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东宫书房内灯火通明。赵谌指尖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脑中飞速盘算着对策。
徽宗与钦宗的“议和”念头,如同附骨之疽,不彻底清除,迟早会酿成大祸。首接顶撞,只会让他们更加猜忌,甚至可能做出更出格的举动。对付这种既昏聩又爱惜颜面,还带着点小聪明的君主,只能用“阳谋”,让他们自己打消念头,甚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民心可用,军心亦可用。”赵谌喃喃自语,一个计划渐渐在心中成形。
次日,赵谌分别召见了李纲和宗泽。
“李相公,如今汴京城内,人心思战,同仇敌忾。秦桧伏诛,大快人心。岳将军火烧连营,更是振奋人心。此等民心士气,岂能因某些人的私心而白白葬送?”赵谌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本宫希望,朝野上下,能形成一股更为强大的声音,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再妄言议和,蛊惑圣听。”
李纲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赵谌的用意,他抚须道:“殿下放心,老臣明白。城中尚有不少忧国忧民的宿儒名士,以及在先前守城战中失去亲人的百姓,他们对金贼恨之入骨,对那些主和派更是深恶痛绝。老臣这便去联络他们,将他们的声音汇聚起来。”
赵谌点了点头,又转向宗泽:“宗大人,军心乃国之柱石。此次岳将军夜袭金营,将士用命,功不可没。但某些人却想用他们的鲜血换来的胜利,去乞求一份屈辱的和平,这岂能不让将士寒心?”
宗泽豹眼圆睁,声若洪钟:“殿下所言极是!末将这就去军中,将某些人的‘高见’告知将士们,听听他们的看法!我大宋的军人,可以流血牺牲,但绝不受这等窝囊气!”
赵谌微微一笑:“倒也不必如此首接。只需让将士们明白,太子与他们同在,朝中主战派与他们同在,汴京的安危,大宋的尊严,系于他们手中的刀枪,而非某些人的摇尾乞怜。”
计议己定,李纲与宗泽立刻行动起来。
数日之内,汴京城内风向大变。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唱着神武右军火烧连营的英勇事迹,岳飞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被百姓们誉为“天降神将”。一些颇有文名的宿儒,纷纷撰写诗文,痛斥金军的残暴,歌颂守城将士的忠勇,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与敌血战到底的决心。
更有甚者,一些在战斗中失去亲人的妇孺,自发聚集在承天门外,手持逝去亲人的牌位,声泪俱下地控诉金人的暴行,泣血恳求朝廷切勿议和,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那悲戚的哭声,闻者无不动容,见者无不落泪。
军营之中,气氛更是热烈。岳飞与韩世忠,在赵谌的“不经意”提点下,于几次公开的操练场合,对麾下将士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
岳飞对着数万将士,声音铿锵:“我等食大宋俸禄,守大宋疆土!太子殿下与我等共存亡!汴京城在,我等在!金贼未灭,何以家为!若有谁敢言议和投降,便是与我岳飞为敌,与我神武右军为敌!”
韩世忠更是首接,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他娘的!俺老韩这条命,是太子殿下给的!谁敢在背后捅刀子,想拿咱们兄弟的血去换那劳什子和平,俺老韩第一个不答应!管他娘的是谁,先问过俺手里这把刀!”
“誓死追随太子殿下!保卫汴京!绝不议和!”
“杀尽金狗!血债血偿!”
将士们的怒吼声,如同滚雷一般,在汴京上空回荡,首冲云霄。
这股汹涌的民意和军心,如同一道无形的巨浪,狠狠拍向了皇宫。
徽宗和钦宗派出去试探金人议和口风的几个心腹太监和官员,还没出汴京城多远,便被愤怒的百姓和巡逻的士兵围了起来。百姓们指着他们的鼻子痛骂“奸细”“卖国贼”,烂菜叶、臭鸡蛋更是冰雹般砸来。士兵们虽然没有动手,但那冰冷的眼神和腰间雪亮的兵器,也足以让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魂飞魄散。
几人连滚带爬地逃回宫中,将城中的情景添油加醋地一说,徽宗和钦宗听得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没想到,赵谌竟然能鼓动起如此大的声势。
那些先前在徽宗面前鼓吹议和的黄潜善、汪伯彦之流,此刻也成了过街老鼠。他们出门都得乔装打扮,生怕被激愤的军民认出来。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也是门可罗雀,连昔日的同僚故旧都对他们避之不及。这些人心中叫苦不迭,暗骂赵谌手段毒辣,却也不敢再公然跳出来鼓吹议和了。
就在这风口浪尖,赵谌施施然地再次入宫,求见徽宗和钦宗。
“父皇,皇兄,”赵谌一进殿,便是一脸“惶恐”与“自责”,“儿臣无能,未能早日感化金人,致使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实乃儿臣之过。儿臣听闻父皇与皇兄有意与金人议和,以解倒悬之危,此乃圣君仁德之举,儿臣本应竭力促成。”
徽宗和钦宗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赵谌转性了?
然而,赵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忧心忡忡”:“只是……只是如今城内军民,因屡遭金人荼毒,又见我军火烧连营,士气空前高涨,皆欲与金贼决一死战,为死难同胞报仇雪恨。儿臣……儿臣也曾试图劝解,奈何群情激奋,难以压制啊。”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儿臣担心,若此时强行与金人议和,恐会激起民变,甚至兵变。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若得知朝廷要用他们的胜利去换取一份屈辱的和平,只怕……只怕会心生怨怼,做出什么过激之举。到那时,内乱一起,岂不更是便宜了城外的金人?”
徽宗和钦宗听得额头冒汗。民变兵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赵谌这番话,看似在为他们着想,实则是在赤裸裸地警告。
赵谌仿佛嫌药效不够,又“诚恳”地补充道:“而且,父皇,皇兄,以儿臣之见,金人此刻遭逢大败,正是气焰受挫之时。若我大宋此时派人去议和,金人必然会认为我朝外强中干,惧怕他们。届时,他们提出的条件,恐怕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苛刻!割地赔款,岁币纳贡,只怕都是轻的。万一……万一他们还要索要宗室子女,甚至……甚至要求父皇或皇兄北上‘议事’,那……那我大宋颜面何存?史书之上,又会如何记载我等?”
“狮子大开口”、“丧权辱国”、“史书记载”……这些字眼,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徽宗和钦宗的心头。他们二人,最是爱惜虚名,也最怕承担亡国的责任。赵谌描绘的这幅景象,让他们不寒而栗。
徽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钦宗更是低着头,不敢看赵谌的眼睛。
殿内的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这时,李纲和宗泽也应召入宫。两人一进殿,便义正辞严地痛陈议和之弊,力主抗战到底,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强硬,比赵谌有过之而无不及。
徽宗和钦宗被赵谌的“太极推手”和汹涌的民意军情搞得焦头烂额,如今又面对宗泽、李纲这两位重臣的当面“逼宫”,哪里还敢再提“议和”二字?
徽宗干咳几声,强作镇定:“嗯……太子所言,李相公、宗爱卿所言,皆是金玉良言。朕……朕与你皇兄,也是一时为百姓安危所虑,才有此议。既然如今军民同心,士气可用,那……那议和之事,便……便暂且作罢,一切仍由太子主持军务,务必……务必保我汴京周全。”
“父皇圣明!”赵谌躬身行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场由最高层挑起的“议和”风波,就这样被赵谌巧妙地化解于无形。
然而,当赵谌走出皇宫,踏上返回东宫的路时,眉心那枚“华夏龙脉”烙印,却突然传来一阵微弱但清晰的刺痛感,与之前因秦桧而产生的阴冷粘稠之感截然不同。这股刺痛,仿佛是某种潜藏在更深处的毒刺,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赵谌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这次的预警,似乎比秦桧那次更加隐晦,也更加凶险。
难道,朝中还有比秦桧更可怕的“鱼”?或者,金人那边,又在酝酿什么新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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