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朝堂，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那一声声“请大王做主”，如同重锤，反复敲打着吕不韦的神经，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他呆呆地站在殿中，遍体生寒。
云阳君手中那卷竹简，被内侍呈到了嬴政的面前。
嬴政没有看，只是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吕不韦，小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痛与失望。
“仲父……”他轻轻地开口，声音依旧奶声奶气，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吕不韦嘴唇翕动，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栽赃！这绝对是栽赃！
可是，他该如何辩解？说云阳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在说谎？说这些跪在地上的宗室都在无中生有？
他刚刚才用同样的手段，将自己的政敌打入深渊。现在，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大王明鉴！”吕不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强作镇定，躬身道，“此乃一派胡言！是有人挟私报复，恶意构陷！司马空对大秦忠心耿耿，绝无可能与乱党勾结！请大王切勿听信谗言！”
“哦？是吗？”嬴政歪了歪小脑袋，似乎真的被说服了。他伸出小手，慢条斯理地解开那卷竹简，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画册。
“这里说，半月之前，司马将军曾在府上宴请嬴廉，席间，两人屏退左右，密谈了一个时辰。谈话的内容，被一个送酒的家仆听到了只言片语，好像是……‘大王年幼’、‘相邦功高’、‘取而代之’……”
嬴政每念出一个词，吕不韦的脸色就白一分。
“还有这里，这是城南‘聚宝斋’的账簿。上面说，司马将军曾在此处，为嬴廉的家眷，购置了一批价值三千金的珠宝。时间，就在嬴廉被抓的前一天。掌柜的可以作证。”
“另外，廷尉府的牢头也招认，说司马将军曾派人传话，让他‘好生照看’嬴廉，不得用刑。人证在此。”
嬴政放下竹简，抬起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仲父，这些，都是假的吗？”
一桩桩，一件件，人证、物证、时间、地点，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李斯的手笔，果然滴水不漏。
吕不韦的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完了。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甚至有些事，还是他默许的。他以为司马空是在帮他安抚宗室，却没想到，这些全成了嬴政为他准备的催命符！
就在此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王！臣……臣有罪！”
被点名的司马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猛地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臣鬼迷心窍，被嬴廉蛊惑，确有……确有不臣之心！但……但这一切，皆是臣一人所为，与相邦大人，毫无干系啊！”
他想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保住吕不韦。
然而，这番“忠心耿耿”的自白，在众人听来，却无异于火上浇油。
此地无银三百两！
若不是吕不韦指使，你一个车骑将军，哪来的胆子图谋“取而代之”？
“够了！”
一声清脆的怒喝，从王座上传来。
嬴政小小的身躯猛地站起，他将那卷竹简重重地摔在案上，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仲父！你太让寡人失望了！”
“寡人敬你，信你，将国事托付于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寡人的吗？！”
“你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结交乱党，图谋不轨！你身为相邦，不思彻查，反而包庇纵容，甚至借机清除异己，嫁祸忠良！你把寡人当成什么了？把你脚下这片大秦的江山，当成什么了？！”
他声色俱厉，一番话如疾风骤雨，掷地有声！
大殿之上，所有官员都惊骇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三岁的孩童，那份与生俱来、深植于血脉之中的帝王威仪，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朝堂！
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叮！检测到宿主帝王威仪初显，成功震慑满朝文武！】
【叮！检测到来自大秦朝堂的巨量情绪波动：震惊+150000！敬畏+180000！恐惧+90000！】
一首保持中立的御史大夫冯去疾，此刻再也无法沉默。他走出队列，对着嬴政深深一拜，声音沉痛：“大王息怒！相邦大人此次，确有失察之罪，其党羽更是罪无可赦！老臣恳请大王，严明治罪，以正国法，以安人心！”
“请大王严明治罪！”
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朝堂之上，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那些曾经受过吕不韦打压的，曾经敢怒不敢言的，甚至是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墙头草，此刻都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嬴政这一边。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吕不韦的亲信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引火烧身。
吕不韦环顾西周，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疏远、甚至幸灾乐祸的脸。他经营了十数年的权势，他引以为傲的三千门客，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孤家寡人。
他的权力根基，在嬴政这连消带打的组合拳下，己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叮！宿主成功动摇吕不韦权势，【君权萌芽】任务进度提升至85%！】
嬴政看着在地，失魂落魄的吕不韦，脸上的怒气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一步步走下王座，来到吕不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相父，”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朕念你拥立有功，劳苦功高。但，国法无情。”
他顿了顿，漆黑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
“而且，今日，朕要清算的，可不止这些！”
吕不韦的心，猛地一沉。
还有后手？他到底……还准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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