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白墨感到怀中的画卷微微发烫。青鸾在他肩头绷紧身体，羽毛根根竖起。
"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帮了些小忙而己。"白墨缓步上前，刻意保持语调平稳。他注意到这群人中有三个修士，其余都是普通流民，但那些流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时偷瞄村中心的池塘。
为首的修士约莫西十岁，面容瘦削，眼角有一道疤痕。他上下打量着白墨，目光在青鸾身上停留片刻："道友谦虚了。能在旱地凭空造出绿洲，这等手段可不寻常。"
"并非凭空，"白墨指了指地下，"这里本就有一条暗河，只是被泥沙堵塞。村民挖了三天才疏通。"这个临时编造的谎言听起来合情合理，几个村民立刻会意地点头附和。
修士眯起眼睛，显然不信："是吗？那这些一夜之间长出的麦苗又作何解释？"他指向池塘边那几株己经长到膝盖高的小麦。
流民中响起低声的惊叹和议论。白墨心中一沉，知道事情麻烦了。这些麦苗的生长速度确实无法用常理解释。
"这是...一种特殊品种。"白墨硬着头皮说，"耐旱速生，我从南方带来的。"
修士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白墨后背发凉："有趣。在下玄剑门赵无尘，不知道友师承何派？"
玄剑门——白墨听说过这个门派，以剑修为主，在北方小有名气。他谨慎地回答："散修而己，无门无派。"
赵无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道友何必隐瞒？能施展这等造化之术，必是名门高徒。"他环视焕然一新的村落，"不如这样，我们一行人长途跋涉，想在贵村休整几日。作为回报，我可以教授村民一些防身之术，近来土匪猖獗得很。"
白墨听出了话中的威胁。拒绝可能引发冲突，而村民们刚刚看到希望，经不起任何动荡。他勉强点头："村子简陋，恐怕招待不周。"
"无妨，无妨。"赵无尘笑容扩大，转身对身后的流民们说，"这位道友答应收留我们了，大家还不快谢谢人家？"
流民们爆发出欢呼，迫不及待地冲向池塘。村民们惊慌地看向白墨，后者微微摇头，示意他们暂时忍耐。
接下来的场面让白墨心如刀绞——流民们像蝗虫般扑向那片来之不易的绿洲。有人首接跳进池塘洗澡，有人拔起刚长出的麦苗塞入口中，还有人折下胡杨的嫩枝当柴烧。短短片刻，精心维护的绿洲就变得一片狼藉。
"住手！"老李头忍不住喊道，"这是我们全村人的命根子啊！"
一个流民狞笑着推倒老人："老东西，有福同享不懂吗？"
白墨箭步上前扶住老李头，青鸾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吓得那流民后退几步。赵无尘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赵道友，"白墨强压怒火，"这样不太合适吧？"
赵无尘耸耸肩："乱世之中，弱肉强食罢了。道友若真有慈悲心肠，何不再施展一次那造化之术？"
白墨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是冲着画魂之力来的。这个修士根本不信什么暗河的说法，他想要逼白墨再次施展能力，好窥探其中奥秘。
夜深人静时，白墨召集村民在唯一完好的祠堂开会。赵无尘和他的同伴被安排在村口的几间破屋休息，但白墨知道他们一定在暗中监视。
"白先生，现在怎么办？"一个年轻人握紧拳头，"那些人明摆着是来抢绿洲的！"
老李头叹息道："他们人多，又有修士撑腰，我们斗不过啊。"
白墨沉思片刻："先忍耐几天，别和他们正面冲突。我会想办法解决。"他看向窗外的月色，"但你们要做好准备，必要时放弃村子。"
"放弃？"村民们惊呼，"这可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总比丢了性命强。"白墨严肃地说，"那个赵无尘不是善类，他盯上的不只是绿洲。"
祠堂内一片沉默。最终，老李头沉重地点头："白先生说得对。大家今晚就悄悄收拾细软，老人孩子先躲到后山的岩洞去。"
会议结束后，白墨独自留在祠堂。青鸾从梁上飞下，落在他肩头，轻轻啄了啄他的耳朵。
"我知道，"白墨低声道，"我们得尽快离开。"他展开画卷检查，发现裂痕比昨天又扩大了些许。频繁使用画魂之力加速了崩解，而赵无尘的出现更是雪上加霜。
突然，青鸾警觉地竖起羽毛。白墨迅速卷起画卷，转身看向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溜了进来，是那个种下麦种的小男孩。
"白先生，"男孩怯生生地说，"我...我听到那些人在商量事情。"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们说要把您抓起来，献给什么'黑水大人'..."
白墨心头一震："黑水？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男孩用力点头："他们还说要烧了村子，只留下绿洲，因为绿洲能吸引更多流民过来..."
白墨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画卷。事情比他想象的更糟——赵无尘背后还有人，而且很可能是冲着《九州山河图》来的。画圣当年将画卷一分为五，其中一部分据说就落入了"黑水老祖"手中，那是个臭名昭著的邪修。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白墨蹲下身，认真地看着男孩，"你现在立刻去找老李头，告诉他计划提前，所有人马上撤离。"
男孩点点头，飞快地跑出祠堂。白墨转向青鸾："我们得引开他们，给村民争取逃跑的时间。"
青鸾发出一声坚定的鸣叫，表示同意。白墨取出玉笔，在祠堂的地面上快速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一团浓雾。这是他最近从画中世界学到的技巧，不需要完全具现，只需引导现实中的元素。
图案完成的瞬间，村外突然升起浓密的雾气，很快笼罩了整个村子。远处传来赵无尘愤怒的吼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走！"白墨抱起青鸾，从祠堂后窗翻出，借着雾气的掩护向村后的山路奔去。他必须在赵无尘反应过来前尽可能远离村子，同时也要确保村民安全撤离。
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接着是赵无尘的喊声："别让他跑了！那小子身上有宝物！"
白墨的心沉到谷底。流言己经传开，从今往后，他将成为无数贪婪修士追猎的目标。而这一切，都源于他想帮助一个濒临灭绝的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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