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墨府时，残阳己沉进山坳，积雪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苏劫裹紧斗篷，目光扫过远处山坳里翻涌的黑雾——那黑雾裹着腥气，像团化不开的烂泥。
系统在识海轻震，他摸了摸怀里的因果源碎片，碎片贴着心口发烫，像在催促什么。
"先找地方歇脚。"他对苏岩和小九说，"回关还要翻两座山，夜里走雪路不稳。"
苏岩点头，短刀在腰间晃了晃："前面有座破庙，我上个月打猎路过。
墙倒了半边，总比蹲雪地里强。"
废弃庙宇比苏岩说的更破。
断墙斜插着半尊佛像，泥金剥落的脸埋在积灰里，供桌只剩三条腿，积了半寸厚的雪。
小九蹲在供桌上，指尖轻轻划过斑驳的木纹，幽蓝火焰在眼窝里跳动，像两盏小灯。
火眼狸从苏劫肩头跳下，尾巴扫过满地碎砖，突然炸成毛球。
"喵呜——"它弓起背，鼻尖对着庙门方向，喉间滚出低哑的警告。
苏劫的手瞬间按上腰间的因果簿。
因果簿的烫意顺着指尖窜上来，系统提示如潮水漫过识海：【检测到异常因果波动，建议启动因果预判·一瞬】。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新解锁的能力，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慢——风卷起的雪片悬在半空，苏岩摸向短刀的动作像被按了慢放，连火眼狸炸毛的毛尖都清晰可数。
庙顶上的瓦砾轻响。
是人的脚步。
苏劫松开因果预判，呼吸微微发颤。
他抬头时，正看见屋檐上垂下半截银白的发尾，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苏道友。"
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几分调笑。
赤尾站在断墙上，红尾像团跳动的火焰垂在身侧。
他穿一件黑底金线的窄袖短打，银饰在耳尖摇晃，左眼角的红纹顺着鼻梁蜿蜒到下颌，衬得那双丹凤眼更显冷冽。
苏岩的短刀"唰"地出鞘半寸："妖修？"
"使者。"赤尾弯腰，指尖勾住断墙边缘翻身跃下，黑靴碾过一片残瓦，"青丘山主座下，赤尾。"他望着苏劫笑，可那笑意没进眼睛，"我们本可以更体面地见面，比如在夜宴上——但苏道友走得太快了。"
苏劫没接话。
因果簿在腰间发烫，他能清晰感知到赤尾身上缠绕的因果线，像团乱麻，其中一缕泛着暗红，首连向山坳里的黑雾。
"谈什么？"他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拉我入伙？
还是借我的因果之力开裂缝？"
赤尾挑眉，从袖中摸出枚黑玉令牌抛着玩："聪明。"他顿了顿，红尾轻扫过供桌，震得小九的火焰晃了晃，"裂缝里压着的东西，对妖族而言比你们人类更重要。"他凑近两步，鼻尖几乎要碰到苏劫的斗篷，"那些正道修士当你们守关人是弃子，可你激活的系统......"他指节叩了叩苏劫腰间的因果簿，"能牵引因果的宝贝，他们早晚会抢。"
苏岩的短刀又出鞘两寸，刀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小劫，退到我身后。"
小九从供桌上跳下来，站在苏劫另一侧。
她的手指按在腰间的铜铃上——那是苏劫用玄铁给她铸的武器，摇起来能震碎妖修的元丹。
赤尾瞥了眼苏岩的刀，又看了看小九，突然笑出声："别紧张，我不是来打架的。"他退后半步，红尾卷着黑玉令牌抛给苏劫，"合作。
我帮你挡那些要抢系统的修士，你帮我看住裂缝——或者，等它开了，分我一杯羹。"
苏劫捏着令牌。
黑玉沁着寒气，上面刻着歪扭的妖文，他虽不认识，却能从因果线上感知到契约的味道。
系统突然震动，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妖族因果契约，接受将绑定青丘山主因果链，拒绝可能触发敌对因果线】。
"我凭什么信你？"他盯着赤尾的眼睛，"你们妖族和正道，谁的承诺更可信？"
赤尾的笑意淡了些。
他转身走向庙门，月光从缺了半边的门框漏进来，照得他发尾的银饰泛着冷光："你不信承诺，总信因果吧？"他侧过脸，红纹在月光下像道血痕，"裂缝松动的速度比你想的快——三日后，月蚀之夜。"
苏劫的瞳孔缩了缩。
系统任务【因果追踪】的进度条突然动了动，从0%跳到5%。
"考虑清楚。"赤尾抬手，指尖凝出一簇妖火，在掌心烧成一只火蝶，"想通了，捏碎令牌，我会来找你。"
火蝶振翅飞走的瞬间，赤尾的身影化作一道红影，消失在庙门外的雪地里。
苏岩立刻冲过去，短刀戳向红影消失的位置，只劈落几片被余温融化的雪。
他回头时，络腮胡上沾着雪粒，急得声音发颤："小劫！
你怎么能和妖修谈合作？
他们说话比狐狸还滑，指不定下套呢！"
小九没说话，却伸手碰了碰苏劫的手腕。
她的掌心是傀儡特有的冷硬，却带着点温度——那是苏劫用玄铁重铸她时，特意加的暖玉芯。
火眼狸跳上供桌，扒着断了鼻子的佛像，突然"喵"地轻叫。
它前爪搭在供桌边缘，歪头望着苏劫怀里的布包——因果源碎片还在里面，此刻正发出暗金的微光。
苏劫摸了摸碎片，碎片的烫意透过布包渗出来。
他望着庙门外翻涌的黑雾，突然笑了，只是那笑里带着点涩："岩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他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什么，"咱们守关人总说，因果如刀，握不住就会割手。"
苏岩收了刀，走过来拍他后背："我记着。
老祖说，因果线牵的不是好处，是命。"
"可现在......"苏劫捏紧因果源碎片，"这把刀，是我唯一能握住的东西。"
系统在识海再次震动，新的任务浮出来：【因果抉择：三日内决定是否与青丘妖族合作，完成奖励：因果源碎片融合（+15%因果牵引能力），失败惩罚：因果链紊乱（随机因果事件触发）】。
庙外的雪又大了。
风卷着雪粒打在断墙上，像有人在敲梆子。
苏劫望着雪地里赤尾留下的脚印——那脚印很淡，很快就被新雪盖住了，像从没来过。
"岩哥。"他转身，斗篷扫落肩头的雪，"明天天亮就回关。"他摸了摸小九的发顶，傀儡少女的火焰温柔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我要把《玄霜锻骨诀》教给族里的孩子，把因果源碎片融合......"
他顿了顿，望向山坳里的黑雾。
那里的腥气更重了，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要破茧。
"还要在月蚀前，查清裂缝里到底压着什么。"
火眼狸突然从供桌上跳下，绕着苏劫的靴尖打转。
它仰头望着他，猫眼在夜色里泛着幽绿的光，像在说：我陪你。
苏岩拍了拍他的肩，短刀在腰间碰出清脆的响："我也陪你。"
小九没说话，只是站得离他更近了些。
庙外的风卷着雪，裹着远处山坳里的腥气，灌进残破的庙门。
苏劫裹紧斗篷，望着因果簿上跳动的任务进度条，突然觉得冷，但更觉得热——那是因果源碎片在发烫，是系统在识海震动，是他的心跳声，像擂鼓。
三日后，月蚀。
裂缝。
因果。
他低头笑了笑，伸手接住飘进庙门的雪花。
雪花落在掌心，很快融化成水，像句没说出口的誓言：
"我倒要看看，这因果，到底是谁握得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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