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干涸的小水沟壁上,吊着左手,姜昕宁慢慢平复身体的疼痛。
稍微动一动,全身上下的疼痛都叫嚣得厉害,仿佛被容嬷嬷拿针把全身都扎了个遍。
“宁宁~~……”。
“宁宁~~,我是祺子,宁宁……你在哪里?”
焦急的身影踉跄着穿梭于黑暗的草丛中,青筋暴起的手臂颤抖着靠在嘴边,试图将声音传播得更远,期盼女孩听到自已的呼唤,可以不用太过害怕。
期望,女孩,还能听到。
眼睛发红,声音颤抖。
没人知道,在听到小姑娘的惊呼声时,曹柏祺有多焦急,可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也使不上力气。
身体知道,自已这是生病了,很虚弱;可心里很不安,呼喊着“她有危险,快去救她……”。
害怕她面对巨大的动物时无法及时逃脱,害怕她受伤,害怕她再也不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已面前。
使尽浑身力气,冲破黑暗,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追着小姑娘而去。
惊慌占据心头,在黑暗中急切寻找,毫无章法。
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回想部队里学过的知识,侦察四周,顺着被踩踏过的草,进入了黑暗的草丛中,看不到光亮,曹柏祺就一把将宽大浓密的叶子扯下来,丝丝光亮透进小水沟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株肥墩墩的,已经开伞的土橙色褐盖牛肝菌,菌面有大铁锅般大小,两个篮球那么厚,菌杆受重力已经折断。
踩着巨大的蘑菇下到小水沟里,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了小姑娘带出来的小针,曹柏祺连忙跑上去捡起。
没错,是她的东西!
喜出望外,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了另一根大针。
“宁宁~!”
“宁宁你在哪儿~?”
正神游天外的姜昕宁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已,回过神来。
“对哦!我还有个同伴呢!”
“这里!我在这里!”
举起右手高兴地挥舞,偏头往小水沟上游看去。
曹柏祺也听到了回应,马不停蹄地跑下来,看到的就是小姑娘没心没肺的笑容。
长臂一揽,将人抱在怀里,半跪在地上的身体还在后怕地颤抖着。
的脚背上不知是被草还是石头划破,一道道划痕纵横交错地分布着,丝丝红色渗透到脚面上,曹柏祺却丝毫没有在意,眼里心里全是对小姑娘的担心。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稍稍平复身体的颤抖,曹柏祺紧张的看向她,轻轻撸起她的右手衣袖和腿上的裤角,在明亮的月光下,大片红紫色的瘀斑和擦伤在白皙的皮肤上更加显眼夺目。
“我没事!命大得很,别担心啦!我还是超绝治愈圣体呢!”
姜昕宁乐观傻笑着安慰同伴。
曹柏祺沉默不语,再看向小姑娘吊起来的红肿的左手,心里懊悔与生气充斥胸腔,紧张在意的情绪使他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你是傻子吗?那么大一只老鼠比我都壮,你也敢追上去,不要命了!”
“就为了一点干粮,你至于吗?!”
“要是它把你吃了,你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万一你真遇到什么危险,我怎么办!
惶恐不安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脸上也因为激动变得绯红,曹柏祺心里仍紧张和后怕不已。
姜昕宁原本脸上为开导同伴的笑容渐渐消失,温暖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最后变成冷漠。
“是,我傻,为了点吃的拼命……”。
“呵,跟你有关系吗?我为我的粮食拼命,和你有关系吗?!”
大声回怼,姜昕宁生气地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臂。
“本来就只是结伴下山而已,我一个人也可以。”
冷漠地说完,拿回放在他身旁的两根针,艰难地站起身,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不是……”,曹柏祺见她起身,连忙伸手要扶,被小姑娘轻巧地躲过去,呆愣在原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望着小姑娘决绝的背影,眼神失焦,低声喃喃。
心脏像是被重重一击,碎了满地。
我……被……放弃了吗?
姜昕宁艰难地撑着大针往前走,腰部和双腿传来更为剧烈的疼痛感也不能让她停止心里疯狂发散的心思。
骂骂骂,骂什么骂,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傻!
一上来就骂我,显着你了!
我们很熟吗?!不就认识了几天!这么快就管起我来了,我是你的宠物吗!
想管我?!我偏不!
在心里蛐蛐着,委屈感越来越浓,外人一点也不好,想念爸爸妈妈!呜呜……。
伸手重重地抹了抹眼泪,继续往前走,眼睛却像是不听使唤,眼泪关都关不住。
在心里默默降低对他的依赖感,大大的深呼吸。
出门在外,有好有坏。
靠人终将会把自已变得软弱无能,还不如靠自已杀出一条生路来。
自已一个人,没有牵挂,没有顾忌,潇洒得很,干嘛非要把自已束缚在别人的笼子里。
把自已说服后,姜昕宁目光坚定的向着放背包的地方走去。
粮食没了,但衣服和水袋还好好的呢,自已的东西还有用处,不能不要。
只是夜里的黑暗让本来就方向感不佳的姜昕宁更加头晕,迷茫地站在空旷的一处草丛中。
“呃,放背包的地方在那个方向来着?”
伸着手指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头绪。
“算了,等天亮了再说吧。”
说罢,检查一下四周,没有危险,姜昕宁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块稍稍大点的石头,闭上眼开始休息。
曹柏祺隐在草丛后面,默默的关注着小姑娘。
想上前去解释清楚,回想起小姑娘的冷漠决绝,又害怕地后退了。
为自已的胆怯找借口:她生气了,正在气头上,等明天,天亮了气也消了,就去解释。
寂静的夜里,有人呼吸轻浅的陷入一家团圆的梦乡中,眼角不自觉地流泪;有人东奔西走地在草丛里巡查危险,眼神时不时看向在意的人儿。
天光大亮,虫鸣鸟叫更欢,丛林仿佛也在苏醒,一派生机。
姜昕宁被刺眼的光线晃醒,浑身腰酸背痛的,揉着脖子,慢慢地站起身。
扭扭脖子,转转老腰,浑身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
“诶,舒服。”
“咦,好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姜昕宁捏了捏后腰和双腿,感觉到疼痛感没有昨天那般强烈了。
兴冲冲地起身开始朝草丛边缘走,判断方向。
走过一棵小树,一不留神,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朝前扑倒。
姜昕宁连忙急走几步稳定住身体重心,回头一看,是一条腿。
曹柏祺后半夜实在撑不住身体的虚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右侧小腿被踢了一下,猛然惊醒,就见到小姑娘朝前摔去。
“宁宁!”迅速起身伸手就要去扶。
姜昕宁比他更快一步,恰好躲过了他的手掌。
曹柏祺起身站立在她身旁,担心地询问:“宁宁,你没事吧?”
“没事。”姜昕宁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昨晚也……也不是那个意思……”。
曹柏祺紧跟在她身旁,紧张得语无伦次,说话都开始结巴。
“哦,没事,曹先生。”语气疏离,姜昕宁头都没转,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一瘸一拐地走着。
曹柏祺伸手想去搀扶,被她灵巧地避开了。
小姑娘连续的躲避和生硬的语气生生逼停了曹柏祺上前的脚步,眼睛通红,眼神晦暗,眼底隐隐晕出水光,嘴唇紧抿,紧咬牙关,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干涩难受,呼吸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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