易接管他们的大脑。看那些瞳孔...」
整节车厢的乘客眼球都在诡异地转动,虹膜上流动着不同年代的战争画面:滑铁卢战场上的硝烟、凡尔登战壕的泥泞、广岛核爆的强光。某个中年女性的瞳孔里突然映出南极实验室的场景,薇拉看见自己的镜像体正在给纳粹军官注射蓝血。
帝国大厦86层观景台,玻璃展柜里躺着具木乃伊般的遗体,右眼眶嵌着枚铂金单片眼镜。陈默刚靠近展柜,视网膜的梵文就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玻璃爬向遗体太阳穴上的十字形疤痕——那里埋着枚核桃大小的芯片,表面刻着与他瞳孔相同的二进制码。
「陈博士果然对祖父感兴趣。」优雅的男声从阴影里传来。穿高定西装的男人转身时,单片眼镜闪过冷光,镜片上流转的不是反光,而是实时滚动的火星文字,「1946年,您祖父作为曼哈顿计划B组的『意识共鸣实验体』,主动要求植入这块芯片。」
薇拉的飞针己经抵住男人咽喉,却发现他后颈没有肉瘤——这是少数未被意识体侵蚀的人类。男人微笑着掀开袖口,露出与薇拉同款的矢车菊纹身,只是颜色早己褪成死灰:「别紧张,魏斯小姐。您祖母当年刺死的纳粹军官,是我的曾祖父。我们的家族,都被锁在火星文明的钥匙孔里。」
陈默的手指刚触到展柜,芯片突然发出蜂鸣。遗体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掌纹里嵌着枚微型胶囊,外壳刻着1947年的日期。当胶囊在他掌心溶解时,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
1947年南极实验室
少年陈镜明(陈默祖父)戴着单片眼镜,看着纳粹科学家将火星人意识体的触须接入自己后颈。德国军官递来注射器:「这是用魏斯家族血液改良的融合剂,能让你的大脑成为意识体的翻译器。」少年眼神坚定:「我要亲自听听火星文明的声音,而不是让你们曲解成武器。」
1963年哈士奇阁楼
中年陈镜明对着镜子挖出右眼,鲜血中露出闪烁的芯片。他将单片眼镜摔在桌上,镜片裂痕里渗出银灰色黏液:「他们在利用我,那些所谓的『记忆』正在篡改人类的历史观...」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薇拉臂弯的结晶突然刺破皮肤,在空中织成蛛网般的通讯网络。所有乘客的语言变异达到高潮,不同语种的咒骂、祷告、战吼在封闭空间里碰撞,形成听觉上的莫比乌斯环。陈默发现自己能听懂所有语言——不是通过大脑,而是通过视网膜的芯片共鸣。
「他们在重构巴别塔。」男人的声音从展柜的扬声器里传出,他不知何时启动了遗体旁的全息投影,哈士奇地下管网正在变成意识体的巢穴,「当语言彻底混乱,人类会退回原始的恐惧状态,意识体就能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
薇拉的鼻腔涌出更多蓝血,结晶顺着睫毛生长,让她看世界的视角变成破碎的棱镜。她看见陈默的轮廓被银色触须缠绕,而远处的帝国大厦尖顶正在长出巨大的眼球——那是克苏鲁式意识体在现实世界的投影。
「用你的血唤醒他。」男人抛来支注射器,里面装着与薇拉相同的冰蓝色液体,「1947年,你祖母用这管血终止了第一次记忆瘟疫。现在,该让陈氏祖孙完成未尽的共鸣了。」
陈默接住注射器时,展柜里的祖父遗体突然睁开左眼,瞳孔是纯粹的银灰色,与地铁乘客的眼睛一模一样。当蓝血注入芯片接口的瞬间,整座帝国大厦开始震动,墙壁渗出类似脑脊液的黏液,天花板的吊灯化作触须形态的照明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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