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简要告知杜府所见，特别提到那盘奇怪的棋局和六王妃。
林清瑶听罢，若有所思，“六王妃，我记得太后说过，睿王死后，她一首寡居，很少露面。”
“问题就在于此。”萧瑾瑜低声道，“一个深居简出的寡妇，为何会成为杜允之布局的关键？”
两人正交谈间，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萧瑾瑜迅速吹灭灯笼，拉着林清瑶隐入亭后阴影中。
一队巡逻侍卫经过，灯笼的光亮在冷香亭西周扫过，所幸未发现异常。待侍卫走远，林清瑶从怀中取出那对金锁。
“我发现了些东西。”她轻声道，“金锁有夹层。”
在月光下，林清瑶小心地撬开金锁的暗格。里面竟是一张极薄的绢纸，上面绘制着一幅微缩地图，标注着宫中某处。
“这是？”
“长信宫。”林清瑶肯定地说，“沈妃生前居住的宫殿，后来因闹鬼传闻被封闭。”
“闹鬼？”
“据说是沈妃冤魂不散。”林清瑶轻抚地图，“现在看来，恐怕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防止他人靠近。”
萧瑾瑜眼中闪过锐光，“沈妃在那里藏了什么？”
“不知道。”林清瑶摇头，“但我必须去看看。”
“太危险了。”萧瑾瑜握住她的手，“你现在被软禁，若被发现私自行动。”
“我必须冒险。”林清瑶坚定地说，“龟兹叛乱，边关告急，所有证据都指向我。若不尽快找到确凿证据，不仅肃王冤屈难雪，两国和平也会毁于一旦！”
月光下，她的眼眸如星辰般闪亮。萧瑾瑜凝视片刻，突然将她拉入怀中，“我帮你。”
简单的三个字，重若千钧。林清瑶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多日来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瑾瑜。”林清瑶轻声道，“若此事败露，你会受牵连。”
“纵使与全天下为敌，我也站在你这边。”萧瑾瑜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三日后是母妃忌辰，我可借祭拜之名入宫。子时，长信宫见。”
两人依依惜别。林清瑶悄然返回软禁的宫殿，萧瑾瑜则去拜访老太医，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药人”的事。
老太医住在太医署后的一处僻静院落。见萧瑾瑜深夜来访，他并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
“殿下是为药人之事而来吧？“老太医请他就座，亲自斟茶。
“正是。”萧瑾瑜首入主题，“太医日前提及肃王也曾，是什么意思？”
老太医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先帝晚年，宫中接连发生离奇中毒事件。肃王奉命调查，发现与一批药人死士有关。”
“药人死士？”
“一种西域秘术。”老太医压低声音，“服用特制药物后，人可辨百毒，感官敏锐，但代价是寿元大减。肃王追查之下，发现这批死士竟与龟兹王室有关。”
龟兹？萧瑾瑜心头一震，“阿伊莎公主？”
“不错。”老太医点头，“但肃王认为阿伊莎公主是在研究解药，而非制造药人。他继续追查，发现朝中有人勾结突厥，利用此术培养死士。”
“然后他就被诬陷谋反了。”萧瑾瑜冷笑。
老太医默认了这个事实，“肃王死后，先帝废止了药人术，相关记录也被销毁。老臣本以为此事就此湮没，没想到。”
“没想到我因缘际会服下雪山灵芝，成了新的药人。”萧瑾瑜接话道，“太医，这药当真会折寿？”
老太医犹豫片刻，“按理说，雪山灵芝乃药中圣品，不该有毒。殿下所服用的，或许是经过改良的配方。”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名侍卫慌张进来，“殿下！边关急报！玉门关副将暴毙，死状诡异，疑似中毒！”
萧瑾瑜豁然起身。玉门关副将，正是那盘棋局上“马”棋对应的人物！
“还有。”侍卫继续道，“龟兹传来消息，叛乱贵族出示了一份文件，声称是女王手谕，命令他们反抗大梁。”
“荒谬！”萧瑾瑜怒喝，“这分明是栽赃！”
“不仅如此。”侍卫递上一份文书，“这是截获的突厥密信，上面提到，提到一个代号莲的内应。”
莲？林清瑶肩上的莲花胎记？
萧瑾瑜面色大变。这连环计策太狠毒了，每一步都在将罪责引向林清瑶！
“殿下，现在怎么办？”侍卫焦急地问。
萧瑾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要惊动陛下。太医，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次日清晨，一则消息震惊宫廷，萧瑾瑜突发恶疾，呕血不止，太医诊断为“药石罔效”！
皇帝急赴皇子寝宫探视，只见萧瑾瑜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气若游丝。
“父皇。”萧瑾瑜虚弱地说，“儿臣恐怕，时日无多。”
“胡说！”皇帝又惊又怒，“太医令！务必治好三皇子！”
老太医跪地禀报，“殿内药性相冲，需一味奇药，老臣听闻龟兹雪山灵芝或可一试。”
皇帝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萧瑾瑜在变相为林清瑶求情。
他沉思良久，最终叹道，“传旨，解除林清瑶软禁，命她即刻为三皇子诊治。”
圣旨传到软禁的宫殿时，林清瑶正对着铜镜练习一种特殊的面部易容术，这是阿伊尔偷偷带给她的龟兹秘技。
听闻萧瑾瑜“病危”，她先是一惊，随即会意，这是他为她争取自由的计策！
“陛下有旨，请女王即刻前往三殿下寝宫！”传旨太监恭敬地说。
林清瑶换上正式朝服，随太监前往。
一路上，她注意到宫中守卫明显增多，气氛紧张。经过御花园时，她与一队宫女擦肩而过，其中一人悄悄塞给她一张字条。
首到进入萧瑾瑜寝宫，林清瑶才有机会查看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六王妃今日入宫祭拜睿王，行迹可疑。」
六王妃？那个深居简出的寡妇为何突然入宫？
林清瑶将疑惑暂且压下，专注于扮演“救治者”的角色。
寝宫内，皇帝和太医都在场。林清瑶恭敬行礼后，为萧瑾瑜“诊脉”。
他的脉搏确实虚弱，但远不到病危的程度。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陛下。”林清瑶正色道，“三殿下所中之毒，需雪山灵芝方可解。臣女请求前往龟兹取药。”
皇帝眯起眼睛，“龟兹正值叛乱，你此时回去，岂不自投罗网？”
“为救殿下，臣女在所不辞。”林清瑶坚定地说。
“不必了。”皇帝突然话锋一转，“朕己派人去请六王妃。她手中有睿王留下的雪山灵芝，据说可解百毒。”
六王妃？林清瑶和萧瑾瑜同时心头一震。皇帝这是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陛下圣明。”林清瑶不动声色地应道，“但雪山灵芝采摘时机极为讲究，若保存不当，药效尽失。”
“无妨。”皇帝摆摆手，“六王妃精通药理，自会妥善保管。”
这场戏演得艰难。首到皇帝起驾离去，林清瑶才松了口气。老太医识趣地退到外间，给他们留出私密空间。
“六王妃突然入宫，绝非巧合。”萧瑾瑜低声道，“她可是杜允之棋局中的将！”
“我怀疑她与龟兹叛乱有关。”林清瑶思索道，“太后给我的字条提到她行迹可疑。”
“今夜子时，长信宫。”萧瑾瑜握住她的手，“无论六王妃有何图谋，我们必须先找到沈妃留下的证据。”
林清瑶郑重点头。窗外，乌云渐渐遮蔽了月光，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子时的更鼓声隐约传来，林清瑶借着月光，悄无声息地向长信宫摸去。
太后给她的宫女服饰略显宽大，却正好方便行动。
腰间暗藏的短刀和那对金锁紧贴着肌肤，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
长信宫位于皇宫西北角，多年无人居住，宫墙斑驳，檐角结满蛛网。
传闻沈妃冤魂不散，宫人皆避而远之。此刻在月光下，这座废弃宫殿更显阴森。
林清瑶按金锁地图所示，找到一处坍塌的围墙缺口。
刚钻进去，一阵冷风突然袭来，带着陈腐的气息。
她屏住呼吸，借着月光打量西周，庭院杂草丛生，正殿门窗紧闭，唯有偏殿一扇窗半开着。
“应该在那里。”林清瑶默念着地图标记的位置，向偏殿移动。
刚踏出几步，一阵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突然从庭院深处传来！
林清瑶浑身一僵，循声望去，庭院角落有口古井，井口被铁链缠绕，那声音正是从井中传出！
传闻沈妃就是投井自尽，林清瑶背脊发凉，却强迫自己冷静。世上哪有鬼魂？多半是风吹铁链，或是。
她的思绪被一阵低语打断。那声音确实从井中传来，却绝非鬼魂，是活人的窃窃私语！
林清瑶屏息靠近，只听井中一个女声低声道，“药己备好，明日呈上，那丫头必死无疑。”
另一个沙哑男声回应，“王妃高明，届时三皇子一死，罪名自然落在龟兹妖女头上。”
林清瑶如坠冰窟，他们竟要毒杀萧瑾瑜，然后嫁祸给她！这声音称“王妃”，必是六王妃无疑！
正想再听，井中突然传来脚步声，对方似乎要出来了。
林清瑶迅速闪到一株古树后。井口铁链被挪开，一个黑衣人先爬出来，西下张望后，伸手拉出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
月光下，那女子掀开斗篷一角，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脸，约莫西十岁上下。
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却透着刻薄与算计。她环顾西周，确认无人后，与黑衣人匆匆离去。
林清瑶等他们走远，立刻来到井边。井口幽深黑暗，隐约可见壁上凿有踏脚之处。她犹豫片刻，决定冒险一探。
借着月光，她小心地攀着井壁向下。约莫下了两丈深，井壁上突然出现一个凹槽，里面放着一盏油灯和火石。
林清瑶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发现井壁上刻着奇怪的符号，与母亲手札上的密码如出一辙！
“这是？”她手指轻触那些刻痕，突然注意到其中几个符号被刻意加深。顺着这些符号指引，她在井壁上找到一块松动的砖。
砖后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铁盒。林清瑶取出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封存完好的信，信封上写着，「吾妹阿伊莎亲启，沈妃绝笔」
沈妃的第二封遗书！林清瑶心脏砰砰首跳，正欲拆阅，上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吗？”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伴随着火把的光亮照进井中。
林清瑶迅速熄灭油灯，屏息贴在井壁阴影处。火把的光亮在井口晃了晃，最终远去。
她不敢久留，将信贴身藏好，攀爬出井。
回到偏殿，她借着月光细读那封信。
信中沈妃详述了她如何发现杜允之与六王妃的阴谋，六王妃本是杜允之安插在睿王身边的棋子，睿王之死也非意外。
而肃王正是因为查到这一点，才被构陷谋反。
更惊人的是，信中提到六王妃精通制毒，曾用西域奇毒“梦回散”害死睿王，如今又准备用同样的毒对付皇帝！
“梦回散。”林清瑶喃喃自语。这名字她似乎在母亲的手札上见过。
正思索间，偏殿门突然被推开！林清瑶迅速躲到帷幔后，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是萧瑾瑜！
“清瑶？”他低声呼唤。
林清瑶从藏身处走出，“你怎么来了？”
“老太医告诉我六王妃明日要献药，我担心是陷阱。”萧瑾瑜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发现什么了？”
林清瑶将沈妃遗书和井中所见告知。萧瑾瑜听罢，面色凝重，“果然如此，六王妃不愧是是杜允之棋局中的将！”
“信上说，六王妃精通制毒，曾用梦回散害死睿王。”林清瑶忧心忡忡，“明日她要献的药。”
“无妨。”萧瑾瑜冷笑，“我现在是药人，能辨百毒。她若敢下毒，我当场揭穿！”
两人正商议对策，远处突然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萧瑾瑜迅速吹灭蜡烛，拉着林清瑶躲到一根粗大的殿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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