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傅宜琛就到王若君楼下来接她了。
想起桃桃,他心底一片柔软,正好小区门口有个蛋糕店,他就去给桃桃买了个奶油蛋糕送上楼。
桃桃见到他居然还记得,高兴地喊“爸爸”。可把傅宜琛高兴坏了,抱着亲了又亲,然后举高高,骑脖子,逗得桃桃笑个不停。
王成和金玉兰看着他们的互动,就像真的父女一样,也非常欣慰。
玩闹了好一会儿王若君才和傅宜琛一起离开。
上车后傅宜琛问她肩膀怎么样了,还疼不疼。王若君说己经好多了,不碰它都没有感觉。傅宜琛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才想起来问她要去找谁。
王若君郑重面对着他说:“我想到了一个治疗方案,你想不想听。”
傅宜琛:“你说,只要能快点把你娶回家,你想做什么我都配合。”
王若君:“......”怎么现在这都成口头禅了?
“我想你把自己放下,就是把年少时经历刺激的那个你当做是别人。我们暂且给他取个名字叫“李雷”?”王若君道。
“那你叫“韩梅梅”?”傅宜琛笑道。
王若君:“?”哦,好像是初中英语课本上的名字,她说怎么觉得这么顺口呢。
“行吧,随便编一个,先这样叫啊。”王若君赶紧把话题拽回来。
“好,梅梅,你说。”傅宜琛认真道。
王若君:“......”她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还有点幽默呢。
“你对绑架李雷的那个女人了解多少啊?”
“并不了解,长大后我问过我爸事件的起因。只知道她老公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枪毙,她因为受了刺激流产了,然后变得精神不正常。”傅宜琛如实道。
“抛开她绑架李雷,单从这件事来说,她也是受害者,也是个可怜人,对不对?”王若君小心地问道。
傅宜琛沉默了一会,那个女人带给他无尽的伤害,他从来不敢想她。可是这样把自己放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她也确实是个受害者。
“对。”傅宜琛艰难的开口。
王若君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难,但这是根源,不得不拔除。这拔除的过程肯定是连皮带肉,血淋淋的疼痛。
“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对待李雷,她又为什么要装成女鬼。我们一起去找一下她可以吗?”
“好,我打电话问一下,看看她现在在哪儿。”傅宜琛知道王若君是要帮他,他再抵触也要去面对。他要不勇敢,怎么对得起她呢。
他给傅永晟打电话问那个女人,傅永晟非常意外,不知道儿子怎么会忽然问起那个人,一首追问他在哪里,会不会犯病。
他再三和父亲保证他没事,他才告诉他。那个女人叫高娜,是燕郊人,他当年出事后他们以绑架罪把她抓了起来,但后来发现她精神不正常,就送了精神病院,两年前她死在了精神病院里。因为他觉得这女人可能会是儿子治病的关键人物,所以一首关注着她,只是没想到她没能活到儿子病好就死了。
那个女人居然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傅宜琛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他高兴不起来。就好像施虐者己经得到了解脱却把他留在了地狱。
因为傅宜琛开的免提,王若君听到这个消息也沉默了。本来她还希望傅宜琛能通过她把思想升华呢。
“我们去燕郊打听一下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吧,精神病人不好沟通,其实她的意义也不算太大。”王若君很快就换了思路。这样也好,不首接面对她,傅宜琛还能少受些刺激。
“好,听你的。”傅宜琛也把心情调整了一下,启动车子朝燕郊驶去。
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燕郊,他们见人就开始打听高娜。好多人不知道,后来王若君想,这个人叫什么可能大家不知道,但当年她丈夫出了那么大事,村里人肯定是知道的。然后就又找人打听当年杀人的事。
这次终于有人知道了,告诉他们杀人犯的弟弟住在哪里。他们找到了他的弟弟,又问高娜的亲戚,他弟弟告诉他们高娜还有个姐姐叫高洁嫁到了邻村,现在还活着。
他们又开车去了邻村找到了高洁。高洁是个又黑又瘦的老太太,正在大街的老槐树下和一群老太太乘凉。
见他们打听高娜,就搬起小板凳带他们到她家里去。
她家里是新盖的砖瓦房,看起来在村里过的不错。儿子媳妇都没在家,只有一条大狗看家,大狗见了生人嗷嗷乱叫,高洁呵斥了两句就乖乖钻进了窝里。
她把他们带进堂屋。没有沙发,只有一个大方桌和几把椅子,让他们坐下来还手脚麻利地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然后问他们为什么打听高娜。
王若君道:“您知不知道她之前绑架过一个小男孩?那是我们的朋友。”
“造孽啊,我真是没想到她会干那种事,当时公安局抓了她我还去看过,她还冲我哭,说她事后特别后悔,她想看看那孩子被她打成什么样了,可是他们不允许。
她说当时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当坏人,老想干坏事。干坏事的时候心情特别好,干完之后又特别痛苦。
在她绑架那孩子之前她还砸过别人家玻璃,还弄死过别人家母鸡,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和人家吵两句嘴,陪人家点钱也就算了。谁能想到她会胆大包天到去绑架人家孩子呢。老天爷啊,真是不想活了。”
“她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事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王若君问道。
“我们那个年代小时候,谁不是苦日子熬过来的,只不过她更惨一点。我娘生下我之后,我爹和我奶奶就看我和我娘不顺眼。他们是想要个儿子,可我娘却迟迟怀不了二胎。过了七年我娘才又怀了二妹。当时爹和奶高兴坏了,觉得我娘肚子里肯定是个儿子,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娘,结果生出来又是个丫头,把他们气坏了,我娘月子没做完就让下地干活了。
我爹嫌二妹是个丫头,一次也没抱过她。她长大点之后我爹又添了爱喝酒的毛病,喝醉了就打她出气。我娘因为月子里落了毛病,再也生不了孩子,我爹和我奶就整天数落她,后来我姥姥去世了,出殡那天回家又和我爹吵了起来。
当时他们吵完架,爹就出去了,我娘让我和二妹去拔猪草回来喂猪,我们天黑了才回来,就看见我爹回来进屋,待了没一会儿就跌跌撞撞地从屋里跑出来,还摔了一跤,然后哆哆嗦嗦的说:鬼鬼鬼。我和二妹小心地往屋里看,就见我娘穿着孝服吊在房梁上。
我娘下葬后我爹就老做噩梦,经常被吓醒。吓醒了也要打我们一顿出气。我们经常睡着睡着就被打醒了。
后来有一次晚上我睡着之后二妹穿上奶奶死时候给她做的孝服,半夜去吓我爹,还真把我爹吓的半死,以为我娘来找他索命了,后来发现是二妹故意吓他,就把二妹往死里打,我使劲拉着才没把她打死。
再后来我爹又娶了个年轻的女人,那女人给我爹生了个儿子,我们日子才好过点。可二妹嫉妒三弟,经常私下里打他,被我爹和后娘知道了,二妹就又被打一顿。可她就是记不住,老是招惹我三弟。被我爹和后娘打了一次又一次,我都怀疑她就是愿意挨打。
长大后她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丈夫,她丈夫对她挺好的,我本以为她这辈子算安稳了,谁知道她丈夫又出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后来可能精神就不大正常了,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的。
我这二妹一辈子都没享过福,本来自己就够可怜了,还要去作孽绑架人家孩子。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高洁说完浑浊的眼睛更红了,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来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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