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在山上挖了一个大坑，大雪天的，我就进山捡个柴，害的我屁股都快被摔成四瓣了！”
隔壁的李婶子在院子里重重的用木锤敲打着衣服，边敲边骂。
出来上厕所的孟秋丰神色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秋丰，你过来一下。”陈柔站在屋门口朝着孟秋丰招手，她的面容有些消瘦，仿佛随风就倒。
缓了几天，陈柔和孟秋丰已经想开了，只是想起来那箱金银仍感到懊悔和郁闷。
孟秋丰快步走到陈柔面前，拉着她进屋，并将门给关上：“你身体刚好，可别着了凉。”
“你进城看看城里人有没有搭高炉炼钢。”
孟秋丰看向坐在床上玩的孟珠：“珠珠又做梦了？”
陈柔点点头，眉头微蹙：“珠珠说，这炼钢的举动会蔓延到全华国。”
“好，那我去城里看看。”孟秋丰现在对陈柔和孟珠的话深信不疑。
陈柔忧虑道：“可惜我们没有工业券，我想买个铁锅藏在家里。”
“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钱了。”孟秋丰羞愧的低下了头。
陈柔拿出十块钱递到孟秋丰面前：“我跟妈说了一声，她把爸偷偷藏起来的棺材本拿给我了。”
“那我去黑市看看，没有铁锅卖的话，我高价买工业券去供销社买铁锅。”孟秋丰接过钱，将钱紧紧攥在手心，他一定会让小柔过上好日子的。
今天雪停了，外面的雪厚厚一层，踩在雪面上是嘎吱嘎吱的声音。
临近过年，不少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冒着寒风往县城的方向走。
村里的牛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拉了一批人后就走了，剩下的人只能徒步到城里。
孟秋丰一家子就是徒步进城的一员。
一家六口到达县城，孟秋丰带着媳妇孩子先去了国营饭店点了羊肉汤和羊肉包子暖暖身子，填饱肚子。
孟鱼坐在徐春花的腿上，手里拿着半个羊肉包。
另外半个羊肉包在孟澈的手上。
孟鱼咬了一口油滋滋的羊肉包子，满足的眼眸弯成月牙。
“快快快，把头低下来。”孟秋实压低声音说道。
徐春花抬手压下孟惟和孟清的脑袋，低着头喝了一口羊肉羹。
“你看见谁了？”
“孟秋丰。”
徐春花面露疑惑：“他进城看什么？买年货？”
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那两根金条孟秋丰没有全花完。
“没事了，他走了。”孟秋实咬了一口包子，刚才孟秋丰从国营饭店门口路过的时候可把他给紧张坏了，虽然被发现了他也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秋丰走在县城的街道上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外面的食物太贵了，还是回家再吃吧。
小柔和珠珠喜欢吃供销社的绿豆糕，如果手里还有余钱，就买些绿豆糕回去。
一对父子从孟秋丰身边路过，男孩骑在父亲的肩膀上腼腆的笑着。
孟秋丰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他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一对儿女。
孟红是个女儿，在他眼里可有可无，孟文就不一样了，孟文是儿子，以后要为老孟家传宗接代，还要给他养老，如果有本事，还得帮衬珠珠。
女儿家最大的底气就是娘家以及兄弟了。
孟秋丰想着，孟文总跟他提要买文具，如果买完绿豆糕还有余钱，就给孟文买支笔。
孟秋实一家六口吃完饭从国营饭店出来，不知怎么的，又碰上了孟秋丰。
孟秋实扬起笑容打了个招呼：“大哥，好巧啊，你帮妈进城买年货啊？”
孟秋丰沉着一张脸，摆出大哥架子教训道：“你没事总往城里窜做什么？”
孟秋实挠了挠头：“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大舅哥二舅哥家里打秋风啊，家里的伙食老鼠看了都得哭着走出去，我这阵子都饿瘦了。”
孟秋丰嘴角抽搐，见孟秋实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觉得丢人极了，他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眉头紧锁：“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这样子不觉得很丢人吗？”
仗着岳丈家里条件好就时常去打秋风，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弟弟，孟秋丰都嫌丢人！
没骨气的东西！
“不觉得啊。”孟秋实咧嘴灿笑。
见孟秋实不知悔改，毫无羞耻之心的模样，孟秋丰转身疾步离开。
孟秋实忍俊不禁，孟秋丰和陈柔在一起简直就是物以类聚，两个人都是个爱装的。
走到一处空旷的街道的时候，孟秋实看见了那土高炉。
孟秋实和徐春花对视一眼，女儿的话在应验。
不远处，孟秋丰仰头看着那土高炉握紧了拳头，他得去黑市。
大多数黑市在凌晨开启，天亮结束。
因为制度上不允许私下经营交易，被抓到是要被逮捕管制罚款的。
少数的黑市在白天开启。
黑市不是专门的场所，或许是在偏僻且四通八达的巷子里，或许是在某片树林里，亦或许在某个废弃的地盘。
“春花，你带着孩子们去供销社逛逛，我带着小鱼儿去其他地方逛逛。”孟秋实颠了颠怀中有些重的闺女。
二十几斤的孩子，一直抱在怀里，就连一个成年男人都有些吃力。
“知道了，你小心点嗷。”徐春花把孟澈放到了地面上。
“小惟小清，你们俩拉着弟弟的小手。”
孟惟和孟清立马拉住孟澈的小手，跟在了徐春花后面前往供销社的方向。
孟清回头看了眼被爸爸抱着的妹妹：“妹妹好惨哦，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供销社。”
徐春花：“那你就帮妹妹挑一样东西吧。”
“好啊！我要两朵一模一样的头花，妹妹一朵，我一朵！”孟清兴奋的蹦了起来，连带着孟澈一个踉跄，整个人倒在了雪面上。
徐春花和孟惟孟清面面相觑的看着整个人埋在雪里的孟澈。
“哎呀，我的小澈儿，妈妈扶你起来。”徐春花把孟澈从雪地里捞了起来。
好在这条路上的积雪还没有扫，雪地松软，孟澈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沾满了雪花。
孟澈嘴巴一瘪，泪水在眼眶打转，跟个受气包似得。
徐春花紧抿唇瓣，擦去孟澈脸上的雪。
她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不爱哭，现在大了，却变得爱哭了。
受了委屈，总是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乖乖乖，不哭了，妈妈等会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徐春花捧着孟澈的脸，指腹擦拭孟澈脸颊上的泪珠。
孟秋实戴着雷锋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是黑市的常客了，知道县城内的大多数黑市的地址。
孟秋实抱着孟鱼来到一处巷子，拐了七八个弯后，他来到了一处荒废的院子。
屋内勉强能遮挡寒风，所有人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
院子里的客人很多，没有多说废话，买完东西就立刻走了。
孟秋实抱着女儿四处逛了逛，最终找到了卖票证的陈晓伟。
“哥，你又来了，这次要点什么票？”陈晓伟穿着一身军大衣，双手揣在袖口里。
他的视线落在了孟秋实怀里抱着的孟鱼身上，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姑娘白白胖胖，长得精致可爱，看着就讨喜。
“哥，这是你闺女？长得可真好看。”
一听别人夸他闺女，孟秋实心里美滋滋的：“是啊，今天你这有啥票？”
“奶粉票，糖票，肉票，工业券……”陈晓伟得意一笑，“我前阵子可是收了不少票证。”
孟秋实沉思了一会：“我要工业券，奶粉票，糖票，糕点票，粮票。”
虽然小鱼儿的空间里有很多粮食，但是到国营饭店吃饭可是要付粮票的。
买完票，付完钱，孟秋实让孟鱼把票证放到空间里后便匆匆离开了。
黑市是个危险性极大的地方，不宜久留。
出了黑市，孟秋实便抱着孟鱼往供销社的方向赶。
“春花。”孟秋实踏进供销社直奔到徐春花的面前。
徐春花面露喜色：“你来的正好，刚准备付钱。”
徐春花挪开，露出了柜台上堆成小山的东西。
“一不小心买的有点多了。”
“哪里多了。”孟秋实走到柜台前食指轻扣柜台，“同志，结账吧。”
在售货员算账的空隙，孟秋实压低声音道：“过阵子还要再来一趟城里，过年的礼物还没买呢。”
逢年过节，孟秋实都会买好礼物送给岳父岳母以及徐家的三位哥哥，还有他的亲妹妹孟秋灿。
每每回去的时候，孟秋实也会收获许多回礼。
大家的爱都是相互的，没有一昧的付出，也没有一昧的索取。
把买的东西放到竹背篓里，孟秋实一家准备回家了。
走在乡间小道上，孟秋实让鱼儿把背篓里的东西全放进了空间，沉重的后背瞬间轻松了许多。
快到村里的时候，孟秋实带着孟鱼落在了最后面。
孟清一步二回头的看了眼远远落在后面的孟秋实，她晃了晃徐春花的胳膊。
“妈妈，我们等等爸爸。”
孟惟拉住了孟清的手，他解释道：“小清，爸爸这是准备把买的东西藏起来呢，要是被奶奶发现，就会被她抢走。”
“也是。”孟清点点头，朝着身后的孟秋实挥了挥手。
孟秋实见大女儿朝他挥手，连忙举起手挥舞了两下。
等孟秋实回到家的时候，刚巧碰见了走到家门口的孟秋丰。
双方同时望了一眼对方的背篓。
孟秋丰拧眉：“你买东西了？”
他心中疑惑，三房哪来的钱买东西？
由于徐春花和孟秋实财不外露。
在孟秋丰眼里，三房一直都过得挺艰苦的。
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全靠徐春花去娘家打秋风。
总而言之，徐春花有个好娘家，孟秋实摊上了个好岳家。
孟秋丰心里是有些瞧不起这个三弟的，从小就偷奸耍滑，对长辈不孝不敬，对兄长不尊重，仗着自已长得好看骗了个家里条件好的媳妇回家。
只不过徐家条件再好，三个儿子摆在那呢，徐家两口子随便给孟秋实一点小恩小惠，孟秋实便恨不得把徐家两口子当做亲爸亲妈一样孝顺，没骨气的东西。
“我岳母给孩子们买了些小玩意，大哥，你进城买啥了？”孟秋实说着便把头探了过去。
孟秋丰连忙躲开：“没什么，我先进去了。”
孟秋实看着孟秋丰窜进去的背影讥诮一笑。
孟秋丰进了屋，把铁锅拿出来，接着，孟秋丰从背篓里拿出一袋绿豆糕递到陈柔手中。
他笑道：“这是你和珠珠喜欢的绿豆糕。”
“你呀你，处处都想着我。”陈柔打开油纸袋，捻起一块绿豆糕递到孟秋丰嘴边。
“张嘴呀。”
孟秋丰张开嘴巴，细细咀嚼着绿豆糕，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绿豆糕。
陈柔问：“好吃吗？”
孟秋丰傻笑着回答：“好吃。”
陈柔微微一笑：“秋丰哥，这两屋子连着，我感觉空间太小了，不如把中间这堵墙给拆了吧？”
“好。”孟秋丰沉浸在幸福之中，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下一秒，他反应了过来，隔壁是孟文和孟红住的地方。
“那小文和小红住哪里啊？”孟秋丰拧着眉，虽然不喜欢孟文和孟红这两孩子，到底也是亲生的，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让俩孩子没地方住吧？
“就让小文和小红搬去柴房好了，柴房空间宽敞，除了堆柴和杂物以外，剩余的空间够这俩孩子住了。”陈柔挽住了孟秋丰的胳膊，轻轻靠在了孟秋丰的肩膀上，神色悒悒，“秋丰哥，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哪有不愿意。”孟秋丰舍不得陈柔难受，一见陈柔露出这副表情，立马把孩子什么的都抛之脑后，不就是住柴房吗？那柴房还是前几年才砌的呢，怎么着也算是个新屋子呢。
“小柔，你是我的媳妇，是这家的一家之主，我都听你的。”
陈柔唇畔，她要让孟秋丰心中只有她和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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