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一听通判二字,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小姐稍候,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片刻后,一位身着褐色绸衫的中年男子匆匆迎出,圆脸上堆满笑容:“原来是林小姐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
布庄内堂装饰典雅,西壁挂着各色样布,正中一张红木大案,上面摆着账册和算盘。沈掌柜亲自奉茶,眼角余光却不时扫向林清瑶身后的包袱。
“不知林小姐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林清瑶摘下帷帽,开门见山:“家父近日公务繁忙,不便亲自前来。我带来几匹新织的布料,想请沈掌柜过目。”
她示意春桃解开包袱,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十匹细布。沈掌柜起初不以为意,但当他触摸到布料的瞬间,眼睛顿时一亮。
“这,”他拿起一匹布仔细端详,又对着灯光查看纹理,“这织法,这质地。”
林清瑶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茶,改良织机织出的布料比市面上的更加细密均匀,手感柔软却富有韧性,经纬线排列如画,几乎看不出瑕疵。
“沈掌柜觉得如何?”
“好布!上好的布!”沈掌柜爱不释手,“不知林小姐从何处得来?”
“自家织的。”林清瑶淡淡一笑,“用的是新式织机,效率是寻常织机的三成。”
沈掌柜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三成?此话当真?”
“掌柜若不信,可亲自去城郊林家庄一看。”林清瑶放下茶盏,“今日前来,是想与掌柜谈笔生意。”
沈掌柜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林小姐是想出售这些布?”
“不止如此。”林清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我想与锦绣布庄签订长期合约,每月供应三十匹这样的细布,价格比市价高一成。”
“高一成?”沈掌柜皱眉,“林小姐,这~”
“沈掌柜。”林清瑶不慌不忙地打断他,“您经营布庄多年,应该看得出这布的价值。不仅质地优良,而且产量稳定。若您不要,我想聚宝斋的李掌柜会有兴趣。”
“且慢!”沈掌柜急忙道,“容沈某再仔细看看。”
他又认真检查了一遍布料,甚至用牙齿咬了咬布边测试强度,最后长叹一声:“林小姐好手段。这布确实值得高价,但每月三十匹,能否保证?”
“若签了合约,我可优先供应锦绣布庄。”林清瑶语气坚定,“不过,我需要预付三个月的定金。”
沈掌柜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是人定的。”林清瑶首视他的眼睛,“沈掌柜,这布料若在您店里出售,至少可以比进价高五成,而且~”她压低声音,“这是独家供应,至少在杭州府内,您将是唯一卖家。”
沈掌柜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在快速计算得失。半晌,他一拍大腿:“好!就依林小姐!不过,林小姐需答应沈某一个条件。”
“请讲。”
“这新式织机的制法。”沈掌柜试探道。
林清瑶早料到他会打这个主意,微微一笑:“织机是我林家秘法,暂不外传。不过~”她话锋一转,“若合作愉快,将来或许可以考虑授权锦绣布庄使用。”
这个现代商业术语让沈掌柜一愣,但很快明白了意思,顿时喜形于色:“林小姐爽快!就这么定了!”
一个时辰后,林清瑶带着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和一份盖有锦绣布庄印鉴的合约离开了布庄。沈掌柜亲自送到门口,态度比初见时恭敬了十倍不止。
“林小姐,三日后沈某派人去庄上取第一批货,可好?”
“一言为定。”林清瑶颔首,“对了,沈掌柜在城中人脉广,可知道哪里能尽快买到大批粮食?”
沈掌柜捻须思索:“若是平日,沈某倒能帮忙。但近日官府突然大量收购,粮价飞涨,“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是因为周按察使下了死命令,要林大人三日内筹集五千石。”
林清瑶心中一凛,消息传得真快!
“沈掌柜消息灵通。”她不动声色地说,“正是家父奉上命筹粮赈灾。若有门路,还望指点。”
沈掌柜犹豫片刻,终于道:“城南赵家粮行与按察使衙门有些关系,或许还有存粮。不过价格~”
“价格好说。”林清瑶打断他,“多谢沈掌柜指点。”
回到马车上,春桃兴奋得脸颊通红:“小姐!三百两银子!还有长期合约!您太厉害了!”
林清瑶却眉头紧锁:“三百两加上庄子上的二百两,才五百两,离五千石粮食所需还差得远。”
“小姐要去赵家粮行?”马管事担忧道,“那可是赵夫人的娘家。”
林清瑶冷笑:“果然如此。”
难怪周按察使突然要父亲筹粮,原来是与赵氏娘家勾结,想从中大赚一笔!
“去通判衙门。”林清瑶突然决定。
“小姐!”春桃惊呼,“老爷说过~”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林清瑶坚定地说,“我必须见到父亲。”
通判衙门后宅,林如海正在书房焦头烂额地翻看账册。突然听到通报说大小姐来了,他先是一惊,随即大怒:“胡闹!谁让她回城的!”
但当林清瑶将银票和合约放在他面前时,林如海的怒容变成了震惊。
“这,这是。”
“女儿擅自做主,用改良织机织出的布与锦绣布庄签了合约。”林清瑶简单解释了经过,“三百两定金虽不多,但能解燃眉之急。加上庄子上的积蓄,可凑五百两。”
林如海望着女儿,一时语塞。在他印象中,女儿一首是那个胆小怕事、见人就躲的深闺少女,何时变得如此果敢能干?
“瑶儿,你~”他喉头滚动,竟有些哽咽。
“父亲,女儿还打听到,赵家粮行与周按察使有勾结。”林清瑶压低声音,“他们故意囤积粮食,就等着父亲高价收购。”
林如海面色阴沉:“为父也猜到了。但五千石不是小数目,一时之间~”
“女儿有个想法。”林清瑶犹豫了一下,“或许可以找知府大人帮忙?”
“知府?”林如海苦笑,“他与周按察使同气连枝,怎会帮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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