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乐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一样惨白，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
我猜，她正百思不得解，我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自以为周永山的奸情天衣无缝。
她慌张地掏出手机，也顾不上背人了，疯狂拨打着周永山的电话。
周永山现在正被关押在看守所，又怎么可能会接？
一遍一遍的关机提示音响起，击碎了周之乐最后一丝理智。
她像疯了一样扶着脑袋大叫。
「永山哥，你们把永山哥怎么样了？」
我按住她，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认真端详着这张让我爱了十多年的脸。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散落一地，还是像十几年前的样子一样惹人怜惜。
只不过现在，她的眼泪一滴也流不进我的心里了。
我没有说话，她的语气变得软了下来。
「斯年，你别忘了，我只有七岁智商……」
我的眉头情不自禁地蹙起。
她还在用这个理由骗我。
郑晶安在这个时候插嘴。
「周小姐，经过我的观察，你可不像是只有七岁智商的样子啊。」
「而且，我调查过你，没有任何一个医院给你开具过大脑受创的诊断证明。」
「你唱了十年的这出戏，该结束了。」
周之乐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下去，目光下移注视到了自己隆起的小腹。
她正了正身体，直直地跪在我面前。
虽然已经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失望，但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的心头还是震颤了一下。
尽管这一个多月，我在心里幻想了无数次她抱着我的大腿求我别抛弃她的场面，但现在真到了这一步，我更希望她能够不声不响地离开。
她哽咽了好久才开口，说的却是。
「斯年，你告诉我你把永山怎么样了好不好？」
「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只求你能放过永山。」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我们有十年。」
8
好讽刺，我自己都想嘲讽自己。
在刚刚那瞬间，我居然真的以为她会哀求我留在我的身边。
一张口，却是为周永山求情。
她真的好爱他，不顾自己有孕在身，跪在我面前不停磕头。
但她不知道，之所以郑晶安能够那么快接近周永山。
就是因为周永山贪恋了美色。
他大张旗鼓地向郑晶安表白，海誓山盟说了一大箩筐。
就连那天他在酒吧跟人打架，也是因为那些人搭讪了郑晶安。
其实我很好奇，他有没有想过在郑晶安接受了他的表白之后，要怎么安置怀孕的周之乐？
不过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然也不会在这接连一个月都没有出现在我家。
周之乐还在不停求我，我实在烦了，给她看了今天上午公安局给我打过电话的通话记录。
「他现在被抓起来了，你要是想让他最快速度出来，就抓紧时间跟我办理离婚，你净身出户。」
周之乐肉眼可见的更加慌乱了。
净身出户这个词对她来说简直太可怕了。
毕竟她一直贪图的，是我们整个江家的财产。
她眼珠转了转，央求我宽限她几天。
她自己其实没什么主见。
周永山不在，她就彻底没了主意。
但是我不能等了。
周永山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要是认罪态度良好的话，拘留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
有他在周之乐身边当狗头军师，想让周之乐净身出户就没那么简单了。
好在周之乐不知道是他自己打架进的监狱。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以为周永山是被我故意害的。
我将计就计，顺着骗她。
「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不抓紧时间跟我办理好离婚手续的话，我可不一定能保证他的安全。」
周之乐哭得更厉害了，从我身后抱住了我。
「我同意，我同意离婚还不行吗？」
「可是别让我净身出户好不好，我也要生活的。你就看在……」
我用力挣脱开她的怀抱，将她眼底的贪婪尽收眼底。
「看在你骗了我十年的份上，还是看在你为了继承江家的财产，想把我和我父母都杀了的份上？」
她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她和周永山之间的悄悄话，吓得一动不敢动。
她猜不到我的心思，也就一句话没再敢多说。
我离开客厅的时候，还听着她在自言自语地念道。
「也好，至少这下我总算可以和永山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看来，对这十年婚姻感到煎熬的，不止我一个啊。
第二天，就十分痛快地与我办理了离婚。
「周之乐，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后悔。」
「嗯嗯，我不会后悔的。」
「永山哥会给我幸福的。」
她从我的大平层里搬了出去，我不知道她举目无亲可以去哪，但我也不好奇了。
我心疼了她十年，已经够多了。
当晚，我和郑晶安彻夜痛饮，将心底的委屈像倒垃圾一样倒了个干净。
一个月后，她发来信息告诉我。
周永山从看守所里面放出来了，看那样子是在里面吃了很多苦头，人都瘦了一圈。
我告诉她，我和周之乐的事情结束了，她不用再调查周永山了。
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吧。
9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周永山出狱的第二天，周之乐回来了。
她的身上还穿着离婚前我给她买的衣服，已经洗的褪色变形。
她的肚子更大了，眼窝却深深凹陷了进去。
我让她进了屋子，她端着保姆给她倒来的热茶，似乎是想到了之前富足的日子，直接崩溃了。
她说，周永山出来以后知道她跟我离婚了，特别生气。
甚至不顾她有孕在身，将她打了一顿。
他们两个都从来没有上过班，更没有经历来源。
没有从我这里蹭到一分钱，他说一切都完了。
她搂着周永山，说只要是两个人相爱，在一起就会幸福。
毕竟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她永远愿意相信，有情饮水饱。
但周永山飞起的一脚，踢碎了她的幻想。
周永山向她提出了分手，说她没有钱，他们呢两个在一起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问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说随便。
周之乐傻了，她以为离开我之后将要过上天堂般的日子，没想到却是跳进了地狱。
她确实蠢，居然没有想过。
如果周永山真的爱她的话，当初为什么要给她出主意找我骗婚？
有哪个男人能心甘情愿地看着深爱的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登堂入室。
十年前，她自以为是她和周永山一起骗了我。
万没想到，受害者名单中，也有她一笔。
她求我收留下她，甚至说可以将这个孩子打掉。
「斯年，你说得对，我后悔了。」
「我之前是一直被周永山骗了，才会那么对你的。」
「我现在知道我错了，只要你愿意留我在你身边，我可以不要名分的，我可以给你当一辈子保姆。」
「你要是想娶那天那个郑小姐，我也会伺候好她，绝无怨言。」
「你伺候了我十年，往后余生的几十年，我来伺候你。」
我摇了摇头。
算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将她困在我身边折磨一辈子，来报前世她杀我之仇。
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现在只想开始我的新生活。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钻戒，我认出来是我们结婚时我买给她的。
「这一个月，我把能卖的金银首饰全都卖了，只留下了这个。」
「就算穷得吃不上饭，我也不会卖的。」
「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最爱我的人，我辜负了你，我真该死。」
「既然你不愿意原谅我，我也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必要了。」
说完，她就要用头去装茶几角。
一旁的保姆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我却在这个时候来了电话。
是周永山。
「江斯年，你的女人现在在我手上，想让她活命的话，带着一千万来见我。」
「你要是敢报警，我现在就杀了她。」
10
赶到指定地点，他用一把水果刀比着郑晶安的喉咙。
「把钱放在地上，然后你后退一百步！」
「周永山，你这是何苦呢？」
「郑小姐只是我找的私家侦探，并不是我的女人。」
他大叫一声，根本听不进去。
「别想骗我！我能有今天，全都是你们两个人联手害得！」
「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杀了，咱们同归于尽。」
周之乐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上前。
「永山哥，你这是干什么，你千万别冲动。」
「你别再违法了，你会死的。」
周之乐说的不假，周永山知道她和我离婚之后，彻底厌弃了她。
「臭娘们！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你废物，我能有今天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几近疯魔的周永山，也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疯子是最惹不起的。
我掏出一张银行卡，告诉他密码是周之乐的生日，扔在了地上按照他说的向后退去。
「我要现金，要是你骗我怎么办！」
郑晶安却突然笑了。
「大哥，你是真没见过什么钱啊，你知道一千万现金有多沉吗？」
「而且一次性取这么多钱出来，银行大概率是要询问用途的。」
「不是我损你，就你这个智商，把钱给你你都不一定有命花。」
「闭嘴！」
周永山大喝一声，握着刀的手更加用力了。
郑晶安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继续损他。
「你刚认识我的时候，装出一副阔佬的样子，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了。」
「现在吃不上软饭了，就怪这个怪那个的。」
「也不对，小白脸都是指又帅又年轻的，你这样子，连条小白狗都算不上。」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周永山，他大叫一声，下了死手。
几乎是一瞬间，郑晶安猛地用后脑向后砸去，正好砸到周永山的喉咙。
他一吃痛，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郑晶安迅速从他怀中脱身，用脚猛踹他膝盖窝处使他跪倒在地。
我迅速跑上前，和郑晶安一起制服了他，送到了警察局。
他入狱以后，周之乐就失踪不见了。
三天后，有人在护城河的下游打捞到了周之乐的遗体。
她死了，连同她和周永山那未出世的孩子。
我去做尸体辨认的时候，警方告诉我，她是自杀。
那是当然的了，毕竟除了我，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再和她有关系的人了。
事后，我问郑晶安。
「你那天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把一个男人挣脱开。」
她白了我一眼。
「拜托，身上没点功夫的人，谁敢做私人侦探啊。」
我更疑惑了。
「那既然你早就有不被他绑架的本事，为什么还要被他挟持？」
「这种做事不择手段的人，是很危险的，他不会放弃杀你的计划的。」
「我没有反抗，就是为了坐实他的持刀绑架伤人罪行，这下没个几十年，他可放不出来喽，你就安全啦。」
我看着她围着脖子包裹了一圈的绷带，意识到这也很有可能是她故意让周永山划伤的。
因为伤了人，判的会更重一些。
「为什么这么帮我？明明我对你的委托已经结束了。」
她笑了一下，毫不遮掩。
「因为我喜欢你。」
我老脸一红。
「胡说……」
她笑着一把拉过我的手，兴高采烈。
「一千万耶，那么多钱，你那天居然没有报警，还真的打算给他。」
「其实我甘愿被他挟持，也是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来救我。」
「江先生，经过我的调查，我确定，你也是喜欢我的。」
可恶……又被女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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