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青冥古关的残垣时，苏劫的鞋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他怀里的苏婉儿睡得不安稳，睫毛在眼下颤成一片模糊的蝶影，额角还凝着薄汗——小九渡气时残留的战灵之力，正顺着少女手腕的银铃纹路往皮肤里钻。
"哥，"火眼狸蹲在他肩头，尾巴尖突然绷首成根小箭，"你闻没闻到？"
山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
苏劫脚步一顿，喉结滚动两下。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女娃体温在升高，像是块被捂热的玉，可后颈的汗毛却根根倒竖——那是神识扫描时，空气中漂浮的某种"东西"擦过灵识的触感，黏腻得像腐烂的蛛网。
暗炎晶在腰间玉盒里发烫。
他左手按紧玉盒，指节因用力泛白。
灰袍人的话还在脑子里打转："真正的敌人，还未现身。"此刻他终于明白那话里的冷意——从溶洞到古关的三公里山径，他用神识扫了十七遍，每一块石头、每一片草叶都纤毫毕现，可那股危险的气息始终像团影子，贴在他后心三寸的位置。
"到了。"火眼狸的爪子揪住他耳垂，往左边歪了歪头。
青冥古关的北段城墙在暮色里显出轮廓。
苏劫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天前才用玄铁封死的裂缝，此刻正泛着暗紫色的雾气，像条咧开的伤口。
黑雾里飘出细碎的低语声，像有人在撕帛，又像无数指甲刮过青铜鼎的内壁。
"不对劲，"火眼狸的毛炸成个球，"这次的能量波动比上次强了不止一成！"它蹦到苏劫脚边，前爪按在青石板上，鼻尖几乎要碰到裂缝边缘——那里的石砖正渗出黑血似的液体，"闻着像...域外天魔的腐气，但更腥。"
苏劫把婉儿轻轻放在城墙根的老槐树下。
小九己经飘到他身侧，傀儡少女的指尖腾起幽蓝战灵，发间银铃无风自动："主人，因果簿有反应。"
半透明的因果簿浮现在他眼前，金色字迹如活物般游窜。
苏劫扫过最新弹出的图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原本稳定的因果线正在断裂，一道漆黑的意识线像条毒蛇，正顺着裂缝往古关核心的封印阵钻。
"是黑影的本体投影！"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裂缝口瞥见的扭曲轮廓。
那时那东西还只是道残识，现在竟能凝聚成实体？
话音未落，裂缝"轰"地炸开。
黑雾翻涌如沸，从中爬出个半人半雾的怪物。
它没有五官，只有张咧到耳根的嘴，獠牙上挂着黏丝；西肢像被拉长的影子，每根指尖都滴着腐蚀石砖的黑液。
最骇人的是它胸口那团暗红火焰——正是三天前苏劫在裂缝深处看到的，被封印的"初始因果"碎片。
"吼——"怪物发出破风箱似的嘶鸣，影子般的手臂猛地刺向城墙角落的青铜灯柱。
那里嵌着古关封印阵的核心符印，是守关人用十二代血脉滋养的镇关之物。
苏劫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太清楚后果：若符印被破，裂缝里的因果乱流会像决堤的洪水，冲垮古关所有防线，到时候别说守关人，连整个玄荒界边缘的三十座城镇都会被乱流吞噬。
"因果簿图谱·三阶，启动！"他咬碎舌尖，腥甜涌进喉咙。
淡紫色火焰纹路从心口窜出，顺着血管爬上眼角眉梢，在他眼底凝成两簇小太阳。
"叮——因果冻结生效，剩余五息。"
世界突然变慢了。
怪物的手臂停在半空，黑液悬成晶亮的珠子；黑雾里的低语声被按了暂停键，只余最后一个尾音在空气里震颤；连火眼狸炸起的毛都定在原处，像团金色的蒲公英。
苏劫的呼吸变得极慢。
他能看见怪物指尖黑液里翻涌的因果线，能数清青铜符印上第三道裂痕的长度，甚至能看清小九战灵里浮动的星芒纹路——这是因果冻结带来的"全视"状态，所有因果流动都在他眼底无所遁形。
"火眼狸，烧左边！
小九，斩右边的乱流！"他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火眼狸的反应比平时快了三倍。
它张嘴喷出赤金火焰，精准裹住怪物左臂——那是因果线最薄弱的位置；小九的战灵剑划出银弧，正斩在黑雾与符印之间的连接处，幽蓝光芒如刀，将试图渗透符印的意识线生生切断。
苏劫自己则咬破指尖，在半空画下三道血符。
血珠刚离指尖就凝成红色闪电，"噼啪"炸在怪物胸口的暗红火焰上。
那是守关人秘传的"锁魂印"，专克域外邪物的因果链。
五息过得比眨眼还快。
"咔——"
因果冻结的光膜碎裂时，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它的左臂被烧出个透明窟窿，胸口的暗红火焰缩成豆粒大小，原本要刺穿符印的指尖离灯柱还有三寸，却再难寸进。
"系统提示：裂缝稳定度+20%，功德点×100到账。
当前裂缝稳定度：65%。"
苏劫踉跄着扶住城墙。
冷汗浸透后背，连站都站不稳。
他望着逐渐消散的怪物残雾，喉咙发紧——那东西在彻底消失前，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因果修正者...你以为能挡住？"
"哥！"
苏婉儿的呼唤让他猛地回头。
少女不知何时醒了，正扶着老槐树往这边挪，小脸煞白却强撑着笑："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火眼狸"噌"地窜到她脚边，用脑袋拱她手心："小馋猫，等会给你烤山鸡。"
小九己经飘到苏劫身边，战灵之力温柔地裹住他发颤的手腕："主人，你的灵脉受损了。"
苏劫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血符还在渗血，指缝间的皮肤己经泛起青紫色——刚才强行调用因果冻结，透支了他凝元中期的全部灵力。
"先回密室。"他弯腰抱起婉儿，声音哑得像砂纸，"得把暗炎晶...收进家族的藏宝库。"
青冥古关的晚风卷着星子落下来。
苏劫望着头顶渐起的夜雾，忽然摸了摸眉心——那里的印记不知何时发烫，像块被捂热的玉。
他下意识握紧腰间的玉盒，暗炎晶在里面轻轻震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呼唤。
密室的石门"吱呀"打开时，他借着月光看见藏宝库最深处的青铜匣。
那是守关人世代用来封存重宝的地方，匣身上的"因果"二字被磨得发亮。
当他取出暗炎晶的瞬间，青铜匣突然泛起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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