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七日未歇的地动，让青冥古关的青石板都泛起了细密的裂痕。
苏劫蹲在坍塌的西墙缺口前，指尖抚过还带着余温的碎石——这己是第三处塌陷的城墙段，晨雾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什么腐坏的东西在地下灼烧。
身侧的苏婉儿攥着他的衣角，银铃在风里发出细碎的颤响："哥，昨晚我听见墙根下有...有呜咽声，像好多人在哭。"
火眼狸从断墙上窜下来，皮毛炸成毛球，爪子死死抠住苏劫的裤管。
这只向来沉稳的灵兽此刻喉间发出滚雷似的低吼，琥珀色的眼睛映着墙缝里渗出的幽蓝光芒——那光和暗炎晶相融时的颜色如出一辙。
"主人，监测阵纹的波动频率比昨日高了三成。"小九的虚影浮现在苏劫肩头，战灵之力凝成的剑尖正指向地底，"裂缝下方的能量场...在聚合。"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铜锣急响。
苏劫抬头，看见族中传讯弟子正顺着残墙狂奔，红布缠头的脑袋在晨雾里一颠一颠："家主召紧急会议！
所有守关弟子速去议事堂！"
议事堂的石墙斑驳如老兽皮，十二盏青铜灯树被人拨得透亮，照得正首的苏长河两鬓霜白。
这位年近六旬的家主此刻腰板挺得比守关枪还首，指节叩着刻满镇魔纹的案几："七日内五处城墙塌陷，地动从子时绵延到卯时。
各位，说说吧。"
下首的大长老苏茂先咳了声，浑浊的眼睛扫过苏劫："我听说劫儿前日进了地下溶洞？
年轻人总爱争强...莫不是误触了什么机关？"
苏劫攥紧袖口，指节发白。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丝温热的力量在跳动，像在催促他开口。
三日前击杀幽渊妖王时的画面突然清晰——那怪物被暗炎剑刺穿心口时，瞳孔里翻涌的不是妖力，而是某种黏腻的灰雾，带着腐朽的腥气，"它说'主人要醒了'。"他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深潭，惊得堂中灯花噼啪爆开。
"幽渊妖王？"二长老拍案，"那东西早该被镇在锁妖渊底！"
"它身上缠着因果线。"苏劫往前走了半步，掌心的暗炎晶突然发烫，"不是普通妖兽的因果，是...域外的。"他想起那幅破碎的画面里，初代守关者指向的浓黑裂缝，喉结动了动，"我在溶洞最深处发现了刻着域外符文的祭坛，那些石头...在吸收古关的镇灵之气。"
堂中瞬间安静。
苏岩"哐当"一声掀翻了坐凳，他粗黑的眉毛拧成结，拳头砸在案上震得茶盏乱跳："我前日巡逻北墙，听见墙缝里有说话声！
不是人话，像指甲刮磨石板！"他扯过腰间的佩刀往地上一插，刀身嗡嗡震颤，"劫儿说的对，这不是普通地动！"
火眼狸"嗖"地跳上苏劫肩头，尾巴扫过他耳畔，突然张开嘴发出尖啸。
那声音像一根细针，首首扎进众人识海——苏茂的茶盏"当啷"落地，二长老捂住太阳穴，连苏长河都眯起了眼。
"它说裂缝另一侧在'编织'。"小九的声音突然响起，战灵之力在她周身凝成淡金色光纹，"火眼狸的兽语翻译：有东西在把因果线拧成绳，要扯破封印。"
"荒唐！"苏茂拍案而起，胡须都在发抖，"守关人世代镇封，哪来的域外...域外什么劳什子！
劫儿不过是淬体七重的毛头小子，他的话如何作得准？"
"大长老。"苏劫突然开口，眉心的印记泛起微光。
他能感觉到那丝力量顺着血脉往上涌，烫得眼眶发酸，"三百年前初代守关者用暗炎晶封裂缝时，说过'若有人能引动印记，便是等待之人'。"他掀起衣袖，露出腕间淡青的血管——那里正浮起一道与暗炎晶同色的纹路，像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这是她留下的指引。"
堂中死寂。
苏长河突然站起，他颤巍巍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苏劫眉心的印记，又猛地收回。
家主的眼睛里翻涌着苏劫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惊喜，又像是恐惧："你...你腕间的纹路，和族谱里记载的初代...一样。"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时，苏劫差点踉跄。
因果簿浮现在眼前，金色字迹如熔岩流淌："【限时任务】深入裂缝源头探查——时限：无。
完成奖励：因果线重塑权限解锁。"他喉间发紧，想起那女子转身时的温柔眼神，想起暗炎晶融入掌心时的灼热——这不是任务，是使命。
"我要去裂缝源头。"苏劫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议事堂上。
苏婉儿"哇"地哭出声，扑过来攥住他的衣角："哥你疯了？
那底下全是怪物！"苏岩刚要说话，被他用眼色止住。
苏劫蹲下来，替妹妹擦掉眼泪："婉儿记不记得？
小时候你说想看古关外的桃花。
等哥回来，就带你去看。"
苏茂的脸涨得通红："胡闹！
你当裂缝是你家后院？
万一有个闪失，谁来守关？"
"所以我一个人去。"苏劫站起身，暗炎晶在掌心发烫，"各位长老守住城墙，苏岩哥带族人加固镇灵阵。"他看向苏长河，郑重抱拳，"家主，若我七日内未归...便封了裂缝入口。"
议事堂的门在他身后吱呀作响。
苏劫走在青石板路上，能听见身后细碎的抽噎，能听见苏岩压抑的低吼，能听见长老们的叹息。
风卷着尘沙扑在脸上，他摸了摸眉心的印记，那里的热度顺着鼻梁往眼眶里钻——不是疼，是烫，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骨头里逼出来。
青冥古关的中央，那座千年古塔在暮色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苏劫抬头，塔顶隐在云雾里，像被谁用墨汁抹掉了轮廓。
他记得族中老人口口相传的话："青冥塔有九层高，登上第九层的人...能看见玄荒的根。"
风突然大了。
苏劫裹紧外衣，转身走向西墙的裂缝。
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火眼狸——那家伙正叼着他的干粮袋，尾巴尖一翘一翘。
暮色里，青冥塔的塔尖突然闪过一道幽蓝光芒，像谁在云端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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