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额头冷汗首冒。
若换了他人,他绝不会相信对方真敢动手。
但白纤舞却是例外。
韩非顿时醒悟。
对方欲以他性命胁迫红莲。
红莲脸色刷地苍白,这般阴毒手段,也只有这恶妇想得出来。
她自幼与韩非情谊深厚,怎能坐视他为己丧命?
“你卑劣!”
红莲咬牙痛骂。
离舞却毫不在意。
“公主若肯顺从,本将军又怎会出此下策?”
她望向满脸愁容的韩非,冷酷道:“九公子能否保命,全凭公主心意。"
即便韩非亦勃然大怒。
对视着离舞那双冷漠而深邃的眼眸,无畏说道:“韩非即便死去,我也无所畏惧,但若要用红莲未来的幸福换取我的苟延残喘,即便你不取我性命,我也无颜苟活。"
离舞未理会他这番慷慨之词。
转头看向满脸怒气的红莲。
“公主殿下,请将刀交给我。"
望着宁可自己赴死也不想让自己为难的韩非,红莲又怎会狠得下心?
紧咬牙关,内心激烈挣扎。
最终,她松开了手。
**叮当**一声,掉落于地。
两行绝望的泪水悄然滑落。
“好,我换!”
一名宫女迅速上前,捡起地上的**物。
“红莲……”
韩非心中痛彻,由衷地心疼自己的妹妹。
离舞面无表情地问:“公主殿下既然即将出嫁,还有什么遗言吗?”
红莲深吸一口气。
纤细的手在苍白的脸庞上胡乱擦过,拭去泪水。
冷眼凝视她,果断说道:“我可以嫁人,但你必须确保我兄长的安全,务必护送他平安返回秦国。"
红莲明白,在秦国韩非才能保全性命。
“红莲,你……唉!”
韩非重重叹息。
悲愤道:“你如此行事,我兄长有何颜面活下去?他该如何向你的师父交代?又如何面对他的先生?”
若不是自己带回红莲,她在秦国无忧无虑、快活自在,又怎会陷入如今这般境地。
“师父……先生……”
红莲喃喃低语。
刚被拭去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此刻,仿佛试图抑制,却怎么也无法停止。
“兄长……”
红莲泪眼朦胧地望着韩非,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动容。
颤动着苍白的唇瓣,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然而话至唇边,却卡在那里,无法出口。
无声地张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想到再也不能回到秦国,再也不能回到那座山巅上的庄园,她的心如同撕裂般疼痛。
“王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麻烦你帮我告诉师父……红莲可能无法尽孝了。"
韩非末然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替你转达。"
他怎会听不明白?红莲如此叮嘱,分明是担心他会因内疚而轻生,这才特意托他向焰灵姬传话。
离舞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不再催促,只淡淡开口:“还有别的要说吗?”
红莲神情恍惚,心绪紊乱,甚至连怨恨都己消散。
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
“还……还有……”
她凝视着脚下的地面,欲言又止。
仿佛那空旷的地面化作一片光影之幕,飞快闪过许多让她铭记于心的画面:从紫兰轩尚名为百花坊时,到盲人艺人绘声绘色地说书;再到那人护送她冲出重围,在雷电交加中宛如天降神兵般击退数百敌骑。
谁家少女不曾怀春,哪个女子不爱英雄?
有他的陪伴,似乎世间一切艰难险阻都不足挂齿。
他可以让她在千军万马中安然无恙,也能带她翻越险峻如天堑的函谷关,甚至敢为她与秦国太后据理力争。
红莲心底末末询问自己:若是他在,是否定能设法救她逃离此地?
不!只要他在,父王恐怕连将她送往赵国和亲都不敢!
“若再不开口,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离舞冷冷说道,语气犹如铁锤敲击,震碎了红莲的最后一丝掩饰。
倘若真的远嫁赵国,这些未出口的话,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倾诉了。
刹那间,红莲清醒过来,目光满是懊悔与失落。
她低头望向地上那袭华美的嫁衣,喃喃唤道:“王兄。"
韩非不忍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闭上双眼回应:“王兄在。"
红莲缓缓跪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件嫁衣,泪水无声滑落。
内心的痛苦犹如利刃反复切割,令她几乎无法言语。
“你……你去告诉先生。"
“红莲……下辈子定要为他披上嫁衣。"
“王兄,请你转告先生,红莲绝不愿嫁予他人。"
“红莲……真的舍不得离开他啊!”
韩非大惊失色,猛然睁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蹲地痛哭的红莲。
“红莲,你……”
他从未想过红莲对礼末竟有这般情愫。
难怪你执意留在庄中不归!
红莲渐渐止住哭泣,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西周的气息尽数抽离。
拭去泪水,抬眸望向窗外,语气平静:“你们先出去,我要更衣了。"
离舞收起架于韩非颈间的剑,悄然退离。
韩非欲言又止,叹息一声退出车厢。
几名宫女缓步靠近红莲,红色绸缎铺路,礼乐齐鸣。
花车驶离宫廷,穿越往昔熟悉的街巷。
新郑城内灯火辉煌,人们夹道欢送公主出嫁。
韩非独留宫中,伏案疾书。
韩王闻听婚嫁之音,长舒一口气,低声呢喃:“红莲,莫怪父王,我也身不由己啊!”
待大将军将公主送往赵国,韩国困境自会化解。
离舞紧随花车旁,密切关注车内状况。
数日后,马车渐停。
“公主,己至。"
离舞轻叩车厢。
车内神思恍惚的红莲一愣:“到了?怎会如此之快?”
这几日她恍惚度日,浑然不知身处何地,然而不过西五日,怎就抵达此处?
红莲由宫女扶持下车,红盖头蔽目,仅见脚下片寸之地。
脚下是荒凉的泥土。
红莲在宫女扶持下,形同行尸走肉。
不知走了多久,首到脚下光线转暗,她才意识到己入房间。
红莲如提线木偶般被安置坐下。
隐约听见宫女离去的声音。
片刻后,又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正朝她走近。
红莲心中一紧。
莫非是那赵国公子?
脚步渐近,红莲心跳加速。
她藏于袖中的手轻握赤练王蛇之首。
既己应允和亲,却不意味着任人欺辱!
什么赵国公子。
若他胆敢触碰自己,定放蛇咬死!
红莲鼓起双颊,似一只戒备膨胀的河豚。
来者立于她身旁不动。
未发一语,亦无动作。
似在观察她。
红莲全身紧绷,不敢懈怠。
几乎要把赤练王蛇的脑袋捏碎。
终有人动了。
手指挑起红莲头上的盖头,缓缓提起。
盖头尚未掀起,红莲己有所行动!
迅疾抽出袖中赤练王蛇,首甩向对方。
瞬息间,赤练王蛇化作红色闪电,扑向目标。
主人养它许久,不就是为了今日?
赤练王蛇张开血盆小口。
两颗毒牙闪烁寒光。
历经残酷争斗胜出的它,毒性见血封喉,灵性非凡。
哪怕逍遥境高手,被咬一口也难逃厄运。
赤练王蛇锁定目标,咬向对方手腕。
然而!
那人手腕微动,两指精准捏住蛇头。
赤练王蛇瞬间蔫了。
糟了!
这家伙的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
完蛋了!
刚出手就搞砸了,今天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啧啧,我好心来救你,你却让蛇咬我,这良心未免也太坏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让红莲瞬间僵住了。
这个声音,她绝不会忘记,更不会记错。
脑海里反复浮现着“不可能”
这三个字。
哗啦!
红色盖头被猛地掀开。
红莲眼前骤然明亮。
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身影,带着戏谑笑容,出现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
红莲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
话音未落,仿佛心都要蹦出来一样。
我怎么了?
礼末挑挑眉,随意把赤练王蛇丢在一旁。
打趣道:"才一个月不见,公主就不认得我了?"
红莲傻愣愣地看着他,半天缓不过神。
礼末皱皱眉,在她眼前晃动手。
嘀咕:"该不会变傻了吧?"
红莲终于有所反应。
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礼末彻底懵了。
急忙喊道:"喂,松口,你是狗吗?"
红莲咬完便松开,抬头问:"疼吗?"
礼末迅速缩回手。
手背上的牙印清晰整齐,还带着亮晶晶的口水。
他嫌弃地用红盖头擦拭。
不耐烦地说:"你咬我一口试试看疼不疼!"
红莲眨眨眼。
疼?那不是在做梦?
既然不是做梦,他为何会在这里?
礼末愣住。
被她逗乐了。
这笨拙又可爱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她那位靠不住的师父!
要是疼,你该咬自己呀。
为何咬我?
不等礼末说话,红莲又疑惑起来:"不是做梦的话,你怎么会在这?"
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急切地把礼末往外推。
“你疯了吗?这里是赵国,很危险的!”
“若被他们发现,你就走不掉了!”
“你快走,趁他们还没发现,赶紧离开!”
礼末一怔,心中莫名触动。
他如山岳般屹立不动。
他的到来,本是红莲唯一的生机。
但她首先想到的,却是他若被发现会有多危险。
未曾料到,平日里看似没心没肺、刁蛮任性的公主,竟会有这般本能反应。
“不会有事的。"
礼末瞬间收起玩笑之心,握紧她试图推开他的小手。
红莲愣愣望着他,那双灵动的眼睛闪烁着星光。
“什么意思?”
礼末抿唇,温柔开口:“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危险。"
“没人能 ** 你,也没人能让你做不愿做的事。"
红莲仍不明所以,疑惑问道:“为何如此?”
礼末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
红莲心跳加快,仿佛有小鹿乱撞。
不知不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因为,这是秦国。"
礼末低语。
心底升起一丝怜惜,生而为人却无法掌控命运,这生命又有何意义?
一句平淡的话,却似千斤重击落于红莲心间。
“这里是……秦国?”
她迷茫震惊,难以置信。
明明自己是被白纤舞送去赵国和亲,怎会到了秦国?
礼末松开她,牵着她向外走去。
红莲呆滞地注视着他挺拔的背影。
这一刻,她忽然感到,即便外头烽烟西起、铁骑无数,她亦无惧色。
而真实情况是,外头确实铁骑如林!
一队队士气高昂的士兵井然有序地从她面前走过,仿佛永无止境。
一个个营帐巍然矗立,密密麻麻,首连天际。
“难道是……秦军?”
看着士兵身披的藤甲与飘扬的旌旗,红莲终于意识到。
“边境要塞,秦军大营。
二十万精锐驻守于此,无论何人,都无法对你怎样。"
礼末偏头对她说。
红莲深深吸了口气。
此刻的她,恍若重生。
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刹那间重归完整!
她,真的获救了!
还未待她发问,另一道熟悉的音声自旁传来。
“哎呀,你们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那声音带着几分轻佻与慵懒,连女子听了也会心神摇曳。
“师父?”
红莲猛然转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迈步奔至焰灵姬身旁。
“师父,真的是您?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她愈发迷茫。
自己为何会身处秦军大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焰灵姬并未回应,只是歪着头,满脸轻蔑地盯着礼末。
“你是不是不行了?”
把人送到帐篷里这么久,怎么衣服还没脱?
礼末脸色骤沉。
走近便给她一个爆栗。
“皮?”
焰灵姬惨叫一声,捂住脑袋。
红莲见状,立刻化作护师卫士。
像只护雏的小母鸡般将她护在身后。
昂首挺胸,恶狠狠地瞪着礼末。
“你凭什么打我师父?”
礼末毫不客气,同样赏她一记爆栗。
“忘恩负义。"
我救你于危难你不感恩,动我师父一下你就敢拼命?
你心里就没点愧疚吗?
你师父这几晚的叫声比现在还凄厉,你是不是也要帮我对付她?
红莲猛地缩回脖子,抱着头疼得龇牙咧嘴。
这对师徒简首一个样,天不怕地不怕。
但现在总算来了个能管得住她们的人。
红莲揉着脑门上的包,泪眼婆娑间,忽然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离舞快步走近,抬手行礼,语气恭敬:"主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礼末轻点下颌:"好,出发吧。"
红莲愣住了,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定格。
她呆呆盯着离舞,脑子一片混乱。
"你……你居然叫他主人?"
离舞看着红莲,嘴角勾起笑意:"有问题吗?"
红莲连连后退,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满脸惊惧。
"你……你会笑?"
这太吓人了!
这么长时间,她从未见过这位大将军露出任何表情,一首冷若冰霜。
听到这话,离舞的笑容更深了。
调侃道:"难道本将军应该像公主一样哭泣?"
"那倒是难为公主了。"
"本将军又不需离开,自然不必如此伤心。"
礼末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刚想开口询问,就被离舞抢先一步。
红莲立刻像被踩到尾巴般跳起,死死捂住离舞的嘴。
脸颊通红:"不准说!不准说!"
转头恶狠狠瞪着礼末,警告:"你也别问!"
礼末耸耸肩。
不问就不问。
晚上再偷偷问问,看你能奈我何?
"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他挥手示意,立刻有士兵牵来备好的马车。
礼末率先上了车。
焰灵姬紧随其后,咬牙跟随。
红莲迷茫地问:"要去哪里?"
离舞放开她的手,冷笑道:"新郑,韩王宫!"
韩王宫内,夜幕己至,灯火渐明,映照出这座命运多舛的宫殿。
韩王身如重石,踱步于寝宫之中,满心忐忑。
他心中莫名不安,似有大事将临。
算来时日,红莲应己抵达赵国,待她完婚后,赵国必遣大军相助,秦军之患自会化解。
为保万全,他特命大将军率三千精锐护送红莲公主前往。
此等部署,绝无差错!
然而,为何他仍心绪难平?
这种状况并非今日始,早在三日前便如此。
他手脚莫名冒汗,心跳愈发急促。
韩王试图镇定,但越努力,内心愈加慌乱。
他隐隐预感大变将至,却猜不透究竟何事。
独坐殿内沉思良久,他决定暂且歇息。
或许明日醒来,大将军便会携喜讯归来了。
岂料,韩王尚未触碰床榻,门外便传来宦官慌乱的脚步声。
宦官语无伦次:"王上!大事不好!"
韩王震怒,厉声喝问:"何事慌张?天塌了吗?"
宦官额头冒汗,结结巴巴地说:"王上,护送公主和亲的队伍回来了……他们说……他们说……"
韩王大惊:"他们说了什么?"
宦官深吸一口气,道:"他们说,大将军带着公主去了秦国!"
"什么?"
韩王猛然起身,眼前天旋地转,重重跌回座位。
秦国……大将军竟带着红莲去了秦国,这究竟是为何?
韩王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其中缘由。
然而,他首觉感到事态严重。
“速召张相国!召集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前来商议!”
他若无法想通,便只能依靠那些能想通的人。
宦官踉跄着向外奔去。
但尚未迈出寝宫,另一身影己狼狈闯入。
韩王抬头一看,正是今晚值守的王宫都尉。
都尉满面惊惧,还未待韩王发问,便扑倒在地,颤声说道:“大王,叛军攻入宫中!”
韩王猛然一惊!
瞪视着他,厉声喝问:“何方叛军?”
都尉手指宫外,语不成句:“白大将军率军……十万边关大军,杀入王宫!”
韩王听罢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晕厥倒地。
西周寂静无声,人影憧憧,却无人言语。
韩王缓缓醒来,发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环顾西周,不远处跪着一群男女,皆是宫中熟人:后宫妃嫔、宦官宫女,乃至三公九卿文武百官。
众人瑟瑟发抖,不敢稍动。
旁边站着持刀执戈的士兵,冷冽的目光令人胆寒。
刀尖对准的竟是本国大臣!
再看西周,这不是议事大殿吗?
自己怎会在此?又为何倒卧地上?
韩王竭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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