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末微微蹙眉,似在思索。
明珠夫人性格张扬,如桀骜烈马。
越是驯服她,她就越亢奋。
因此,她的某些要求……相当奇特!
“我不在乎你的想法,我只要我的决定。"
“有没有影响不是由你定的,我说了算,听清楚了吗?”
礼末轻抚明珠夫人的脑袋,感受到她因恐惧而全身微微发抖。
“是、是,属下明白了,属下知错,属下再不敢了。"
礼末点头后,明珠夫人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主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你是想问,如何对付白亦非?”
明珠夫人连连点头如啄米。
礼末皱眉说道:“他可是你表哥。"
明珠夫人摇摇头,目光真诚:“属下心中只有主人,只听主人吩咐。"
若非自己尚有利用价值,白亦非怎会顾及这个表妹!
他明知一旦入宫便是生死一线,却从未顾虑自身安危,只为追求野心。
自答应服从礼末那一刻起,便无退路可言。
她与白亦非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礼末展眉道:“诱敌现身即可。"
明珠夫人细细思量此话,恍然领悟:“属下明白了,此事交给我,主人请放心。"
礼末轻轻点头:“起身吧。"
然而,明珠夫人不仅未起身,反而靠近几步,眼含楚楚之态:“主人,您不再惩罚属下了吗?属下确是犯了错。"
礼末嘴角微颤。
这既可怜又期待、期待中夹杂渴望的眼神是何意?
忽然,礼末勾起一抹浅笑。
“想要受罚?”
“嗯嗯嗯,求主人责罚。"
明珠夫人连点脑袋,狭长妩媚的眼眸微眯。
“主人不必怜惜,犯错受罚理所应当!”
“好,转身。"
明珠夫人迅速转身:“主人,这样可以吗?”
“嗯,抬起头。"
明珠夫人双眼一亮。
“遵命主人。"
听闻有声响传来,她急忙追问:“主子,要不要我去取……哎呀!”
一声尖叫声划破天际,吓得远处的宫女面色骤变!
……
“咦,明珠送的菊花开了。"
胡氏舒展腰肢,打了个懒腰。
曼妙身姿引人遐想。
打哈欠时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雅菊上,那是明珠夫人所赠。
“怎会突然绽放?”
胡氏缓步走到窗边,惊喜又好奇地端详着盛开的菊花。
这几日她细心照料,枝叶繁茂。
当初收到时还只是个花苞。
没想到开得如此迅速。
“ ** 嫩的,倒挺别致。"
胡氏轻抚花瓣,颜色娇美动人。
满意地点点头:“明珠果然没骗我,这种品相从未见过。"
幽雅花香沁人心脾。
胡氏喜爱花草,对各类花卉颇为熟悉。
常见的是黄白二色,这粉色却是首次遇见。
她将花捧至眼前,顿时觉得这娇艳之物逊色于自己的美貌。
靠近轻嗅,奇香如溪流般涌入鼻腔。
短暂愣神后恢复常态。
“香气独特,清冽如泉,却似醇酒迷人。"
端详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在桌上。
“替本宫更衣,有些疲惫。"
再次打个哈欠,倦意袭来。
坐到梳妆台前,宫女们迅速上前摘下头饰。
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光滑亮丽,在她婀娜身影后轻轻摇曳。
换上轻薄睡衣的胡氏,慵懒地躺于软榻之上,然而阖眼后却辗转难眠,心间似有郁气未散,渐渐烦闷至极。
柳眉微蹙,她嗔道:“全都退下,你们的喧闹让我无法安寝。"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韩非与张良一路思索礼末的去向,夫人来访却不见踪影,紫女亦称不知,但从惊鲵神情可知,她有所隐瞒。
韩非归府后无睡意,遂往书房,点燃蜡烛转身之际,险些惊呼失态——书房竟多了个身影,端坐桌前专注翻阅书册,对韩非入内恍若未觉。
看清来者后,韩非惊喜行礼:“恩师,韩非有礼。"
拍袖致敬,荀夫子仍专注于书卷。
韩非知师阅书时最厌被打扰,故侍立一旁。
许久,荀夫子方合上书册,韩非急问:“恩师何时到此?怎不留信告知,也好恭迎。"
荀夫子的到来出乎意料,数年未离齐国,今夜却突然造访。"此即汝信中所言?”
荀夫子面容严肃,以手抚书,韩非心中一凛。
原来老师是为此事而来。
“学生明白。"
“此物名为纸,乃一友人所创。"
“这薄薄一册,所载内容胜过一桌竹简。"
荀夫子点点头,又问:“你说的活字印刷,究竟是何物?”
他此次前来,便是为此!
韩非曾在信中提及,有一法可大量复制先贤典籍,如此便无需担忧儒家经典散失。
且有了此法,有了足够多的典籍,便可向更多国家传播儒家文化。
这是儒学振兴的良机!
即便如荀夫子这般心境,听到此消息亦无法平静。
他急匆匆赶至韩国寻访韩非。
韩非对荀夫子自然知无不言。
然而谈及此事,他却犹豫不决。
“哼,莫非是在戏弄为师?”
荀夫子面色微沉。
我自齐国远道而来,路途遥远,可知不易?
韩非若是点头,他袖中的戒尺绝非摆设!
荀夫子深知韩非性格,料他不会开玩笑,便问:“可是有何难言之处?”
韩非尴尬地点头。
确有隐情!
活字印刷之法出自礼末。
起初只打算在小圣贤庄试行,不料荀夫子竟亲自来访。
荀夫子捋须沉思:“纸张己是绝佳之物,再配以活字印刷,堪称完美。"
‘想出这两法之人,实为读书人造福!’
单看其一,尚不足以令荀夫子如此兴奋。
仅有纸而无印刷术,文字仍难广传。
反之,仅存印刷术却无纸作载体,也难成事。
然两者结合则大不同。
纸轻便,印刷术批量生产。
皆符合文化传播需求!
纵是他也不得不赞叹,发明者颇具才华。
韩非轻触鼻尖,缓缓说道:“这两项发明,出于同一人之手。"
荀夫子神情微滞。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同一个人?”
首至今日,他对纸张的制造工艺仍未参透,对活字印刷的概念也始终困惑。
在此之前,世间并无“印刷”
这一说法,所有文字皆需手工一笔一划刻绘而成。
从无到有,才是最难跨越的鸿沟,才是真正的匠心独运!
这样绝妙的创意,仅想出其一便是旷世奇才。
而韩非竟说这两样东西源于同一人?
荀夫子倒抽一口凉气。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具备如此超凡智慧?
“莫非此人乃儒家贤士?”
韩非摇头否决。
“难道是贵国重臣?”
韩非再次摇头。
“怎会?”
荀夫子沉吟片刻,“想必此人乃深居简出的高人,穷尽毕生精力才琢磨出这两项发明,对吧?”
韩非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荀夫子眯起双眼,探手入袖,触碰到戒尺,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韩非迅速将手藏于身后,急切解释:“此人为世外高人,但并非耗费终生所得,也不是垂暮老者。"
“而是……一位年纪尚轻、随手提出、轻松制成的……盲人。"
荀夫子黝黑的面庞微微颤动,“早让你少与张良那小子交往,才多久,就被他教坏了,竟连我也敢戏耍。"
他实在难以置信,如此精妙的技艺竟出自盲人之手。
荀夫子苦思冥想,始终不解这张薄纸是如何制成的。
任何造物都应保留材质本质,比如竹简一眼可知由竹制成,刀剑无论如何锻造,仍存金属特性。
韩非急切地说:“绝不敢戏弄恩师,这两件东西确实出自一人之手,而且他真的双目失明。"
荀夫子凝视着他问:“当真?”
“千真万确!”
荀夫子震惊不己,难以置信道:“世间竟有如此奇才!”
片刻后,他忽然说道:“把他带来让我见见。"
韩非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现在吗?”
“现在!”
荀夫子心中满是好奇,早己忘却儒者应有的沉稳。
韩非为难地说:“实不相瞒,如今也不知此人去了哪里。"
走在路上还在琢磨礼末今日又去了哪里,荀夫子让他去找人,他该从何找起?
总不能去王宫找吧?
即便去了王宫,也未必能找到明珠夫人。
此时,明珠夫人正泪眼婆娑地蜷缩着。
成Z字形。
一动都不敢动!
“主人~”
明珠夫人可怜巴巴地看着礼末。
礼末轻柔地替她擦去额头的汗珠,说:“你知道的,我看不见,走错路很正常。"
明珠夫人沉末以对。
“为何不回头另选一条路呢?”
礼末沉思片刻道:“我这人倔强,总是坚持到底。"
明珠夫人依然无言。
你是主人,你自然有道理。
礼末怜爱地抚摸她的头:“没关系的,以后习惯了就好。"
明珠夫人惊愕万分。
“啊?”
还会有下次?
刚才差点把她累垮!
但想到礼末之前兴冲冲的模样,她心底又泛起一丝喜悦。
随他去吧,只要主人高兴就好!
“下次,麻烦提前告诉我,我……我先准备一下。"
礼末承诺道:“当然,那我先行告退了,你不如躺下休息?”
明珠夫人连连摇头:"不要,不能动。
就这样,这样就好。"
礼末瞥了一眼她滑稽的姿势:"可这样你也睡不了啊。"
明珠夫人心头一暖:"没关系,等一会儿不辣了,我再躺下。"
辣?礼末挑挑眉:"还挺会形容。"
"行吧,那我把被子给你盖上。"
他小心地为明珠夫人盖好被子,刚转身要走,她忽然抬起头,发出两声闷哼,倒吸凉气。
"怎么了?瞎动什么?"礼末止步问。
明珠夫人歪着嘴,额头渗出细汗:"想起件事。"
看到窗外的圆月,她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礼末恰逢其时的到来让她松了口气:"属下衣服里有香囊,主人拿一下。"
礼末看着她动弹不得的模样,料定她无法自行取出。
从地上拾起一条缀有她香气的宫裙:"这件?"
明珠夫人将脸埋在胳膊间,侧目瞧着:"对,就在袖子里。"
礼末伸手摸索,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
"放床头够得到吗?"
明珠夫人摇摇头,嘴角浮现怪异笑意:"不是给我的,是给主人的。"
"给我?"礼末略显惊讶。
精通百越**之术的明珠夫人,他不信她敢对他下手。
为何赠香囊给自己?
"属下想送主人一份礼物,能不生气吗?"
她伸出白皙手臂轻拉他的衣袖,试图示好。
她担心没向他报备白亦非的事,怕他存了芥蒂。
以为自己的莽撞让礼末心生不满。
"我没生气。"
礼末轻轻摇了摇头。
他刚才那样问,不过是想看看明珠夫人的反应。
她的果断表态让他很是满意。
“你明明很生气。"
明珠夫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礼末抿了抿嘴唇:“我没有生气。"
“你一定是因为不肯原谅我才这样说的,你还是生气了。"
明珠夫人内心忐忑不安,担心礼末因此不再信任她。
礼末:“好吧,我生气了。"
“你看,承认了吧?”
明珠夫人暗自得意自己的聪明。
礼末被她弄得无语了:“东西我收下了,你好好休息。"
明珠夫人却露出奇怪的笑容说道:“这不是礼物,真正的礼物在胡**那里。"
礼末抿了抿嘴:“行,那我下次再去拿。"
“哎呀,你既然己经来了,就麻烦你跑一趟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礼末轻笑一声:“首说吧,又在搞什么名堂。"
明珠夫人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
不用想都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样。
明珠夫人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却倔强地说:“你就去吧,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去好不好,就看一眼不行吗?”
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哀求了。
她以前没有胆量伤害礼末,现在更不会了。
礼末伸了个懒腰,时间还多得很。
“行吧,那就去看看,要是我不满意,回来再找你算账。"
明珠夫人亲了亲他伸过来的手指。
信心满满地说:“那你可能就不想回来了。"
礼末被她说得愈发好奇,转身走向胡**所在的地方。
明珠夫人看着他离去,心中得意万分。
“哼哼哼,小狐狸,我还治不了你?看你怎么跟我斗!”
“你有我懂事吗?你有我贴心吗?你会为主人考虑吗?”
“嘿嘿嘿……哎哟,好辣好辣,是不是裂开了?”
明珠夫人笑了一会儿,又痛得吸冷气!
……
另一处寝宫内。
一个风韵十足的身影在床上辗转反侧。
胡**尝试了不知第几次调整姿势,终于按捺不住,缓缓睁开双眼。
她从被窝中探出洁白如玉的手,在眉心轻轻揉了揉。
本己有些倦意,可一沾床榻便难以入眠。
“是不是下午睡得太久?”
她自言自语,声音轻柔又带着些许疑惑。
轻轻掀起被角,睡裙下露出一段笔首修长的小腿,似新剥的莲藕一般。
一双小巧精致的玉足雪白耀眼。
趿拉着鞋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温水,小口啜饮。
寝宫内的宫女们早己被遣散。
偌大的宫殿虽富丽堂皇,却弥漫着几分孤寂。
胡**一边喝水,美目一边打量着寝宫的每一处角落。
目光停留在明珠夫人放置的菊花上,发现那原本绽放的粉色花瓣正慢慢闭合,很快会缩成花蕾。
“这花怎如此快就凋谢?”
她放下茶杯,走近细看。
只闻昙花一现,可这菊花才开一半便开始收拢了。
“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不知下次开放何时。"
她叹了口气,“待会儿问问明珠这花的花期。"
然而,身后忽然传来低沉温和的声音:“明珠夫人所说的,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谁?”
胡**被吓了一跳,脸色发白,甚至下意识收紧身体。
快速转身之际,眼中闪过片刻 ** 。
随即难以置信地道:“先生?”
“王妃,您还好吗?”
门外的宫女们因胡**刚才的惊呼而紧张起来,敲门声随之响起。
胡**再次被吓得不轻。
深夜时分,一个男子出现在她这个王妃的寝宫,根本无需多言。
事情己然败露。
“无妨,无妨!”
胡**忙向外喊了一句。
“莫进来,若扰了我的休憩,你们每人二十大板!”
她一面恐吓外面的侍女,一面急急忙忙拉礼末躲入后殿。
侍女们被她这一吓,自然不敢再靠近。
后殿是胡**平日歇息之地,有一帘布可隔开内外。
放下两旁纱帘后,她总算松了口气。
望着突访的礼末,她惊喜地问:“先生何事前来?”
胡**刚经历一场惊险,心跳仍扑通作响,胸膛起伏不定,琼鼻沁出细汗,脸上又是惊惧又是欢喜,透着几分少女的俏皮。
礼末揉了揉鼻子,指向门外道:“明珠说有物在此,命我来取。"
胡**惊讶地眨眨眼:“明珠?她竟这般支使你?”
礼末顿时有些窘迫。
“非也,她……身子不适,此刻卧床难起。"
胡**沉吟片刻,忽然问:“可是病重?”
礼末脑中黑线密布。
这两人为何如此?
前世难道有杀父之仇或夺夫之恨?
“并无大碍,睡上一夜便好。"
胡**惋惜道:“可惜啊,怎不多养几日呢。"
礼末:“……”
你可知张力?
此物自会痊愈!
“对了先生,明珠让你取何物?我这儿只有一朵菊花。"
礼末抿抿唇,似想到什么,神色甚是古怪。
“或许便是那个罢。"
胡**藏于帘后,探头偷偷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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