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您确定要签这份文件？"法务总监的手指在合同第七条款上反复，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不安，"这个慈善项目的资金流向有些异常。"
落地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仿佛无数透明的手指在抓挠。王霄站在窗前，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剑，白衬衫下的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转身时，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我们上周结婚纪念日时，我送他的铂金戒指，内圈刻着"XX&WX"的摩斯密码。
"周氏集团提供的审计报告没有问题。"王霄的声音像淬了冰，眼神却在我身上短暂停留。那瞬间我仿佛看到冰层下涌动的暗流，但转瞬即逝。"曦曦负责的这个儿童医疗项目，必须如期推进。"
我的后背突然沁出一层冷汗。这个以我名义发起的慈善项目，最近三天的资金变动我完全不知情。正要开口，王霄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刹那，我瞥见来电显示"周景天"——那个上个月在竞标会上被王霄当众羞辱的竞争对手。
"会议暂停十分钟。"王霄抓起手机大步走向休息室，关门时我听见"你保证过不牵扯她"的压抑低吼。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他扯松领带的剪影，像头被困的猛兽。
财务总监凑过来低语："陈总监，您最好看看这个。"平板上显示着项目子账户的转账记录——五笔共计两千万的款项流向巴哈马群岛的空壳公司。我的签名赫然在列，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那个习惯性的小墨点都分毫不差。
"这是栽赃！"我的声音在发抖。这些转账发生的时间，正是王霄连续三晚"加班"的时段。记忆碎片突然拼凑成形：他西装上的海水味，凌晨回家时指关节的擦伤，还有今早执意要亲自送我上班的反常。
休息室门猛地弹开，王霄的脸色比暴雨天的云层更阴沉。他径首走向我，在众目睽睽下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回家。"他贴在我耳边说，温热呼吸里带着薄荷糖和血腥气，"现在。"
电梯下降的三十七秒里，我们像两尊雕塑般僵立。镜面反射中，他领口若隐若现的淤青刺痛我的眼睛。当电梯停在车库层时，我终于爆发："你早就知道周景天要利用我的项目做局是不是？那些晚上你根本不是去——"
"嘘。"他突然将我按在墙上，右手护住我的后脑勺。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刺目的车灯划过黑暗。我看清了他瞳孔里跳动的恐惧，那是从未在商界修罗身上出现过的情绪。"听着，"他的拇指抚过我颤抖的嘴唇，"回家锁好门，别接任何电话。如果明天中午我没回来......"
"你会怎样？"我抓住他的领带，真丝面料在掌心皱成一团。车库的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他的吻落下来，带着近乎绝望的力度。当我们呼吸交错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入我的衣领。
灯光重新亮起时，王霄己经退到三步之外，整理着被我扯乱的领带。那个在谈判桌上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手指竟在微微发抖。"密码是初遇那天的日期。"他指了指我锁骨间闪烁的银光——那是条我从没见过的项链，吊坠是枚微型数据芯片，"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才是这盘棋里我唯一的将。"
三小时后，财经新闻突发快讯：王氏集团涉嫌洗钱，CEO王霄主动向警方投案。画面里，他被记者团团围住，西装外套不知去向，白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当有人喊出我名字时，他猛然抬头，眼神锋利得能割开空气："我妻子与此事无关，所有文件签名均系伪造。"顿了顿，又补充道，"她甚至不知道我买了星空观测站的命名权作为她下个月生日礼物。"
这句话像钥匙般咔哒一声打开记忆的锁。上周我随口提过想用望远镜看仙女座星系，当时他正批阅文件，连头都没抬。我颤抖着摸出项链，芯片插入平板后，屏幕跳出数百个加密文件夹，每个都以日期命名——最早的那个，是我五年前入职王氏集团的第一天。
第一个视频加载出来时，我捂住嘴跌坐在沙发上。那是年会角落的监控画面，22岁的我正偷偷把不爱吃的胡萝卜塞进纸巾。镜头突然晃动，画面外传来王霄助理的声音："王总，这些往年的监控没必要亲自......"接着是王霄的轻咳："音量调低些，她在说话。"
视频突然切换到第二天早晨，我的工位前多了杯胡萝卜汁，旁边便利贴上写着"营养均衡"——那字迹我以为是人事部统一打印的。
文件如潮水般涌来：我每次晋升的考核评语原件，上面有王霄力排众议的批注；三年前部门旅游我落水的照片，岸边有只伸到一半又收回的手；甚至还有我老家小镇面包店的收购合同，签字日期是我们"初遇"的半年前。
最后一份文件是今早刚上传的音频。点击播放后，周景天阴鸷的声音炸响："王总考虑好了？要么你承认洗钱罪进去蹲几年，要么我让你娇妻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商业陷害......"接着是王霄的回应，冷静得可怕："明天九点，带着你伪造的全部证据来董事会。记住，如果你敢碰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体会比破产更痛苦的事。"
窗外惊雷炸响，雨点像子弹般射向玻璃。我死死攥着平板，突然明白他今早反常的温柔：他替我系丝巾时，手指在我颈动脉停留了三秒；早餐时他把我爱吃的可颂全部推到我面前；甚至在我们道别时，他破天荒地行了吻手礼——这些全都是告别仪式。
"笨蛋......"我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湿了。芯片里最后一个文件夹名为"逃生舱"，里面是瑞士银行的账户信息和一张去冰岛的机票。王霄在备注栏写道：希望永远用不上。
我抓起车钥匙冲进雨幕时，手机弹出最新消息：周景天今晚在私人游艇举办庆功宴。照片里，他举杯大笑的背景中，有个模糊的侧影被保镖围住——那绷紧的下颌线，我隔着暴雨都能认出来。
游艇码头灯火通明，我的高跟鞋陷进潮湿的木板缝隙。当保安拦住我时，我首接扯开衣领露出那条项链："告诉周景天，王氏的董事长夫人来送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宴会厅水晶灯下，周景天把玩着红酒杯，目光蛇一般缠上我的项链："王太太比想象中聪明。"他示意保镖退下，"可惜你丈夫宁愿坐牢也不愿交出智能医疗算法的核心代码。"
我看向角落里的王霄，他双手被特制绳索束缚，嘴角有血痕，但眼神在看到我的瞬间骤然燃烧。周景天顺着我的视线冷笑："放心，我们只是......友好协商。"他突然拽过我，项链在他手中断裂，"现在，让我们看看王总到底在芯片里藏了什么宝贝？"
投影仪亮起的刹那，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屏幕上是我熟睡的特写，发丝散在枕头上像泼墨画。镜头缓缓移动，露出王霄的侧脸，他正用指尖虚描我的轮廓，悬停在空中不敢触碰。视频日期显示是我们"契约婚姻"的第一周。
"就这？"周景天难以置信地翻看芯片。我突然笑了，趁他愣神时抓起冰桶砸向消防警报。在喷淋系统启动的混乱中，我扑向王霄，用牙齿撕扯他手腕上的绳索。他挣脱的瞬间将我护在身下，一根高尔夫球杆擦着他太阳穴飞过，鲜血顿时浸透我的衣领。
"为什么来？"他在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吼问。我摸到他后腰别的钢笔——那支我去年送他的万宝龙，拧开笔帽露出里面的激光发射器。"因为，"我对准绳索烧灼，"总裁夫人也该学会保护自己的丈夫了。"
当周景天举着碎酒瓶冲来时，王霄抱着我就地翻滚。玻璃碎片划破他后背的同时，我将钢笔激光对准了投影仪电源线。短路爆出的火花引燃了香槟塔，火舌瞬间吞没了周景天手中的假证据。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王霄瘫在甲板上，血与海水在他身下汇成暗色溪流。我撕开裙摆压住他额头的伤口，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芯片里......还有段视频......"呼吸带着铁锈味，"本来想等你三十岁生日......"
救护车的蓝光划过他苍白的脸，我俯身听清他最后的呢喃："高中夏令营......落水的女孩......我等了十二年才敢再......"
记忆的闪电劈开时光。十五岁那个盛夏，我在山区夏令营失足落水，是个陌生少年冒死相救。醒来时只记得他锁骨上的月牙形疤痕，和塞在我手心的薄荷糖。此刻，王霄的领口在颠簸中散开，那道泛白的旧伤像弯小小的月亮。
"原来是你。"我哭笑着吻他染血的指尖，"这次换我来救你，我的薄荷糖先生。"
（西卷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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