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棠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建筑论坛APP的提示音像串连的小鞭炮，炸得她指尖发颤。
她垂眸时，睫毛扫过屏幕，最新一条帖子的标题刺得人眼眶发酸——#苏清棠设计年表：从15岁猫屋到国际银奖的十年轨迹#。
“清棠？”顾砚舟的声音从身侧漫过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刚替她擦净最后一张图纸上的水渍，此时正俯身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后，“是论坛...”话没说完就被新弹出的图片截断。
第一张是2012年，她15岁在姑姑家旧笔记本上画的流浪猫屋：三角形屋顶压着块破瓷砖，檐角歪歪扭扭标着“防雨水倾斜角15°”。
第二张是2015年孤儿院活动中心手稿，铅笔字被岁月浸得发灰，却清晰写着“无障碍坡道坡度1:12”——这是她蹲在孤儿院门口数了三天轮椅推行次数才定的数值。
苏清棠的喉结动了动。十年前那个总被姑父抱怨“画这些破纸能当饭吃”的深夜，此刻突然清晰得像刚发生。
她记得当时缩在阳台小桌前，寒风从纱窗缝里钻进来，冻得铅笔在指尖打滑，可每道线条都刻进了骨头里。
“这些...”她声音发哑，“谁发的？”
顾砚舟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的薄茧。他手机屏幕亮着，微信对话框里林小满的消息正不断跳出：“我找了大学同学翻设计院老档案！”“当年你帮社区改无障碍通道的施工图，张工说他留着备份！”“还有！赵若晴老师的助理刚联系我了——”
“叮”的一声，赵若晴的微博推送跳出来。
苏清棠的呼吸陡然一滞。
那是条带长图的动态，最上面是张泛黄的手稿，右下角签着“赵若晴 1998.5”。配文只有简短几句：“当年在建筑系带本科生实习，有个扎高马尾的小姑娘追着我问了三天抗震节点。”照片放大，手稿边缘用红笔圈着串计算公式，与苏清棠《竹影书斋》里的抗震结构几乎重叠，“这是建筑界公认的‘苏氏算法’雏形，比某些人所谓‘借鉴’早了整整二十年。”
“若晴姐...”苏清棠的指尖抚过屏幕上的红圈。她想起三年前在行业峰会上，赵若晴作为颁奖嘉宾念到她名字时，眼底那抹让她心跳漏拍的赞许。
原来不是错觉，原来有人早就在看。
“清棠，看首播。”顾砚舟突然把平板转向她。
程浩的首播间里，那个半小时前还拍着桌子骂“睡顶流上位”的男人，此刻正盯着黑屏的电脑屏幕，额角的汗顺着发际线往下淌。
“怎么回事？技术部！技术部！”程浩抓起桌上的马克杯砸向墙角，陶瓷碎裂声混着他的尖叫，”老子交了钱的！不是说能控评吗？”
弹幕突然炸开满屏狂笑。黑屏的电脑上，不知被谁远程操控着弹出个三维模型——是苏清棠为顾宅设计的抗震结构演示。
蓝色应力波从地基开始扩散，每个压力点都精准对应着程浩之前“揭露”的“抄袭部分”。
更绝的是，当模型转到45度角时，顾砚舟童年画作里那栋“永远的房子”的暗纹，竟与苏清棠图纸上的竹节走向严丝合缝。
“这、这是巧合！”程浩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肯定是他们串通好的...”
“程老师，”有观众发弹幕，“您说苏设计师抄袭顾先生的画，但人家2014年的图纸上就有竹纹了。顾先生2019年才公开那幅画，这时间差您怎么解释？”
程浩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抓起首播支架就要砸，镜头却在最后一刻扫过他电脑屏幕——后台私信里躺着条未读消息：“抄袭论文的事，要我帮您回忆下吗？”
苏清棠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林小满的视频通话，背景音里是此起彼伏的高跟鞋声。镜头晃了晃，定格在酒店宴会厅的水晶灯下。
37位穿着职业装的女建筑师并肩站着，最前面的林小满举着块透明亚克力板，里面嵌着张泛旧的设计图。
“大家好，”林小满把亚克力板转向镜头，“这是苏清棠18岁设计的抗震装置手稿，2016年被我们公司申请了专利。”她指尖敲了敲图纸右下角的日期，“比顾砚舟先生公开画作早了三年。”
“我们37位建筑从业者联名声明，”站在林小满右侧的中年女士接过话，胸牌上“XX建筑设计院总工程师”的字样格外醒目，“苏清棠设计师的每幅作品都有完整的创作日志与时间线，所谓‘抄袭’，不过是某些人见不得后浪崛起的酸话。”
宴会厅里突然响起掌声。
苏清棠望着屏幕里那片整齐的职业装，忽然想起去年暴雨夜，她在设计院加班到凌晨，隔壁组的实习生悄悄给她留了热咖啡。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职场冷漠”，早就在暗处结出了温暖的网。
“清棠。”顾砚舟的声音突然低下来。
她转头，看见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条细银链，链坠是片刻着竹纹的薄玉。“那天在发布会，我说‘永远不要的房子’...”他喉结动了动，指腹蹭过竹纹上的凹痕，“其实是怕你嫌我麻烦。”
苏清棠的呼吸一滞。她记得三天前的记者会上，有人问顾砚舟对“设计师妻子”的看法，他皱着眉说“我永远不需要用房子绑住谁”。
当时她装作不在意，却在深夜翻出抽屉里的情侣对戒——那是她偷偷在设计图暗纹里藏了半年的“永远”。
“现在要改条款了。”顾砚舟把项链塞进她手心，体温透过银链渗进她掌纹，“苏清棠的设计，我永远站队。她的人...”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也永远赖着。”
窗外不知何时又落起了细雨。
苏清棠望着掌心的竹纹项链，忽然想起论坛里有条评论：“原来那些被我们忽略的光，早就在暗处攒了十年。”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她点开短信，发件人显示“建筑协会秘书处”，内容只有简短一句：“请苏清棠设计师明日上午九点到协会总部。”
雨丝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苏清棠望着顾砚舟眼里的星光，突然觉得有些期待——那些该被看见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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