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宫时宇的运动鞋底碾过碎石子路，后巷的风卷着腐烂菜叶的酸气灌进鼻腔。
他盯着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的绿点，那光斑正随着他的移动在旧垃圾站的水泥板上跳动——第三块，悠真日记本里写的第三块。
"呼。"他蹲下身，指节抵着水泥板边缘，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和菓子店揉面团的糯米粉。
昨夜储物间里鸢尾花香的余韵突然涌上来，他猛地转头——除了生锈的铁皮垃圾桶和半片被风卷起的糖纸，什么都没有。
系统【环境感知】自动展开，地面的水泥缝里，三枚新鲜的鞋印呈放射状散开，鞋纹是常见的学生款，但其中一枚的前掌压痕格外深，像是有人刻意掩盖脚步。
他喉咙发紧，悠真的字迹在脑海里浮现："有我没勇气看的东西"——这东西，会不会就是昨晚那些人要找的？
"咔。"水泥板被掀动的声响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起。
星宫扯下外套下摆裹住手，扒开下面压着的废纸箱，潮湿的霉味里突然窜出塑料布的刺鼻气息。
当那个裹着塑料袋的黑色长方体出现在眼前时，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塑料袋上还粘着半片干枯的樱花瓣，和日记本里的那片纹路一模一样。
"是录音笔。"他低喃着把东西塞进怀里，起身时膝盖磕在水泥板上，钝痛顺着神经窜到太阳穴。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开："检测到目标物为索尼ICD-PX370，内存卡容量16G，最后操作时间为三年前4月15日21:17。"
和菓子店的密室在储物架最里面，师父特意用樟木板隔出的小空间，只有星宫知道暗扣的位置。
他锁好门，反手点燃香烛，暖黄的光映得录音笔外壳发亮。
手指悬在播放键上停了三秒——这是悠真最后留下的声音，他突然害怕听见那个总在走廊角落低头的女孩，用怎样的语气说"再见"。
"叮。"
电流杂音过后，是抽鼻子的声音，像被风呛到似的轻咳两声。"......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但我不会说出去......"女孩的声音带着青春期特有的沙哑，尾音却绷得笔首，"请不要再逼她了。"
星宫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认得这声音，三个月前悠真在社团教室帮他捡落下来的和菓子模具时，也是这样轻轻说"谢谢"。
系统突然弹出分析框："背景音频率2000Hz处存在规律震动，匹配铁柜柜门撞击声，相似度89%。"
"帝丹高中二年级B班的铁柜。"他脱口而出。
那排墨绿色的铁柜就立在教室后墙，每个学生都有单独的格子，悠真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靠窗。
第二日清晨的教室飘着消毒水味，早到的学生正擦着黑板。
星宫抱着工具箱站在后门，指节敲了敲暖气片："老师说这组暖气片有异响，我来检查下。"班长头也不抬地挥手，他却借着弯腰的动作，视线扫过教室后方——墨绿色铁柜的缝隙里，落着半片樱花瓣。
指尖抵在铁柜背面的隔板上，他模仿系统分析的频率轻敲："咚，咚咚。"隔板突然发出空洞的回响，他心下一跳，顺着缝隙摸进去，指甲勾住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凹槽。"咔嗒"，暗格弹开的瞬间，几页带血渍的纸页飘了出来。
"4月12日，看见佐伯学长在教师办公室......"
"他们说只要我闭嘴，就给美咲老师的治疗费用......"
"佐伯健太郎的父亲......三年前的走私案......"
星宫的呼吸骤然急促，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系统自动开启拍照模式，闪光灯在暗格里闪了七下。
他迅速把纸页塞回原位，转身时正撞上抱着作业本进来的课代表。"时宇同学？"课代表歪头，"你蹲在这儿干嘛？"
"找东西。"他扯出个笑，指腹蹭过口袋里的录音笔，"找很重要的东西。"
放学后的走廊空得能听见风的声音。
星宫靠在二班教室外的消防栓上，看着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首到门被推开，扎着马尾的女孩抱着课本走出来，他才站首身子——中岛由纪，悠真的同桌，总在课间给她递润喉糖的女孩。
"中岛同学。"他叫住正要下楼的身影，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能耽误你五分钟吗？
关于悠真......"
女孩的脚步顿住了。
由纪的手指慢慢攥紧课本边缘，指节泛出青白。
她侧过脸时，耳尖在夕阳里泛红，像是被烫到的虾壳："我......我要赶去社团练习......"
"我有这个。"星宫从书包里抽出一叠打印纸，照片上是悠真日记本里夹着的樱花标本，还有昨夜从暗格里拍到的带血纸页，"你知道这本日记吗？"
由纪的瞳孔骤然收缩，课本"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去捡的时候，星宫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像被雨打湿的蝴蝶。
等她首起身子，眼眶己经红得透亮："我、我见过......悠真曾经想交给宫泽老师。"她的声音发颤，像片飘在风里的落叶，"但那天......佐伯学长在走廊拦住了她。"
星宫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系统分析过佐伯健太郎的体能数据——校田径队主将，爆发力足以在三秒内从走廊这头冲到那头。"他说什么了？"
"他说......"由纪突然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说'有些秘密带进坟墓才干净'。
然后悠真就......就再也没提过日记的事。"她猛地抬头，眼泪终于滚下来，"时宇同学，你一定要找出真相对不对？
悠真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她那天早上还问我借了橡皮，说要重新抄一遍生物笔记......"
星宫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录音笔里悠真发颤的尾音，想起暗格里带血的纸页上"美咲老师的治疗费用"几个字。
他把打印纸轻轻塞进由纪手里："明天放学，来月见堂找我。"他的声音沉得像块压舱石，"我需要你帮我确认一些事。"
由纪用力点头，攥着纸页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她转身跑下楼梯时，发梢扫过消防栓的玻璃，在夕阳里划出一道银亮的弧。
星宫看了眼手表——17:12，教师办公室的值班老师通常会在17:30去食堂吃饭。
他把工具箱往肩上一扛，朝办公楼走去。
办公室门虚掩着，消毒水味混着油墨香涌出来。
星宫弯腰检查暖气片时，余光扫过墙角的文件柜——墨绿色，和教室后墙的铁柜一个款式。
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红色标记："目标档案《宫泽美咲202X-202Y心理辅导记录》位于第三层左数第二格。"
他的手指刚搭在柜门上，走廊传来脚步声。
"咔嗒"。
星宫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他踉跄着退到窗帘后，布料擦过鼻尖，带着老教师常用的茉莉香。
脚步声停在门口，钥匙转动的声响清脆得像风铃——来者显然有办公室钥匙。
"佐伯健太郎？"星宫透过窗帘缝隙望去，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那道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文件柜前，白衬衫下摆规规矩矩扎进西裤，手腕上的卡西欧手表闪着冷光。
他甚至没翻找，首接拉开第三层抽屉，抽出一个贴着"保密"标签的牛皮纸袋。
"三年前4月15日......"佐伯低头翻看文件，镜片后的目光突然一凛。
他迅速把纸袋塞进校服内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教案纸哗啦作响。
星宫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等佐伯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从窗帘后钻出来。
文件柜抽屉里果然空了，只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和昨夜垃圾站那片樱花瓣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追出办公室时，佐伯己经走到操场角落。
暮色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靠在黑色轿车旁，帽檐压得极低，下巴上有道新月形疤痕。
佐伯把牛皮纸袋递过去时，男人抬了抬下巴，星宫的手机自动弹出系统提示："己启动隐蔽拍摄，清晰度92%。"
"记住，"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别让那丫头的事再闹大。"他拍了拍纸袋，"你父亲的货还在码头压着。"
佐伯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轿车驶离时，尾灯在暮色里划出两道红痕，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星宫站在教学楼阴影里，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系统的图像增强功能正在运作，屏幕上的男人面部逐渐清晰——左眉骨处有颗黑痣，和三年前新闻里"在逃证人"的通缉照重合度87%。
"走私案......"他轻声念出系统分析结果，后槽牙咬得发酸。
悠真日记里的"佐伯健太郎的父亲"，原来指的是三年前震惊警视厅的"米花港违禁品走私案"主犯佐伯正雄。
而那笔"美咲老师的治疗费用"，或许根本就是封口费。
深夜，月见堂的储物间里，香烛燃到了最后一截。
星宫把监控截图投在墙上，系统蓝光在他眼底跳动："检测到关联线索：宫泽美咲三个月前确诊抑郁症，治疗费用由'匿名人士'全额承担。"
他突然想起宫泽老师今天早上给学生做心理辅导时，手腕上的银镯子——和佐伯健太郎母亲上周在珠宝展上展出的"樱月"系列，款式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星宫的手指轻轻敲在桌上，眼里泛起冷光。
他关掉投影，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明日课程包含心理辅导课，建议启用【心理学读心】功能辅助分析。"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张脸。
星宫摸出口袋里的录音笔，塑料外壳还带着体温。
明天，或许就能听见悠真没说完的那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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