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如爆竹一般响彻在山林之间。
“嘿呦——嘿呦。”
山林之间回荡着男人们浑厚的打气声，一头野猪被众人齐力搬到角落。
野猪，野鸡，野兔子，以及蛇堆在一旁。
大家脸上的洋溢着丰收的笑容。
今天总共捕猎到了五十多头野猪。
“孟大队长，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公安局的警察清点了一下子弹的数量，“咱们带的子弹快用完了。”
孟秋丰站在最前面，贪婪的看着堆成小山的野猪舔了舔唇：“等明天再来吧。”
孟秋实站在最角落，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忽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秋丰顺着声音看去，兴奋的握紧枪柄：“又有野猪送上门了！”
山林中雾气升腾，孟秋实隐约看到了一团团黑影。
他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在众人面露兴奋摩拳擦掌的时候，孟秋实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身后的大树上。
枝叶遮住了他的身子，没有人注意孟秋实的动作。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野猪给吸引了。
当野猪靠近的时候，所有人大惊失色，这六头野猪比平常野猪的体型还要大很多，为首的那头野猪体型最大，约摸着有五百多斤，凶狠的獠牙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战战兢兢的问道：“这不会就是野猪王吧？”
野猪王气势凌人的盯着众人，鼻孔里喘着粗气，嘴巴里发出瘆人的低吼声。
“快用枪打死它们！”孟秋丰朝着一旁拿着枪的警察们吼道。
枪声响起，野猪们朝着周围分散，然后以包抄的方式，径直冲向了人群。
“快逃！”孟秋丰扭头就跑。
其余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纷纷向外山跑去。
孟秋实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树下，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机灵。
借着树木的高度，孟秋实观察到周围没有野猪之后，按照以往熟悉的小路下了山。
此地不宜久留。
孟秋丰为首的等人不要命的往外山的方向跑去。
快到外山的时候，孟秋丰看着站在分隔内外山红绳外的人的时候目眦欲裂。
“快逃！野猪下山了！”孟秋丰声嘶力竭的喊道。
王翠莲正夸夸其谈的说着呢，忽然听到孟秋丰的声音，她扭头看去，当看到孟秋丰等人身后跟着的野猪群的时候，王翠莲大惊失色，头也不回的撂下了她的好姐妹。
蒋德华和余新民大脑宕机一秒，下一刻扭曲着脸往山下跑去。
孟秋丰拼劲全力的甩开了后面的野猪，侧目一看，差点一个踉跄栽倒，那野猪王竟然追着在了蒋德华的屁股后面。
孟秋丰稳住身形，拼尽全力往前跑的时候脑子里思考该怎么办。
如果蒋德华在他这里丢了命，那么他大队长的职位绝对保不住，如果蒋德华死不了但受伤了，那么他绝对会受到蒋德华的报复。
如果他冲过去救下蒋德华的话，那么蒋德华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而且，他是因公受伤，社员们会因此对他更加信服。
野猪王追在蒋德华的后面，就在它快要靠近蒋德华的时候，孟秋丰从旁边跑了出来，伸出胳膊把蒋德华推到了旁边。
野猪王把孟秋丰顶到树干上，锋利的獠牙刺破了孟秋丰的大腿，鲜血汩汩流出。
蒋德华连滚带爬的跑远了些。
余新民见有人受了伤，对着一旁的警察道：“开枪啊！”
一声声枪声响起，野猪王缓缓倒下，孟秋丰脸色惨白的靠着树干瘫倒在地上，腿上的痛感让他蜷缩着身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余新民沉着脸：“你们怎么搞的，快去把其他野猪解决了，这要是出了人命都得遭殃！”
王翠莲慌乱的往前跑着，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头追赶她的野猪。
“亲娘啊，这野猪怎么这么大！”
王翠莲扭头看了眼距离她不远处朝着她奔来的野猪眼泪都出来了。
“啊！”王翠莲惊呼一声倒在了一个洞里。
野猪哼哧哼哧的声音逐渐远去。
王翠莲紧捂着嘴的手松开，她脸上冒着汗珠，痛苦的捂住的腰。
“哪个杀千刀的在大树旁边挖个洞，我的腰……”
野猪王被击杀，其余五只体型巨大的野猪消失的无影无踪。
蒋德华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这也太可怕了……”
余新民看了他一眼：“起来，下山了。”
孟秋丰被其他人抬下山送到了医务室。
孟秋收吓得双腿打颤，他脚步虚浮的回了家，看到院子里的陈柔的时候，孟秋收把孟秋丰受伤的事情告知了陈柔。
随即他便回了屋，孟秋收颤抖着手把门关上，他背靠着门缓缓蹲下身子，然后捂着脸低声呜咽着。
他差一点就要被野猪追上了。
——
孟秋实顺着小路下了山，他快步回了家并将院门关上。
“急急忙忙的，发生什么事了？”徐春花站在卧室的窗户旁问道。
孟秋实进了屋，给自已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他单手叉腰，平复了呼吸缓缓道：“山上捕猎野猪的时候碰到了六只体型巨大的野猪，其中一只是野猪王，约摸着五百多斤，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人命。”
“警察们可是带着枪过来的，应该不会出人命的。”徐春花有些不确定，她庆幸的抱住了孟秋实，侧脸贴在孟秋实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你没事就好，我只在乎你。”
医务室——“嘶！”
陈红军看了一眼孟秋丰腿上的伤口摇了摇头：“这伤口太深了，送去县城里的医院吧。”
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画面刺激着陈柔的大脑，她忍着想吐的欲望镇定道：“蒋书记，能不能借用货车把秋丰送到县城医院。”
蒋德华：“必须的，秋丰小弟还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弟妹你放心好了，医药费营养费我全包了。”
陈柔面色苍白的点点头：“多谢蒋书记。”
孟秋丰和陈柔坐上货车跟着陈柔去了医院，走之前，陈柔带上了孟珠。
山林里寂静无声，王翠莲坐在坑里呼救：“救命啊，救命！”
因着野猪的原因，现在山里空无一人。
王翠莲把两条腿摔折了，根本就爬不出这深达一米五的大坑。
“哪个杂种，没事干在树后面挖个大坑！”
“老娘弄死你全家！”
“缺德玩意！断子绝孙的王八！”
天色越来越黑，王翠莲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缩了缩脖子，她有气无力的靠在坑壁上：“救命啊……”
王翠莲不在家，孟大庄没有在意，该吃吃该喝喝。
王翠莲肯定是跟着陈柔去县城医院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孟文坐在屋内磕磕绊绊的给孟红缝制破了洞的袜子。
他放学回来的路上收获了许多同情的目光，也收获到了夸赞。
他们夸孟秋丰是个英雄，为大队作出了巨大贡献，还因此受了伤。
孟文面无表情的盯着手中的针线，真希望孟秋丰死掉。
他宁愿当孤儿，也不愿意当孟秋丰的孩子。
第二日，孟秋丰和陈柔被送了回来。
孟秋收背着孟秋丰走在蒋德华的旁边。
孟秋丰唇色苍白，眼睛里却亮着光芒：“蒋书记，这野猪留在山里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给社员们带来危险，不如全部杀尽，还能让大家吃饱肚子。
蒋德华点点头：“你的提议很好，今天公安局的所有同志们都来了，一定会把山里的野猪全部杀光。”
社员们见孟秋丰无事，纷纷凑了上来。
“大队长你没事就好。”
“大队长，你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孟秋丰谦虚的点点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的。”
大队里的壮劳力跟着公安局的同志们一起上山，孟秋丰因为受伤行动不便回了家，蒋德华和余新民得了教训，待在晒谷厂的办公室里休息。
山林里的枪声再次响起，孟鱼被惊醒，她哆嗦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徐春花连忙走过来轻拍孟鱼的胸口，她温柔的哄道：“小鱼儿吓着了？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爸爸呢？”
“去山上帮忙了，你想爸爸了？过会爸爸就回来了。”徐春花轻声哄着，她怜惜的整理着孟鱼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女儿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徐春花的心软成了一片。
孟鱼迷迷糊糊的抱住了徐春花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又去打野猪了吗？”
“是啊，我们可以吃野猪肉咯。”
孟惟和孟清去上学了，家里只有徐春花母子三人。
孟鱼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来妈妈给你穿衣服。”徐春花拿过一旁的毛衣给孟鱼套上。
孟鱼的脸被毛衣的领口挤的有些难受，“妈妈，我不想穿长领毛衣。”
“不行，不穿长领的毛衣冷风会从脖子里漏下去的。”
每次脱毛衣的时候孟鱼都感觉跟脱了一层皮似的。
身上的毛衣是白色的，胸口处还有一朵花儿的图案。
这毛衣是柳叶子无事的时候织的，徐春花从小懒惰，对于这些只会点皮毛。
裤子是黑色大棉裤，鞋子则是红色的喜庆的虎头鞋。
一整套衣服全部出自柳叶子之手。
孟鱼衣服一部分是孟清小时候穿剩下的，一部分是柳叶子做的，一部分是孟秋灿做的，徐春花很少给孟鱼买衣服。
小孩子长得快，这么多衣服穿都穿不完，没必要去供销社买新衣服。
徐春花不打算生四胎。
枪声一声接着一声，孟鱼拉住了徐春花的手：“妈，出去看看。”
“那行，咱们先把小澈儿叫醒。”徐春花可不放心留孟澈一个人在家。
刚出门，就看见了朝这走来的王云。
“老妖婆不见了。”王云几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发生啥事了？”徐春花有些好奇，八卦的询问。
“我们都以为老妖婆跟着陈柔去医院了，谁知道陈柔回来没看见老妖婆的人影问了一嘴，这才发现老妖婆失踪了。”王云幸灾乐祸的捂着了嘴。
陈柔和孟大庄孟秋收走在山林之间呼喊。
“妈！”
“妈！”
陈柔咳嗽了一声，埋怨道：“爸，你也真是的，对妈这么不上心！”
孟大庄沉默着低下头。
陈柔见孟大庄这副模样有些恼火，但她作为一个晚辈又不好向长辈发火，陈柔深呼吸一口气，快步往前走去。
王翠莲坐在坑里昏昏欲睡。
忽然听到了有人呼唤她的名字，王翠莲睁开眼，激动的扯着嗓子回道：“我在这，我在这！”
陈柔顺着声音寻过去，当看到这个熟悉的大坑的时候心虚的喊了一声：“妈？”
王翠莲哭道：“小柔，你总算来了，妈差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柔趴在坑边，有些心虚的避开了王翠莲的眼睛。
之前这坑原本挖了一米深，她和孟秋丰不信邪，往下又挖了挖，没想到……
“爸，秋收，妈在这呢！”陈柔朝着不远处孟大庄和孟秋收喊道。
孟秋收拉着王翠莲出了坑，“妈，你没事吧？”
王翠莲瘫在地上摸着自已的腿哭道：“我的腿好像断了……”
“秋收，你背着妈下山。”陈柔对着孟秋收道。
下山路上，王翠莲趴在孟秋收的背上，忽然想到了孟秋丰，王翠莲忙不迭的问道：“小柔，秋丰呢？”
陈柔把昨天的事情说了，王翠莲心有余悸道：“秋丰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拼，他要是出了事，你们娘俩怎么办？”
陈柔也是这么想的，孟秋丰的做法实在是太冒险了。
“妈，好在秋丰哥没事，还因为救了蒋书记得到了蒋书记青睐。”
“秋丰这孩子从小就争气，孟秋实之前闹着要分家，现在估计要后悔死了。”王翠莲露出笑容。
孟秋收一个没站稳，差点跌下，他连忙稳住身形，还未等他松口气，王翠莲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头上。
“你干什么？想摔死老娘？！要你有啥用！干啥啥不行，没用的东西！还有你那个媳妇我都不想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王翠莲骂骂咧咧的拧着孟秋收的耳朵。
孟秋收忍着疼痛放慢了脚步，自卑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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