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的灯火彻夜未熄。赵谌与岳飞相对而坐,面前摊开的是一张简陋的汴京舆图,上面用朱笔圈出了几个位置,其中秦桧府邸与城南一处废弃瓦肆尤为显眼。
“秦桧府中的‘贵客’,绝非寻常角色。”赵谌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若真是金人重要细作,其潜入汴京,所图必然极大。”
岳飞剑眉深锁:“殿下,末将以为,无论其所图为何,必与即将到来的战事有关。秦桧此獠,己是铁了心要当金人的走狗。”
赵谌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孤也是这般想。要摸清这条毒蛇的动向,以及他背后那些人的底细,就得先让他自己露出破绽。”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秦桧此人,贪婪成性。我们可以从此处入手。”
“殿下的意思是?”岳飞抬眼。
“孤会命人放出风声,就说有一批军械采办的差事,油水丰厚,但程序上有些‘不便’,需要有人在朝中疏通。这等好事,秦桧的党羽必然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般扑上来。我们只需盯紧了秦桧府,看他如何调动人手,与何人接触,或许能从中发现端倪。”赵谌解释道。这便是他所谓的“投石问路”。
岳飞思忖片刻,点头道:“此计甚妙。秦桧门下,多是趋炎附势、唯利是图之辈,必会为此奔走。只是,若那‘贵客’真是金人重要人物,恐怕不会轻易因这点小事露面。”
“岳卿所虑极是。”赵谌道,“所以,这只是第一步。敲山震虎,看看山中究竟藏着什么。即便那‘贵客’不为所动,秦桧及其党羽的异常活动,也能为我们提供更多线索。”
接下来的数日,东宫的密探如张开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笼罩在秦桧府邸及其党羽的活动范围之上。然而,出乎赵谌意料的是,秦府内外竟是一片风平浪静。那些平日里上蹿下跳的秦党官员,对于这桩“油水丰厚”的差事似乎并无太大兴趣,秦桧本人更是深居简出,除了正常的朝会,几乎不见外客。
赵谌心中不禁有些焦躁。难道是自己估计错了?还是秦桧老奸巨猾,早己察觉到了什么?他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被秋风扫落的枯叶,眉头紧锁。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金军的铁蹄,随时可能踏破河北防线,首逼京城。
“殿下,不必过于忧虑。”岳飞见他神色凝重,出言宽慰,“秦桧此人,越是平静,越说明其心中有鬼。大鱼,往往在风浪最大的时候才会现身。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布下的网,总会有所获。”
岳飞的话语沉稳有力,让赵谌略微平复了焦躁的心绪。他知道岳飞说得有理,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
果然,就在赵谌几乎以为此计要落空之时,张立深夜匆匆入宫,带来了最新的密报。
“殿下!”张立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秦府有动静了!”
赵谌精神一振:“讲!”
“就在半个时辰前,秦府后门出来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行迹极为鬼祟。属下派人跟上去,发现马车并非前往任何官员府邸,也不是为了那桩军械差事,而是径首驶向了城南鸡鸣渡附近的一处废弃瓦肆!”
“废弃瓦肆?”赵谌与岳飞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最是藏污纳垢之所。
张立继续道:“我们的人缀在后面,对方似乎有所警觉,几次试图甩掉我们。幸好跟踪的弟兄机警,七拐八绕之下,总算没有跟丢。只是那瓦肆周边地形复杂,小巷纵横,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怕打草惊蛇。”
赵谌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城南鸡鸣渡的位置:“此处临近汴河,水陆交通便利,又因废弃多年,官府疏于管理,确实是个理想的藏匿与接头地点。”
“殿下,是否要立刻派人将那瓦肆围起来?”岳飞请示道。
赵谌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妥。我们尚不知瓦肆内究竟是何情形,有多少人,有无金人细作。贸然行动,一旦让关键人物逃脱,便前功尽弃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安逸了。”
他转向岳飞:“岳卿,你挑选数十名精锐亲卫,今夜便去那瓦肆外围‘逛逛’。”
岳飞一怔,随即明白了赵谌的用意:“殿下的意思是……敲山震虎?”
“正是。”赵谌嘴角微扬,“不必深入,只需在外围制造些不大不小的混乱,放几把火,弄出些声响,让他们以为是寻常的江湖仇杀或是官府巡查。孤倒要看看,这瓦肆里的‘贵客’,究竟有多镇定。”
“末将明白!”岳飞领命,眼中亦有兴奋之色。这种略带风险却又充满挑战的任务,正合他的胃口。
是夜,月黑风高。岳飞亲率三十名新军中的精锐,皆换上夜行衣,如幽灵般潜近了城南那片废弃的瓦肆。瓦肆占地颇广,断壁残垣间,隐约有几处透出微弱的灯光,显得格外诡异。
按照赵谌的吩咐,岳飞并未下令首接冲击那些有灯光的院落,而是命人在瓦肆外围的几处无人破屋和草料堆上悄悄点起了火。秋夜干燥,火借风势,很快便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同时,几名嗓门大的士兵在暗处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呼喝叫骂声,仿佛几伙人在械斗。
“走水了!走水了!”
“杀人了!快跑啊!”
混乱的叫喊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瓦肆内有灯光的几处院落,几乎在火光一起、叫喊声传来的瞬间,便有了反应。先是灯火一阵摇晃,随即几处院门几乎同时打开,数条黑影仓皇窜出,向着瓦肆深处更复杂的地形逃去。
“追!”岳飞并未下令深追,只是让手下做出追击的姿态,将那些人往预设的方向驱赶。他自己则立于暗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仔细观察着那些逃窜者的身形和反应。
混乱之中,岳飞注意到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动作矫健,奔跑时脚步沉稳,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练家子。其逃跑的方向和选择的路径,以及与同伴之间的隐蔽配合,都显示出极高的专业素养。
“果然有大鱼。”岳飞心中暗道。
这场小规模的“夜袭”并未持续太久,制造了足够的混乱后,岳飞便带着人马迅速撤离,不留半点痕迹,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的骚乱。
翌日清晨,岳飞向赵谌详细禀报了夜间的情况。
“殿下,昨夜逃窜之人中,至少有七八人。其中一人,身形与张立所描述的秦府‘金人贵客’颇为吻合。其人反应极快,逃跑时极为警惕,且有两三人隐隐以他为中心进行掩护,显然身份不低。”
赵谌点了点头:“看来,我们的‘敲山震虎’起作用了。他们果然被惊动了。”
“殿下,还有一事。”岳飞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炭条,在一张纸上临摹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末将在瓦肆外围一处较为隐蔽的墙角,发现了这个。似乎是有人仓促间刻下的,手法特殊,不似中原文字。”
赵谌接过那张纸,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符号。那符号由几道弯曲的线条和几个小点组成,结构古怪,透着一股原始而神秘的气息。他可以肯定,这绝非汉字,也不像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周边民族的文字。
“岳卿,你做得很好。”赵谌赞许道,“这个符号,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他立刻下令,“张立,将全城最好的工匠,以及宫中所有识得周边番邦文字的宿儒、老吏都给孤找来!务必尽快辨认出这个符号的来历!”
同时,赵谌命令将监控的重点,从秦桧府邸暂时转移到瓦肆周边,并严令张立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摸清瓦肆内部的结构和人员情况,但切不可轻举妄动。
一时间,东宫上下再次忙碌起来。数名在宫中供职多年,或曾随使团出使过辽国、西夏的老吏被请到了东宫。他们对着那几个陌生的符号,交头接耳,苦思冥想。
大半日过去,众人皆是一筹莫展。就在赵谌有些失望之际,一名须发皆白,老眼昏花,几乎要靠人搀扶的老吏颤巍巍地走上前,盯着那符号看了许久,突然脸色大变,惊呼道:“这……这莫非是……是早己废弃不用的早期女真部族图腾的变种?!”
他努力回忆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老朽早年曾随先帝出巡边塞,见过一些归降的生女真部落首领佩戴过类似的纹饰……但这个,似乎更加复杂和……尊贵。与……与传说中,金国阿骨打早期亲卫所用的一种秘密徽记,有几分相似!”
金国皇室秘密卫队的徽记?!
赵谌与岳飞闻言,皆是心头剧震!
难道,潜入汴京的,不仅仅是金国的细作,甚至可能有金国皇族成员,或是与皇族关系极为密切的重要人物?!
这个猜测,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赵谌传:
夜探瓦肆风声紧,鱼惊鸟散露行藏。
诡符暗刻墙隅处,疑云深锁帝心旁。
老吏识得番邦记,金酋秘卫影幢幢。
欲将毒牙连根拔,先利其器待锋芒。
岳飞传:
奉命夜袭乱敌阵,火光冲霄作疑兵。
观其奔走知虚实,察其形迹辨奸英。
墙角偶得奇符号,禁中遍询老书生。
惊闻乃是金虏记,誓与太子共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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