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
“阿宁!你在哪里?……”
姜昕宁感觉经历了这两次死里逃生,身体都虚脱了,再没有一点力气起身。
耳边突然听到呼喊自已的声音,还是使劲拖着酸软无力的身体靠在田埂边,举起右手出声回应了哥们。
“这里,我在这……”。
曹柏祺心里慌张,围着草丛里里外外地翻找着。
骤然听到小姑娘的回应,喜出望外,直奔声音发出的地方。
“阿宁,太好了!我……”。
翻过田埂,曹柏祺一眼就看到了脸色煞白的小姑娘,以及那个硕大无比的牛蹄脚印。
着急忙慌地跳下田埂,来到小姑娘身边,内心慌乱,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来来回回地翻看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姜昕宁掰开他禁锢自已的手,心里莫名有点排斥抵触。
从小到大,姜昕宁都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已独特的性格和优缺点,没有人是完美的,自已也是。
她尊重别人的想法和言行,但不希望看到别人为了迎合自已而故作姿态,搞得两个人都不开心;更不希望别人借着关心的名义来管束自已。
她要的是自由洒脱无拘无束。
即使从第一眼看到曹柏祺开始,自已对他心里有好感,但还是选择坚持自已的原则。
特别是这段时间他对自已过分的关心和管教更是触碰到了姜昕宁的底线。
也可能是姜昕宁对他的喜欢还没多到爱的程度,接受不了他不明身份的越界。
看到她对自已的抵触,曹柏祺以为她是在埋怨自已,害她遭遇这样的危险。
可看到小姑娘眼里的排斥和抵触,他退缩了。
默默地缩回了手,后退几步,眼神躲避不再看她。
“对不起阿宁,我以为你还躲在草丛里,我心里着急就想着快点把牛赶走,没想到差点害了你。”
站在一旁,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才不至于颤抖起来,双眼通红,眼底起了水雾,模糊了视线。
连她也不喜欢我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讨厌我了……。
此刻曹柏祺感觉自已像是身处一片空荡荡的空间之中,那透进来没多久的一缕光线“啪~”地一声消失了,周围又开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那空间里,曹柏祺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自已,默默地低头舔舐自已身上纵横分布的伤口。
…………
“你怎么这么蠢啊!别叫我妈,你不是我儿子!……”。
“你个小兔崽子,我养你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我打死你!……”。
“快走快走,小小偷出来了!他爸偷东西,他肯定也偷东西!不要跟他玩!……”
“…………”。
“我不是小偷!不是!不是我……”。
脑海里童年的一幕幕开始闪现,所谓亲人朋友的丑恶嘴脸肆无忌惮地谩骂他,嘲笑他;养父母讨厌打骂他这个便宜儿子,同龄的小孩们排挤霸凌他这个弱小者。
曹柏祺像是陷入了自已的梦魇中,被无数只黑手拉拽着向下拖去。
童年的往事重新浮现于眼前……。
***
他从自已18岁成年时就得知了养父母是小偷惯犯,被警方捉拿归案,而自已是他们从小康家庭偷东西时顺带偷出来的孩子。
原打算是将自已卖给其他有钱人家赚个外快,哪曾想国家对坑蒙拐骗、买卖人口的事件下了大力度严查。
偷来的贵重物品悄摸摸地辗转好几个地方都得以脱手,可一时兴起偷来的孩子却不好解决。
外面警方搜查严格,出去一抓一个准。没办法,只能先回农村里躲着。
只是拖着拖着,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向来爱偷东西的王三麻子不仅结了婚,还生了孩子,都两三岁了。
以为王三麻子终于是稳定下来想好好过日子了,结果发现那一对夫妻回村后没几天,村里好几户人家都被翻了保险箱。
众人一合计,发现每次有人家被偷东西后,村里就不见那对夫妻的身影,他们居住的那个破屋子里只有那个小男孩饿得哇哇直哭。
于是村里的男人们埋伏在他们屋子周围,见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时,呼呼啦啦全冲上去,一下子按倒夫妻俩,还从他们口袋里翻出不少钱和自家婆娘的嫁妆首饰。
那天王三麻子夫妻俩被打得面目全非,爬都爬不起来。
还是王三麻子的母亲,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拿出自已攒了多年的私房钱赔给乡亲们,被偷钱的人家将夫妻俩全身上下都搜了个遍,将翻出来的钱和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拿走,还搬走了破屋里值钱的东西后这事才罢休,没闹到要报警。
那时候夫妻俩消停了一段时间,主要还是被打得爬不起来。
小祺子可怜兮兮地去找女人说饿,结果被一手推倒,头磕到了木凳子上,直接肿了个大包。
小娃娃什么也不懂,张嘴就是嚎啕大哭,以往都是这样哭泣,就会有一个温柔的女人出现,轻声细语地哄自已。
可这次没有,无论怎么哭喊,都没有出现。
小祺子知道自已好像不受重视待见了,慢慢地,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哭累了的小祺子就这么趴在泥地面上睡着了。
老奶奶将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了,看着人都走远了才唉声叹气地坐在自已居住的另一间屋外开始抹眼泪。
她知道小娃娃不是自已儿子亲生的,儿子儿媳回来时她本不知道,还很高兴自家有了后代,延续了香火。
可没多久儿媳就说漏了嘴,她也知道了真相。
现在自已阻止乡亲们报警也相当于掐灭了小娃娃回家的机会。
她对不起这个陌生的小娃娃,可她也不想自已唯一的儿子被抓进监狱。
她承认自已的自私,她没读过书,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她只期盼着儿子这次能长个教训,回心转意。
知道儿子儿媳对小娃娃的不喜,也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已心中的愧疚,老奶奶将小祺子带在了身边照顾。
时光过得飞快,小祺子在老奶奶身边呆了七年,平静的七年。
老奶奶这些年拼命工作、种地,为了给儿子还偷债,最后在某一天突然摔了一跤,身体熬不住,又没钱送医院,活生生疼了两天就这么去了。
那年小祺子十岁,又回到了王三麻子夫妻俩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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