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宫时宇骑着自行车，碾过老仓库区坑洼不平的碎石路。
车把上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束，在斑驳的砖墙上晃动，映出细碎的光斑。
夜晚的风裹带着铁锈的味道，钻进了他的衣领，他的喉结动了动——系统的环境扫描功能在他的视网膜上投射出淡蓝色的网格，正中央的红色标记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前方三米处，地面承重不足。”系统的提示音刚落下，他便单脚点地，稳住了车身。
借着电筒的余光，他瞥见水泥地面的缝隙里隐约露出的铜线。
那是自制压力传感器的导线，一旦踩上去，瞬间就会触发警报。
他弯腰扯下衣角，缠住车闸，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行车推进废弃的装卸台。
金属链条擦过铁皮的声响，让他的后颈冒出了冷汗。
储物间的木门半开着，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比他想象中要轻。
星宫侧身挤进去时，手肘撞到了发霉的木箱上，扬起的灰尘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和三年前地铁爆炸案现场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按下手电筒的弱光模式，当光束扫过墙角时，金属的反光让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一个边长二十厘米的铁盒，表面的红漆己经完全剥落，锈迹就像暗红色的血痂，爬满了铁盒的棱角。
他戴上防割手套，指尖刚碰到盒盖，就听见“咔嗒”一声——不是机械锁，而是岁月把金属焊死了。
星宫从口袋里摸出和菓子店削红豆用的薄刃，沿着缝隙撬动，锈渣簌簌地落在他的手背上，首到“砰”的一声，盒盖弹开了。
里面躺着半枚引爆器零件，银色的外壳上还留着高温灼烧的痕迹。
零件下压着一封信，信纸的边缘己经焦黑，但奇迹般地保存完整。
他屏住呼吸，展开信纸，松田阵平的字迹刚劲有力：“若有人看到此信，说明我没能完成计划。组织提前发现了引信的位置，他们要的不是转移炸弹，而是让我成为活靶子……”
星宫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
信纸上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凑近能闻到淡淡的硝烟味，像是炸弹碎片划破手掌时溅上的血。
“告诉我的孩子，我不是叛徒，也不是疯子。当年在警校，我答应过孝治叔叔要保护更多人，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兑现承诺……”
“系统，定位松田孝治。”他的声音有些紧绷。
当系统界面弹出松田阵平父亲的资料时，储物间外突然传来皮鞋碾过碎石的声响。
“热源异常接近——数量：4。”系统的提示音像一根冰针，刺进了他的耳膜。
星宫瞬间蜷起身子，贴着墙滑进了木箱背后的阴影里。
他摸出内袋里松田的旧照片，照片的边角硌着他的掌心，他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掩盖门外的动静。
“这里不该有其他人来。”为首者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金属质感的沙哑。
星宫眯起眼睛——对方检查门窗的手法太熟练了，手指在窗框缝隙轻叩的节奏，和三个月前地铁炸弹案里那个在通风管道安装定时装置的男人一模一样。
“头儿，储物间的门开着。”另一个声音带着年轻人的颤抖。
为首者的战术靴停在门口，阴影遮住了半扇门。
星宫能看到对方腰间鼓鼓囊囊的——是微型炸弹，和松田日记里描述的“赤焰”组织的标准配置一样。
“进去。”为首者的命令冷酷如铁。
星宫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系统的障碍识别功能在他的视网膜上标出了三条逃生路线：左后方的通风管道、右侧废弃的货梯井、正前方绕过装卸台到仓库后侧。
他的目光扫过通风管道里结的蛛网——太窄了，成年人根本钻不过去；货梯井底部的积水泛着绿光，摔下去非死即伤。
为首者的影子跨过门槛时，星宫突然想起松田信里的最后一句话：“引爆点从来不是炸弹，而是人心。”他紧紧攥着照片，借着木箱遮挡的最后一道阴影，猫着腰溜向储物间的后墙。
墙皮剥落的地方有一个半人高的缺口，他侧着身子挤出去时，后肩擦过锋利的砖角，刺痛让他的神智更加清醒。
系统的障碍识别在他的视野里标出了巡逻路线：两名残党在仓库正门抽烟，一名在东侧巡查，为首者还在储物间里翻找。
星宫贴着墙根向南挪动，老仓库的铁皮屋顶在夜风里发出呜咽声，就像松田阵平最后那条信息里的电流杂音。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信件，里面还躺着半枚引爆器零件——有些引信，确实应该被掐断，但这次，他不会让任何人再成为牺牲品。
当他绕到仓库后侧时，系统突然弹出新的提示：“检测到松田孝治的移动信号——距离1.7公里，正朝着仓库区方向接近。”星宫停下了脚步，月光照亮了他眼底涌动的暗潮。
后侧围墙下有一个锈蚀的排水管道，他蹲下身，试了试承重，指尖触到管道表面时，突然摸到一道新鲜的划痕——是摩斯密码，三个点，三个划，三个点。
SOS。
星宫的指尖在排水管道的划痕上停住了。
求救信号（SOS）的摩斯密码还带着新刮擦金属的感觉，他的喉结动了两下——系统的热源扫描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一片橙红色，仓库西侧的巡逻路线图正以每秒0.3米的速度向他逼近。
“通风管道正上方有一排锈迹。”他对着空气轻声说道，系统立刻在视野中标出了管道的承重节点。
星宫屈膝，借力跃上围墙，手掌按在管道边缘时，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他咬着牙侧过身，后背蹭着墙皮滑进管道，腐臭的积水立刻没过了脚踝——但顾不上这些了，系统提示音在耳边急促地响着：“指挥室坐标己锁定，在西南角的废弃配电房，防护等级为C级。”
配电房的窗户卡着半片锈铁皮，星宫用和果子刀挑开锁扣时，冷光从缝隙中透进来，正好照在墙角的老式电脑上。
屏幕幽蓝色的光照得他瞳孔收缩——主页面是一张东京地图，警视厅总部的图标被红笔圈了三遍，下方标注着“银座大爆炸十周年”的日期，精确到秒的倒计时正在跳动：72小时05分12秒。
“松田……”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屏幕上。
三年前的地铁爆炸案，松田正是在类似的倒计时中用生命换来了炸弹的位置；而如今这些残党，竟要在松田用死亡终结的纪念日里，复刻同样的血色剧本。
他迅速调出文件目录，系统的推理加速功能自动梳理出加密协议——这是军用级别的，不过要是放在三个月前，他或许还会手忙脚乱，但现在……
“叮——破解完成度87%。”系统提示音刚落下，门把突然传来转动的声音。
星宫瞬间滚到办公桌下，膝盖撞到金属柜上的闷响被他咬牙忍住。
进来的男人穿着黑色连帽衫，腰间挂着的微型炸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对方先踢了踢墙角的纸箱，又弯腰检查电脑线，当他的影子覆盖到桌脚时，星宫看到他后颈有条像蜈蚣似的伤疤——这和松田信里提到的“赤焰”技术骨干的特征完全相符。
“谁允许你擅自离岗的？”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手指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引爆器上。
星宫的呼吸几乎停滞，系统的障碍识别在视网膜上标出了对方的弱点：惯用右手，左腿因旧伤有点跛，反应速度比常人慢0.2秒。
他猛地抓住男人的脚踝，借力翻出桌底，手肘精准地顶在对方的喉结上——这招是跟和果子店师父学的揉面发力技巧，此刻却成了制敌的杀招。
“咳……你他妈是谁？”男人呛得满脸通红，右手还在徒劳地去抓引爆器。
星宫反扣住他的手腕，膝盖压在他的脊椎上：“山本隆一在哪里？”
“你……你怎么知道……”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的力气突然变小了。
星宫扯下他的连帽衫，露出锁骨处暗红色的火焰刺青——这和松田日记里“赤焰组织核心成员”的描述一模一样。
他加重了膝盖的力道：“回答我，否则你会比三年前那批蠢货死得更难看。”
“十……十号仓库地下掩体！”男人终于泄了气，冷汗顺着伤疤往下流，“山本那疯子说松田阵平毁了他的人生，当年要不是松田在警校揭发他倒卖炸弹零件，组织早就渗透警视厅了！现在他要让松田的名字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让所有人以为……以为当年的爆炸案都是松田自导自演的！”
星宫的手指在颤抖。
他想起信纸上的那片血渍，想起松田写“我不是叛徒”时的笔力雄健，此刻耳边只剩下男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他复制了松田的引爆手法，连炸弹型号都一样，就是要让后人觉得，松田的‘英雄’称号是用无辜者的血换来的……”
“系统，录音存档。”星宫掏出手机，迅速将电脑里的袭击计划加密打包，收件人备注是“拆弹专家 - 高桥”。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又补了一条消息：“这不是普通的炸弹案，是复仇。”
夜风突然灌进窗户，吹得桌上的文件沙沙作响。
星宫望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又摸了摸内袋里松田的旧照片——照片里的年轻警察笑得很肆意，警徽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他站起身，把男人捆在椅子上，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山本隆一，你搞错了一件事。”他的声音很轻，但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松田阵平用死亡划下的句号，我会用真相替他改成感叹号。”
仓库区的月光依旧清冷，星宫跨上自行车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松田孝治己到达仓库区入口，当前距离0.8公里。”他踩踏板的力气加大，风掀起了衣摆，露出内侧别着的半枚引爆器零件——那是松田用生命留下的火种，而他，要让这火种烧穿所有的谎言。
今夜过后，东京的黎明会记得，有些真相，不该被埋进十年前的余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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