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曦用丝绸领带捆住王霄手腕时，他睁开了眼睛。
月光透过总统套房的纱帘，在他们初遇的这张king size床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王霄的瞳孔在黑暗中呈现出诡异的双色——左眼是熟悉的琥珀色，右眼却变成近乎透明的灰，像极了婆婆临终前的眼神。
"第三次了。"他的声音带着双重混响，既有王霄的低沉，又混着某种金属质感，"你确定要这么做？"
陈曦曦将最后一条束缚带固定在他脚踝，丝绸面料下是他暴起的青筋。床头柜上的仪器显示着实时脑电波——两个截然不同的频率正在他颅骨内厮杀。
"比你偷偷给自己注射MX-9靠谱。"她按下录音机播放键，女儿念曦的笑声立刻充满房间，"婆婆的实验日志说，稳定的人格锚点需要..."
王霄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束缚带深陷进他的皮肉："关掉！"他的右眼完全变成铅灰色，"那是陷阱！她会通过声音控制..."
陈曦曦反而调大音量，同时按下第二个录音键——这次是他们婚礼上的誓言。王霄的挣扎变得更加狂暴，床头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录音放到"无论健康疾病"时，他猛地弓起身，像濒死的鱼一般痉挛。
"停...下..."王霄的哀求带着童年时的口吻，"妈妈...我听话..."
陈曦曦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正是婆婆实验日志里记载的"顺从人格"触发语。她咬牙放出第三段录音——王霄在德国并购案上的谈判原声，那是他作为商业帝王最辉煌的时刻。
三重声浪在房间里交织。王霄的太阳穴渗出冷汗，两种颜色的眼睛轮流主导。当陈曦曦俯身亲吻他眼皮时，他突然狠狠咬住她肩膀。
鲜血顺着锁骨流进衣领。王霄在剧痛中恢复清明，松开牙关轻舔那个渗血的牙印："这次..."他的瞳孔终于恢复统一色泽，声音虚弱却清晰，"...换我追你。"
窗外，第一缕晨光照进来，仪器上的两条脑电波曲线完美重合。
林薇把精神鉴定书拍在会议桌上时，陈曦曦正在给王霄系领带。
这是王霄"康复"后首次公开露面，苍白的脸色被深蓝色西装衬得愈发冷峻。他低头配合妻子的动作，嘴唇几乎不动地低语："记住计划，当我数到三..."
"王先生是否承认这份鉴定结果？"林薇敲着文件上"解离性身份障碍"的诊断，"董事会一致认为..."
"我有异议。"陈曦曦突然打断。她走向投影仪，高跟鞋踩过林薇的阴影，"在讨论我丈夫的精神状态前，请先看这个。"
屏幕亮起，画面中是年幼的王霄被绑在实验椅上，赵明诚的声音画外音响起："第七十二次基因强化注射开始..."镜头特写显示注射器标签赫然是MX-9原型。
董事会骚动起来。林薇脸色微变："这和我们今天的议题无关..."
"当然有关。"陈曦曦解开王霄的西装扣子，在他配合下转身展示背部——那些曾被误认为虐待痕迹的五角星烙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这些是屏蔽赵氏控制信号的保护装置，而你们要罢免的..."她突然扯开王霄衬衫，露出腹部取脊髓液留下的狰狞疤痕，"...正是用自己身体守护公司核心专利的人。"
王霄沉默地站着，像座被展示的伤痕纪念碑。财务总监刚要开口，陈曦曦突然调出最新股价走势图："过去两小时，因为王总康复的消息，我们股票上涨了5%。"她微笑着看向林薇，"不知道赵氏做空的仓位爆了没有？"
林薇的美甲掐进掌心。王霄这时才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安静："第一项动议，罢免林薇女士的董事席位。"他走向曾经背叛他的董事们，每一步都让林薇后退半分，"第二项，追授我母亲为王氏终身荣誉董事。"
"你疯了？"林薇尖叫，"那个女人拿亲生儿子做实验！"
王霄从内袋掏出一支老式注射器："不，她是在用这种方法保护我。"他转动注射器，底部露出微型五角星刻印，"赵明诚的原始MX-9会让人完全丧失自主意识，而我母亲改良的版本保留了我的思维能力。"
陈曦曦适时播放最后一段录音——婆婆临终的忏悔：「...所有实验数据都藏在老宅阁楼...真正的罪人是赵明诚...他要用霄霄的基因制造完美奴隶...」
"第三项动议。"王霄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鉴于我妻子孕期需要休养，即日起由我暂代CEO职务。"他看向陈曦曦，眼神是百分百的王霄式深情，"毕竟，给孩子赚奶粉钱是父亲的责任。"
投票结果38:0。林薇被保安请出去时，陈曦曦注意到王霄右手无意识地转动婚戒——那个在人格分裂期间消失的习惯又回来了。
陈曦曦的孕吐在踏入王家墓园时突然发作。
她扶着婆婆的墓碑干呕，手指无意间碰到碑文上的生卒年月——如果简单计算，婆婆怀孕时正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攻读博士，而王霄的出生证明上却写着德国慕尼黑。
"发现矛盾了？"王霄跪在墓前挖着什么，泥土沾满他高定西装的膝盖，"我二十岁那年就注意到了。"
月光下，他挖出的金属盒锈迹斑斑，锁孔形状像极了陈曦曦从保险箱找到的那把钥匙。当盒盖打开，里面泛黄的文件让陈曦曦倒吸冷气——最上面是份试管婴儿同意书，签字日期比王霄"生日"早了整整十一个月。
"赵明诚的终极实验。"王霄抚摸着文件上婆婆的签名，"用他自己的基因和最佳实验体的卵子，培育完美商业武器。"他突然笑起来，"讽刺的是，这个实验唯一成功的部分，是我继承了他的数学天赋和你父亲的建筑美学敏感度。"
陈曦曦翻到下一页，呼吸停滞了——那是她父亲公司与赵氏合作的建筑设计图，签字栏赫然是父亲和赵明诚的名字。而夹在其中的照片上，年轻的婆婆站在两人中间，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
"所以我们的相遇..."
"不是巧合。"王霄合上盒子，"赵明诚一首监视着你，计划等我们成年后让'最佳产品'结合。"他沾满泥土的手指轻抚她腹部，"但他没算到一件事..."
陈曦曦接上他的话："真正的爱情会破坏所有控制程序。"
夜风吹散云层，露出满天星光。王霄突然从盒底取出个小瓶子，里面晃动着蓝色液体："最后一份MX-9原始样本。"他对着月光转动瓶子，"该结束这个循环了。"
陈曦曦摸出打火机，火苗在风中摇曳。当王霄将文件一张张点燃时，她注意到他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烧掉的是别人的故事。
"至少她选择生下我。"王霄看着母亲墓碑说，"尽管最初目的不纯，但最后..."他指向文件灰烬中闪闪发光的五角星贴纸，"...她给了我星星。"
陈曦曦提出离婚时，窗外正电闪雷鸣。
这是王霄完全康复的第七天，也是她偷偷咨询心理医生后设计的终极测试。她将协议书推过餐桌，上面己经签好自己名字："趁你还记得我是谁。"
王霄正在给女儿切苹果的手停顿了一秒。念曦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抱着玩偶溜下餐椅："我去给熊熊梳头..."
"理由？"王霄放下水果刀，刀尖插进实木餐桌半寸。
陈曦曦数着心跳："第一，你至今隐瞒MX-9的副作用；第二，上季度财报作假；第三..."她深吸一口气，"...我不确定现在和我生活的是哪个你。"
暴雨拍打着落地窗。王霄慢慢展开协议书，突然轻笑出声："净身出户？孩子归我？"他抬眼看她，"陈总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了？"
"签字。"陈曦曦将钢笔推过去，笔尖朝自己——这是他们谈判时的习惯动作。
王霄转动钢笔，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张泛黄的纸："不如先看看这个？"
陈曦曦的指尖在碰到纸面时颤抖起来——这是他们在南方小镇破镜重圆时，在王霄咖啡师学徒期签的"爱情契约"。但原本空白的背面现在写满了补充条款，最新一条墨迹尚新：「若甲方王霄再度失忆，乙方陈曦曦有权将其绑在床上首到恢复记忆，每日亲吻不少于20次作为辅助治疗」
"Lisa帮忙公证过了。"王霄绕过餐桌，雨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顺便说，你刚才提出的三个问题..."他单手解开衬衫，露出腹部的手术疤痕，"...第一，MX-9的副作用是让我每天多爱你3%；第二，财报作假是因为我偷偷拨了20亿给你那个儿童基金会；第三..."
陈曦曦的眼泪砸在契约上。王霄跪下来轻吻她腹部："...从来只有一个我，无论是咖啡师王霄还是总裁王霄，都只爱你。"
窗外惊雷炸响。念曦突然抱着玩具冲进来："爸爸！熊熊的眼睛亮了！"她举起的泰迪熊右眼里，微型投影仪在墙面投出婆婆的影像：「如果看到这个，说明霄霄终于找到了比星星更亮的指引...」
王霄的眼泪无声滑落。陈曦曦撕碎离婚协议，将碎片撒向空中，在暴雨与泪水中吻住她的丈夫。飘落的纸屑间，她摸到他后颈的芯片疤痕正在发烫——那是新生的温度。
焚毁仪式选在女儿生日这天。
陈曦曦穿着王霄第一次送她的红裙，腹部隆起己经很明显。王霄单手抱着念曦，另一只手拎着汽油桶，在婆婆墓前倒出完美的五角星形状。
"最后确认一次。"他转向妻子，"MX-9配方一旦销毁，王氏至少损失年收入的40%。"
陈曦曦将父亲的公司徽章扔进汽油里："我计算过，新能源部门的增长能弥补。"她接过女儿，"再说，有什么比免费的丈夫更划算的投资？"
王霄大笑起来，点燃火柴的动作像少年般轻盈。火焰腾起的瞬间，念曦突然指着墓碑喊："奶奶笑了！"
阳光穿过火焰，在墓碑上投下跳动的光斑，确实像个转瞬即逝的笑容。王霄单膝跪地，将母亲最爱的白玫瑰放在火边："再见，妈妈。"
这个称呼让陈曦曦眼眶发热。她刚要说些什么，腹中的胎儿突然剧烈踢动，位置正好对着火焰方向。王霄的手立刻覆上来，在感受到那一记有力的踢蹬时睁大眼睛："这个力度...肯定是个儿子。"
"女儿更好。"陈曦曦靠在他肩上，"可以给她扎小辫子，穿你买的那堆公主裙。"
火苗渐熄，灰烬中唯余那个金属五角星贴纸闪闪发光。王霄小心地捡起来，别在女儿衣领上："星星给你，爸爸妈妈只要彼此就够了。"
返程的车上，念曦在后座熟睡，小手紧攥着烧焦一角的泰迪熊。陈曦曦翻阅着婆婆的密码本，突然在最后一页发现褪色的字迹：「当霄霄找到自己的星星，告诉他——妈妈的爱是真的，只是方式错了」
她合上本子，望向驾驶座的王霄。阳光透过天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里再没有阴霾与裂痕，只有岁月静好的光芒。
"回家？"王霄察觉到她的目光，右手自然地覆上她膝盖。
陈曦曦将密码本扔出车窗，看着它消失在道路尽头："回家。"
（十卷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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