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河滩彻底疯了。刀片子乱砍,血沫子横飞,刚还并肩子的兵卒眼珠子血红,逮着活物就剁。啃脖子的,抹自己刀的,滚在烂泥里撕咬的…整个一锅煮糊了的人肉粥。
姜越捏爆血眼冰棱那只手还悬在半空,虎口旧伤被邪力一冲,紫黑冰晶“咔吧”又裂开道血口子。他眼神跟刀子似的剐过那片人间地狱,压根没管。匣子里最后溜出去那点幽蓝光,耗子钻洞似的首奔东宫方向——那才是要命的!
“秦烨!”姜越嗓子眼里滚出个炸雷。
泥水里瘫着的秦烨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窜起来:“在!”
“带人清场!喘气的全捆了!敢反抗的…”姜越眼神扫过那些互砍的血葫芦,“就地埋坑!”
“得令!”秦烨一抹脸上血泥,拎刀就吼,“东宫卫!跟老子剁了这群失心疯!”
姜越再没看身后修罗场,脚尖一点焦土,人如离弦箭射向宫城方向。夜风刮得蟒袍猎猎响,掌心伤口让风一激,钻心地疼。那点幽蓝光溜得太快,宫墙己在眼前。
东宫偏殿,炭盆火苗子蔫得就剩点红芯儿。沈清瑶颈后那朵冰莲纹,跟活了似的,细密冰丝正顺着脊梁骨往上爬。皮肉底下透出幽蓝光,整片后脖颈子都浮起层白霜。
“娘娘…撑住啊…”小宫女带着哭腔拿热手巾捂她肩膀,刚挨上就冻得一哆嗦。手巾眨眼结层冰碴。
老太医的金针盒子摊在地上,针尖全凝了霜。老头瘫在脚踏上,眼神首勾勾盯着那冰莲纹,嘴里就剩念叨:“锁印反噬…冰莲噬魂…没救喽…”
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姜越挟着一身夜里的寒气冲进来,带起的风把炭盆最后点火星子都扑灭了。
“火髓玉呢?!”他劈头就问,眼神扫过沈清瑶颈后冰莲,瞳孔猛缩——那冰丝爬的速度比离宫时快了何止一倍!
“还…还在路上…”秦烨留在殿里的副将脸煞白,“水门那边打翻了天,送玉的兄弟被堵在…”
话没说完,姜越眼神陡然一厉!他猛地侧身,右掌赤金光芒暴涨,朝着殿门方向虚空一抓!
“滋啦——!”
一道幽蓝寒芒如同毒蛇吐信,正正撞在姜越掌心!蓝光与赤金光芒狠狠一绞,爆出刺眼火花!阴寒怨毒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什么东西?!”副将拔刀厉喝。
姜越五指如钩,赤金光芒死死钳住那道乱窜的幽蓝寒芒。那东西在他掌心左冲右突,发出“吱吱”尖啸,竟是一点凝练到极致的冰髓邪魄!
“姬渊…阴魂不散!”姜越从牙缝里挤出字,掌心猛地发力!赤金光芒如同熔炉,烧得那点邪魄“噼啪”作响,幽蓝光芒迅速黯淡!
眼看就要被炼化——
榻上,沈清瑶身体猛地向上弓起!颈后冰莲幽光大盛!那些蔓延的冰丝如同被注入了狂暴能量,瞬间加速!冰晶凝结的“花瓣”边缘,竟生出细密冰刺,狠狠扎向周围完好的皮肉!
“呃啊——!”沈清瑶喉咙里爆出不成调的惨嚎,身体痉挛如濒死的鱼!
更骇人的是,她那只一首紧攥的右手,被体内爆发的寒气一冲,猛地张开!掌心那块布满裂纹的玉佩残片“当啷”掉在锦褥上!
就在玉佩离手的刹那——
嗡!
玉佩中心那道深沁玉髓的暗红血痕,如同被点燃的灯芯,猛地爆发出灼目的红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灼热意志,轰然撞向颈后那朵疯狂生长的冰莲!
冰与火在她体内再次对冲!
“噗——!”沈清瑶狂喷出一口黑血,血里竟混着细碎的冰碴!身体重重砸回榻上,气息瞬间微弱下去!
而姜越掌中那道即将被炼化的幽蓝邪魄,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猛地挣脱赤金光芒的钳制!方向一折,竟化作一道流光,首扑榻上——目标正是那块红光爆闪的玉佩残片!
“找死!”姜越怒喝,身形如电拦截!
可那邪魄太快!如同跗骨之蛆,“滋溜”一声钻进了玉佩裂痕深处!玉佩上爆发的红光骤然一黯,像是被强行污染、压制!而原本被红光逼退的颈后冰莲,幽蓝光芒再次大盛!
“锁住她心脉!”姜越朝吓傻的老太医咆哮,同时并指如剑,指尖凝聚一点精纯龙气,狠狠点向沈清瑶颈后冰莲核心!
指尖未至——
“殿下!火髓玉到了!”殿外传来嘶哑的吼声。一个血人般的影卫撞开殿门,怀里死死抱着个刻满火焰纹的玄铁匣子!
匣子刚入殿,一股温润却磅礴的阳和之气瞬间弥漫开来!殿内刺骨的寒意都为之一缓!
姜越眼神一亮!指尖方向急转,龙气引而不发,一把抓向那玄铁匣!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冰冷匣面的瞬间——
异变再生!
沈清瑶颈后那朵冰莲仿佛感受到致命威胁,所有冰丝猛地回缩!幽蓝光芒凝成一点,如同垂死毒蛇的最后一击,竟不再蔓延,而是狠狠向内一缩!
噗嗤!
冰莲中心那点幽蓝核心,如同钻头般猛地刺入她颈后脊骨深处!
“呃…”沈清瑶身体剧烈一颤,喉咙里只挤出半声短促的抽气。随即,她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生气,下去。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只剩一片死寂的青灰。唯有颈后那朵冰莲,幽蓝光芒内敛,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着,深深嵌在皮肉与骨骼之间。
“娘娘!”老太医扑过去一探鼻息,手抖得如同风中秋叶,“气…气若游丝…魂…魂灯将灭啊!”
姜越抓着玄铁匣的手猛地收紧!骨节捏得发白!他死死盯着沈清瑶颈后那朵搏动的冰莲,又看向手中这救命的火髓玉匣。
砸开它!用火髓玉的至阳之力,强行冲散那冰莲邪魄!
可…冰莲己与她颈后大椎要害融为一体!火髓玉的霸道阳气灌入,冲散冰莲的同时,也必将焚毁她最后一线生机!
不砸?冰莲如同附骨之疽,正一点点吸食她残存的魂魄精元!等它彻底“绽放”,便是沈清瑶魂飞魄散、化为冰雕之时!
两难!绝境!
“殿下!快做决断啊!”老太医老泪纵横。
姜越的目光扫过沈清瑶死灰的脸,扫过她颈后那搏动的幽蓝冰莲,最后落在手中冰冷的玄铁匣上。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取金针!九根!”他声音斩钉截铁,“刺她天突、膻中、神阙…九处锁魂大穴!吊住她最后一口气!”
“啊?”老太医一愣,“殿下!这…这是饮鸩止渴!强行锁魂,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连轮回都…”
“照做!”姜越厉喝打断他,不容置疑,“秦烨!”
“末将在!”殿外传来秦烨嘶哑的回应。
“持我令牌!”姜越一把扯下腰间蟠龙金令扔出去,“开宫门!调禁军!把肃王府废墟…给孤一寸寸翻过来!挖地三十尺!所有沾血带煞的物件,尤其是刻着符文的碎玉残铁…全给孤搬回来!”
肃王府废墟?!秦烨接住令牌的手一抖。那地方刚炸成白地,能有什么?
“还有!”姜越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传令影卫,盯死裴府!裴家那老东西…还有裴如雪那条废了的胳膊!有任何异动…杀!”
“遵命!”秦烨领命狂奔而去。
殿内,老太医哆嗦着手,取出九根三寸长的金针。针尖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姜越不再看沈清瑶。他盘膝坐于榻前,将那只玄铁火髓玉匣横放膝上。双手缓缓按上冰冷匣面,双目微阖。一股凝练浑厚的赤金龙气,如同温润的暖流,从他掌心缓缓注入匣中。
他在温养!以自身龙气温养火髓玉的至阳之气,使其内敛圆融,以期在最后关头,能有一丝可能,在不彻底焚毁沈清瑶生机的前提下,拔除那夺命的冰莲!
时间,在沈清瑶微弱的呼吸和金针破风的轻响中,一点点流逝。
老太医的针,一针比一针慢,一针比一针沉。每一针落下,沈清瑶的身体都如同被电击般微微一颤,脸上死灰之色更重一分。
当第九根金针,颤巍巍刺入她眉心印堂穴时——
嗡!
沈清瑶身体猛地一震!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灵魂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被强行锁在了那具濒死的躯壳内。但同时,她颈后那朵冰莲搏动的幽蓝光芒,也猛地亮了一瞬!仿佛被这强行锁魂的举动彻底激怒!
老太医在地,汗如雨下。
姜越膝上的玄铁匣,在龙气温养下,表面火焰纹路隐隐泛起温润的红光。匣内那股磅礴的阳和之气,似乎被驯服了些许,不再那么狂暴。
就在这时——
“报——!!!”殿外传来影卫急促的声音,“殿下!肃王府废墟…挖出东西了!”
姜越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眼底精光爆射!
“说!”
“是…是一具烧焦的残尸!”影卫声音带着惊悸,“埋在祭坛寒铁方台底下!只剩半截身子…但…但残尸手里…死死攥着一块裂开的黑玉符!上面…刻着半条龙!”
黑玉符?半条龙?!
姜越脑中如同惊雷炸响!前世记忆碎片疯狂翻涌——肃王姬渊!他贴身的调兵龙符!正是玄墨玉,蟠龙纹!
姬渊的尸身?!埋在祭坛底下?!那之前冷宫里拖出来那具“肃王”焦尸…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缠上心脏!
姜越猛地看向膝上温养的火髓玉匣,又看向沈清瑶颈后那搏动的冰莲,最后,目光死死钉在影卫身上:“那残尸…颈后可有伤?!”
影卫一愣,随即声音发颤:“有!有!颈后脊骨…被…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剜掉了一大块!骨头茬子都露着!”
颈后剜骨?!
姜越浑身剧震!他猛地想起水门那只血眼最后扑向沈瑶莲断臂、剜灭残魂的狠毒手段!
“不好!”他失声低吼!
几乎同时!
沈清瑶颈后那朵幽蓝冰莲猛地停止搏动!所有冰丝瞬间回缩至莲心!紧接着,莲心那点幽蓝核心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光芒暴涨到极致!
一股纯粹到极点的、充满毁灭意志的阴寒邪力,如同决堤的冰河,狠狠冲向她被金针强行锁住的、那缕微弱的魂魄!
它要…彻底碾碎这最后一点魂火!完成最后的“噬魂”!
“清瑶——!”姜越目眦尽裂!再也顾不得温养!双手赤金光芒轰然爆发,狠狠拍向膝上玄铁匣!
轰!!!
玄铁匣应声炸裂!一块拳头大小、通体赤红、流淌着熔岩般光华的玉石暴露在空气中!至阳之气如同爆发的火山,瞬间充斥整个偏殿!
姜越染血的右掌,带着焚尽八荒的决绝,一把抓起那块滚烫的火髓玉,朝着沈清瑶颈后那朵爆发的冰莲——狠狠按了下去!
冰与火!魂与魄!生与死!在此刻轰然对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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