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用不着你管。”
耿青山眉头紧锁，语气极其不耐烦。
方媛媛意识到不能惹恼耿青山，她缓了缓语气，眼睛里莹出泪水，不甘心地询问。
“青山哥，我知道你去找姜染了。她现在已经结婚，你以前不喜欢她的，现在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我喜欢谁，和你没有关系，滚开，别挡住我上工的路！”
耿青山皱眉，抬手推开方媛媛。
方媛媛踉跄退开几步，见耿青山快步离开，她赶紧追上去喊道：“青山哥，你应该喜欢我才对，我们才是这个世界命中注定的一对……”
耿青山加快脚步离开，对现在的方媛媛避如蛇蝎。
下午。
姜染来找母亲学习计分员的活计，顺便询问缝制衣服总出问题的解决方法。
“染染，你学得快，明天再跟着你张婶子学一天，应该就能完全熟悉掌握了。”田桂兰拍了拍女儿的手，鼓励道。
“嗯，妈，我明天就和张婶子一块去当记分员学习，还有一件事想和妈您说。”
姜染挨着母亲田桂兰的肩头，缓缓说道。
“染染，你有什么事和妈直说就好。”
“妈，我之后每天来你这等着上工吧。顾深担心我一个人上工路上出事，要陪着我一块过来，他再去部队上班，回来再接我一块回去。”
姜染不想把总在路上被人堵的事和她妈田桂兰说，免得她妈替她担惊受怕。
“这样啊，要不早些过来，你和顾深来我这吃早餐再去上工吧。”田桂兰提议。
姜染想了想，婉拒道：“哪有出嫁的姑娘每天跑娘家吃饭的，我可不想让人家笑话我，我还是吃了饭过来就好。”
“好吧，你和顾深住的小院路不好走，你们上来下去，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嗯嗯，我和他会注意的。”姜染点头，嘴上也答应着。
说完她拿出现在穿不了大码衣服，递给母亲田桂兰。
“妈，这些衣服布料还不错，可惜我的技术不行，缝改总是差强人意，这些您帮我瞧瞧怎么改吧？”
闻言，田桂兰拿起一堆衣服上被缝得歪歪扭扭的小衣服，好笑道：“看这样子，你是一点没遗传我缝补的天赋啊。”
姜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任由母亲欣赏点评她制给肚子里娃娃的衣服，她则虚心的接受并改正技术。
清水镇，李家。
“妈，舅舅回信了！”
李宝儿一脸高兴地冲进屋里，嚷嚷着。
清水镇离大湾村不远，写信一天两天之内就能有回信。
“怎么样？你舅舅舅妈同意你过去吗？”李母有些担心地询问。
李宝儿当着李母的面拆开信件，拿出信纸念了起来。
读完后，她脸上眼里满是期待和高兴，“妈，舅舅舅妈说没问题，可以的话让我明天就过去辅导表弟的学习。”
“那可以，你明天就收拾收拾东西过去吧，记得要回来和于涛多相处，别忘了你不结婚几个月后要下乡的事。
还有去了你舅舅家懂事点，多帮他家分担点家务活……”李母不放心地叮嘱道。
“哎呀，知道啦，妈，你就别唠叨了，我自已又不是小孩子，我会看着来的。”李宝儿摆了摆手，坐到了餐桌上，准备开饭。
看着李宝儿这不经事的模样，李母很是不放心。
自已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舅舅家可不能当作自已家，想怎么来都行。
李母将饭菜端上桌，李父从外面回来，一脸灰头土脸的丧气模样。
见状，她就知道李父这次出去又没有找到工作，但并没有出现责怪的神情，而是温声细语道：“宝儿他爸，回来啦，赶紧洗手吃饭吧。”
李父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去洗手坐在了餐桌上。
餐桌上已经没有往日带荤腥的菜了。
白菜炖豆腐，青菜炒青菜，这种清汤寡水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李父看着女儿一脸高兴的模样，难得提起一丝兴趣询问道：“宝儿这么高兴，是找到结婚对象了，还是找到工作了？”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从前娶李母的时候就答应会让她过好日子，不用她在外面工作。
现在被撤职的他依旧在外面重新找工作，而李母则只需要操心家里的事，一日三餐和给女儿寻在城镇里的结婚对象，确保女儿不用下乡。
“没有，爸，我要去舅舅家帮他家小子辅导学习一段时间。”李宝儿一边吃着菜，一边心情美好地回复着。
李父皱眉，语气不悦道：“宝儿，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爸爸被撤职，家里没有经济来源，你也要被下乡，你怎么还有心情去给你舅舅家的小子辅导学习。”
李宝儿撅嘴，含着饭菜口齿不清道：“爸，你放心找工作就好，反正我不会下乡的。”
这件事她不觉得是多么严重的事，等她去大湾村追到了军人哥哥，她下乡的事和家里的困境都能解决。
李母见氛围不好，赶紧给李父碗里夹菜道：“宝儿她爸，宝儿和那个于涛正处着，处好了他们就会结婚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李父深知女儿的脾性，觉得她跑乡下舅舅家就是为了逃避和于涛的婚事，他无奈叹气：“宝儿，听爸的，这段时间就别乱跑了。
如果你实在不想嫁给于涛，爸爸和妈妈可以用积蓄给你买一个工作，这样你也不用下乡。”
“爸，妈，我不是不懂事，我已经计划好了，在正式通知下乡之前，我一定会把自已嫁出去的。家里的积蓄就不要动了，如果找不到工作，你和妈就得喝西北风。”
李宝儿停下吃饭的动作，认真说道。
她并不打算把大湾村军人哥哥的事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惊受怕。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光彩。
第二天。
顾深和姜染一块出了家门，他把她送到姜父姜母家，就去部队工作了。
“染染，再吃点早饭吗？”田桂兰迎着姜染进屋坐，询问道。
姜染摇了摇头，“妈，我吃好了的。我还给你们带了我小院养的母鸡下的鸡蛋。”
“染染，你养的那只母鸡下的蛋你自已吃就好，你爸从别家买就行了，你照顾好自已，那鸡蛋能给肚子里的娃提供营养。”
田桂兰将女儿提来的鸡蛋放在了桌上。
大湾村养鸡是有限额的，每家最多养两只鸡。
姜母和姜父工作都稳定，所以家里没养鸡，要吃鸡蛋都是去供销社买或者去养鸡的人家换来的。
“ 妈，你不是说过我养的那母鸡下来的蛋好吃吗，好吃您就多吃点，您肚子里怀的是双胎，营养得跟上。”
“染染，我最近总觉得不安，离产期越近，我就感觉人有点慌。”
田桂兰拉着姜染坐下，她现在怀孕快七个月了，感觉比当初怀姜染时的心情还要紧张。
姜染拉着母亲的手，细心安抚：“没事的，妈，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一块的。”
想到还有两个月，就出现书中的大事点，姜染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但她还是镇定地开导母亲田桂兰。
那个给方家大嫂儿媳接生的产婆，她得提前去留意一下。
书中没写她妈和方家大嫂的儿媳生产时，方家大嫂给自家儿媳事先约好的接生婆为什么会不在家。
按她前面从马村医媳妇那里了解到的，大湾村但凡有人家的媳妇怀了孕都是提前约好了接生婆，接生婆在产妇预产期的时候都不会乱跑，会提前来查看产妇的情况。
对于她妈生产这件事，保险起见，她得安排妥当，不能让方媛媛钻空子。
如果可以，她更想让她妈在快要临产的那一个月在清水镇的卫生医院待，但是这个时候没有特殊原因，地方人员是没办法离开一个地方到别的地方待太久的。
“妈，家里约的是赵家阿婆来给你接生吗？”姜染不放心地询问。
“是啊，再过两个月，赵家阿婆就该来看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大概啥时候能生了。”田桂兰点头。
姜染心里有些疑惑，“妈，方家大嫂儿媳妇也怀孕了，他们家定的是孙家的阿婆吗？”
“好像是孙家的阿婆，染染怎么了吗？”田桂兰见女儿面露担忧询问道。
为了不让她妈担心，姜染摇了摇头，故作随意地询问道：“妈，这两家阿婆都是村子里会接生的阿婆，妈当初怎么预定了赵阿婆来给你接生呢？”
田桂兰：“当初我让方媛媛去找的孙阿婆，因为孙阿婆住的比我这近，但是孙阿婆说她已经定好了给别家的媳妇儿接生孩子，产期可能和我的差不多，怕生产的时候两家撞上，以防万一我就让方媛媛找了住得远一点的赵阿婆给我接生。”
“这样啊，赵阿婆和孙阿婆接生的技术，村里人有比较吗？”
“这个不好说，两个阿婆接生的技术都挺好。”
“那她们人怎么样？”
“人都是不错的，没听到她们和谁有矛盾，染染你当初就是孙阿婆接生的。那次方媛媛去找她，还和我聊她家孙子都已经上初中了。”
田桂兰不是很想提方媛媛，但还是和闺女说道起来。
姜染知道那段时间“自已”和家里因为耿青山的事闹矛盾，对她妈怀孕的事也是丝毫不关心。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问：“那赵阿婆家呢？”
“赵阿婆家倒没怎么接触过，听说她嫁到清水镇的女儿在卫生院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她为此伤心了大半年，前年那段时间都没给村里村外怀孕的女人接生。”
“所以那段时间村里怀孕的女人都是孙阿婆给接生的吗？”姜染追问道。
田桂兰点头，回忆道：“如果我没记错，张亮大哥媳妇生的女儿和你堂哥姜凡媳妇生的小子都是那段时间孙阿婆接生的。”
眼见时间差不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消息，她今天还要找张婶子一路去地里学习上记工分的活计。
姜染起身道：“妈，这个时间，张婶子应该要去集体地了，我先去找她汇合。”
田桂兰点头，叮嘱道：“你多看多学，你张婶子人好愿意带着你学，你带点东西给她送去吧。”
“我知道的，妈，你放心，你看我手上拿的就是我一早在供销社买的水果糖，等会就给张婶子。”
姜染把手上拎着的一纸包水果糖亮了出来，笑着说道。
见此，田桂兰点头满意地看着懂事的女儿，“去吧，别让张婶子等久了。”
“嗯嗯。”
姜染说完，拎着半斤水果糖出了父母家。
走了十几米来到张家，敲了敲院门，门里传来了张婶子的喊声。
“是小染来了吗？”
“是的，张婶子，我来找你一块去集体地了。”姜染隔着门回复。
院子木门被打开，张婶子带笑的脸出现了。
“张婶子，这个水果糖给您带的，您拿着给小美尝尝吧，我记得她喜欢吃糖的。”
姜染说的小美是张婶子的小女儿张小美今年十五岁了，在公社中学上初中。
“难为你还念着我家小美这嘴馋的丫头，那婶子就不客气收下了。”张婶子笑着邀请姜染进屋坐。
院子里张家几口人都在吃早饭。
“小染，你吃早饭没，没吃坐下一块吃吧。”张婶子热情地给姜染搬来一个小凳子。
姜染摆了摆手，她没想到张婶子家这个点还在吃早饭，“我吃过了的，就不吃了。我在这坐着等您就好。”
“那行，小染你稍微等会，婶子很快就吃好了。”
张婶子说完，回到桌前吃早饭。
张亮看到一日比一日漂亮的姜染，喝粥的动作都停顿了。
张亮的大嫂眼尖瞧出了小叔子走神的原因，知道姜染已经结婚的她在桌下伸脚踢了踢丈夫，给他使眼色让他弟弟收敛一下眼神。
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也不怕别人看出来。
张亮的大哥是个老实人，和妻子很恩爱又有默契。
媳妇踢了一脚，再给了个眼神，他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他坐在自家兄弟张亮的旁边，边喝粥边用胳膊肘碰张亮。
张亮被自家大哥碰回了神，在对上大哥的眼神后，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埋头喝粥。
他和姜染算是青梅竹马长大，以前对姜染也没有啥想法，现在就算有想法也得憋着，人家都结婚了，再看也不会和他有结果。
等了十分钟。
张家的男人都吃好早饭，拿着农具去集体地了。
张家大嫂则留在家里收拾带还不到一岁的娃娃，张小美去了公社初中上课。
张婶子拉着姜染也去了集体地。
因为张婶子是记分员，所以她是不在张家男人所在的集体地监督记工分的。
而是分配到别的集体地，那块集体地离知青们劳作的集体地是相挨着的。
姜染她妈田桂兰记工分的那块集体地在张婶子所在的集体的旁边。
因为她妈怀孕不方便的原因，现在都是张婶子和另外一块相邻的婶子帮忙给那块集体地的村民记工分。
就等着姜染在农忙的时候替上她妈田桂兰的工作，不然到时候记分员忙不过来得出大乱子。
耿青山今天一早去找姜染就发现她和顾深一块出门，没正面碰上姜染让他心情郁闷。
在去集体地的路上，他看到姜染在张家婶子记工分的集体地，不由得来了精神。
但上工要迟到了，如果迟到就不能拿满工分，他现在不好去找姜染，只能等到中午的时候再去找她。
中午。
钱小福去班车停靠点等了很长时间，才等到表姐李宝儿，并把她接到了家里。
他给她用搪瓷茶缸盛了水，高兴道。
“表姐，你第一次来我家，我爸妈都在地里，马上就下工回来了，你先喝口水等等吧。”
“谢谢你，小福。”
李宝儿每年都会见到钱小福，舅舅钱贵仁来她家做客的时候都会把她这个表弟带上，所以她认得钱小福。
田地里，姜染从张婶子这学到很多，张婶子教完她记分的原则后，忙里偷闲和她聊了一会天。
“张婶子您家的大儿媳是孙阿婆接生的吗？”姜染打听道。
张婶子点头，想到姜染母亲田桂兰也是有孕在身，不知道想到什么，皱眉询问道：“是啊，我那儿媳妇生的闺女就是孙阿婆接生的。
小染你妈这一胎找好接生婆没有，找的是孙阿婆，还是住得远一些的赵阿婆？”
“找的是赵阿婆。”
姜染注意到张婶子的小表情，看得出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她如实回复。
闻言，张婶子点了点头，松了眉头，道：“还好你家找的是赵阿婆接生，没找孙阿婆接生。”
姜染诧异地询问：“张婶子怎么这么说？”
张婶子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声说道：“小染，张婶子也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但是你要是想听原因，婶子和你说了，你可别和别人说。
村里人谁家都不好得罪接生婆，要不然哪家有媳妇儿要生娃，可没人能接生。”
姜染明白张婶子话里的顾忌，点头小声保证：“张婶子，你放心，这事我不和别人说，我妈肚子越来越大了，而且我也怀了娃子，所以有些担心才问问接生婆的事。”
“你也怀孕了啊？！”张婶子有些惊讶道。
姜染羞涩地点了点头，知青点的知青都知道了，但他们都不怎么和村里人接触，村里人还不知道，她也没有和村里人说。
现在顾深也知道了，没什么可以隐瞒的，该公开的还是要公开的，免得村子里的人非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顾深的。
“你男人顾深这是为了你和娃子回来照顾你的吧，你可是好福气啊。”张婶子高兴道。
姜染不想让话题跑太远，扯回话题继续问道：“所以张婶子，你能和我聊聊接生婆的事吗？我也好做个准备。”
除了家里人，她没准备和别人说她打算三个月后，等她妈生产完找顾深随军的事。
张婶子见姜染主动问，也不打算偷着藏着了，提醒姜染道：
“你妈这一胎找了赵阿婆，到时候你生产的时候也找赵阿婆吧，别找孙阿婆了。”
“为什么啊？”姜染追问。
“因为孙阿婆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给我家儿媳妇接生的时候，把她那上初中十四五岁的孙子也带来了，她还想带着她孙子进产房给我儿媳妇接生，这简直不像话！”
张婶子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愤怒。
“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进去看别人家的媳妇生孩子确实不像话。”姜染咂舌附和道。
“还好我家里有三个男人拦着，不然还真让她孙子跟进去了。”
“她什么原因要让她孙子跟进去？”
“说什么她孙子以后也要当医生，不妨事，想跟着进去学习，到时候有经验了可以有机会推荐到医学院校学习。
但是我家小美和他孙子是同班同学，他孙子学习成绩并不好，在学校表现更差，总是盯着小姑娘家瞎看，推荐上高中都没可能，怎么可能推荐上医学院校。”张婶子没好气道。
“还有，当时为了让她孙子进去看，她还威胁不给接生，要不是我家几个男人要报公安说她故意害命，收了钱不给接生，她才怕了进去老实接生的。
我到现在都在后悔给儿媳妇找了这孙婆子接生，我当时跟着进去看着的，好在那孙婆子有些良心，没因为不让她孙子进产房这事，害我那儿媳妇和小孙女的命。”
张婶子说着都有些咬牙切齿了，孙婆子让她孙子进产房这事有些趁人之危带着威胁的意思。
“这样啊，还好婶子家的男人都在场，不然还真让她得逞了。”
姜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猜想会不会是方家大嫂知道这件事后，才没有去找孙婆子给她儿媳妇接生，而是伙同方媛媛抢她妈定好的接生婆赵婆子。
“小染，你可得注意点，我后来还去打听了一下，那孙婆子的孙子在他奶奶给人家媳妇接生的时候，专挑年轻的小媳妇生产的跟进去看，年纪稍大或长得不好看的，他还不跟。
小小年纪什么心思，明眼人都清楚。但是这样的事，没人放在明面上来说，大家都担心得罪了孙婆子，到时候找不到别家接生婆的时候，孙婆子也不给家里的媳妇儿接生。
那孙婆子就宠她这唯一的孙子，啥事都依着她这孙子，但是这样的事怎么能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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