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熄了火，她要是像徐春花一样有一个好娘家大可以带着孩子离婚走人。
但是她没有。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要是离了婚，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怎么活？
流言蜚语，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两个女儿还会遭受其他人的嘲笑。
王云红了眼眶，她抹着眼泪恨恨的扑到孟秋收身上，胡乱的扇着他的脸。
“早知道你是这个德行，我当初就是在河里淹死也不让你救！”
孟秋收被挠的满脸抓痕，他使出了吃奶的劲推开王云。
“打够了吧？打够了我出去转转！”孟秋收用着最硬气的语气说着最窝囊的话。
屋内，孟桑和孟柳抱住了低头落泪的王云。
“妈妈不哭。”
“妈不哭。”
…………
张家和成了清水大队的大队长，副大队长由原本票数第三的刘拥军担任，至于民兵小队的职位则有票数排名第四的孟正阳。
孟正阳与孟秋实同辈，父亲孟长岁与孟大庄同辈，是孟金章一脉的人。
虽然出了孟珠和孟秋丰这档子事，但清水大队的进度没有落下。
“今天是交公粮的日子，可惜咱大队的牛没了，只能徒手搬粮食去县城的粮站了。”
所有的人目光落在孟秋丰一家人的身上。
孟秋丰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一旁的孟大庄悄悄的挪到了角落，美美的隐身了。
孟秋收被人盯着脸颊发烫，心中对孟秋丰升起怨怪。
有福不同享，有难同当。
王翠莲叉腰怼道：“看什么看，牛是被偷走的，不关我们的事，蒋书记说了这件事已经报公安了，一旦找到牛就会送回啦。”
大家纷纷嗤笑。
“蒙谁呢，还不是仗着和蒋书记的关系好，否则早就被关进去了。”
“我才不信呢。”
“牛进村了！牛进村了！”一小孩跑到了晒谷场，“有只牛进村了！”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走出了晒谷场。
黄牛慢慢悠悠的在村里闲逛。
其他人站在一旁打量着，孟秋丰激动的奔到牛旁边，指着牛屁股道：“这就是我们大队的牛，牛屁股上还有一撮白毛！”
“我说了很多遍我没有偷牛，这下你们终于信了吧？”孟秋丰嗓音有些哽咽，他失而复得的抱住黄牛，“老天爷终于还我清白了。”
“牛不是你偷的，但是你偷咱们大队的粮食去黑市卖是事实。”
孟秋丰解释道：“这粮食是我之前买的，珠珠住院急需用钱我这才把粮食卖了出去。”
“你就狡辩吧，我们是不会信你的鬼话的。”
孟秋丰哑口无言，他总不能为了证明自已的清白把地窖的事情说出去吧？
张家和走了过来：“咱们大队的牛已经找到了，大家开始搬粮食吧，多运个几趟就能把今天的公粮送到粮站了。”
大家扯了个勉强的笑容，今天收成不好，一堆瘪壳稻子，交完公粮，剩下的的粮食不知道能撑多久。
张家和皱眉，他知道大家忧虑什么，这确实是一道大难题，还不如把公共食堂给解散了呢，这样他就不用忧虑公共食堂粮食不够吃的问题了。
公共食堂做不好，他作为大队长肯定是要被说道的。
只要公共食堂停办，自家吃自家的饭，就算饿死人了，也不关他的事情。
牛车拖着粮食前往县城，几个壮劳力跟在后面推着牛车。
这么重的粮食，单凭牛是拉不动的。
到了粮站，各大队的人都在排队等着，这交公粮要先验收再称重，最后登记。
“秋实！”
耳边传来呼唤，孟秋实循声望去，看到了朝着他招手的徐强和徐春秋。
孟秋实露出笑容，走到了徐强和徐春秋的面前。
“爸，三哥。”
徐强：“秋实，你之前不是说有买粮食的门道吗？”
“是有门道，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了吗？现在黑市一块钱一斤大米，咱们是一家人，你们要是托我买粮食价格就是五毛钱一斤，身边要是有什么亲近的朋友需要买粮食就得按黑市的价格来买。”
“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只说是一个二道贩子就行。”
不是孟秋实黑心，当二道贩子总得有个二道贩子的样子。
“行，食堂的粮食吃不饱，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你这边要是有路子，就帮爸买个五百斤的粮食。”徐强拍了拍孟秋实的肩膀，在孟秋实的面前竖起一根手指，“爸不让你白忙活，就按市场价来就行了。”
五毛钱是粮食的底价，徐强出一块钱，剩余的则是给女儿女婿的补贴。
徐强关心道：“城里现在供应紧缺，等会你去你大哥二哥还有你妹子家里一趟问问他们需不需要买粮食。”
“等等，这安全不？现在投机倒把管得严，听说你们大队因为孟秋丰投机倒把还被批评通报了。”徐强有些不放心，“粮食可没你的安危重要。”
孟秋实对上徐强担忧的目光摇摇头，他笑道：“爸你放心好了，但凡有一丁点危险，我绝对不会干。”
要不是有小鱼儿的空间，孟秋实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有媳妇和孩子要养活，危险的事情可不能干。”徐强提醒道，秋实是个脑子清醒的，既然说了没危险那就是没危险，他相信秋实。
孟秋实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离开了粮站。
匆匆来到了孟秋灿家里，开门的是刘母。
“秋实来了啊。”刘母露出笑容，拉着孟秋实进来。
她朝里喊了一声：“秋灿，你哥来看你了。”
“哥。”孟秋灿从屋内奔了出来。
“我的好哥哥，今天怎么想着过来看我了？”孟秋灿跑到孟秋实的后面推着孟秋实的肩膀往前走，“进屋坐会。”
孟秋实往旁边挪了一步，孟秋灿扑了个空。
“今天大队交公粮，我便跟着进城了，你这里缺粮食不，要是缺粮就找我买，大米五毛钱就能买一斤。”
还未等孟秋灿回答，刘母就凑了过来。
“五毛钱一斤的大米？黑市大米都一块钱一斤了，这米不会有问题吧？”
“哪能呢？”孟秋实压低声音神秘莫测道，“我这边有门路，咱们是一家人我才以五毛钱一斤的价格卖给你们，要换做其他人，大米的价格跟黑市一样。”
刘母面露欣喜激动的拉住了孟秋实的手：“秋实啊，那给我们买六百斤的粮食吧？”
现在粮食的价格涨价的太厉害了，刘母昨天还偷偷去黑市买了十斤大米，花了她十块钱。
“妈，买这么多啊？”孟秋灿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叫未雨绸缪，一想到之前的一场大饥荒我就害怕，这粮食必须多买点，越多越好。”刘母匆匆进了屋。
不一会刘母走了出来，她往孟秋实的手里塞了一些钱：“总共三百块钱你数数。”
要是换旁人，刘母或许会不相信，但眼前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她儿媳妇的最亲的哥哥。
“知道了，我先走了，后天夜里一点钟，我过来送粮食。”孟秋实弹了孟秋灿一个脑瓜崩后跳着跑开了。
孟秋灿捂着额头跟婆婆抱怨道：“都当爸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你们兄妹俩挺像的，不愧是一胎生出来的。”刘母笑着回应。
孟秋实又去了一趟徐春景家和徐春明工作的地方，询问一番后，徐春景和徐春明各要三百斤的大米。
交完公粮回去，张家和和刘拥军手持锣鼓一阵猛敲。
“大家来晒谷场集合！”
“公共食堂停办，明天各家各户来领粮食，从今以后大家吃小锅饭。”
“这话说得容易，家家户户都把铁锅上交了，哪有锅做饭啊？”有人不满的看向孟秋丰，“都怪孟秋丰！”
“没给大队带来利益，还处处坑害我们，亏我之前信了他的鬼话给他投票。”
“就是就是。”
张家和见大家吵吵嚷嚷的敲了一下锣鼓：“安静！没有铁锅这不是还有砂锅吗？粮食按人口分，明天每家每户来晒谷场领粮食。”
…………
孟秋实躺在床上四肢无力，一袋一袋的粮食搬着，可把他给累毁了。
徐春花坐在梳妆台前嫌弃的捂住了鼻子：“臭烘烘的，先去洗个澡。”
“得嘞。”孟秋实从床上弹坐起来，拿起衣服冲进了柴房。
柴房里有两个大浴桶和四个小浴桶，徐春花讲究，习惯各用各的。
孟秋实路过浴桶，从水缸里舀了一勺凉水从头顶浇下，拿出半块香皂在身上仔仔细细的搓洗了几下后这才冲水。
大夏天的，这一勺凉水下去透心凉，爽的很。
洗完澡孟秋实来到孩子们的房间看了看，见孟鱼没有睡觉，孟秋实蹲在床边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小鱼儿，爸爸跟你商量个事呗？”
孟鱼趴在床边撑下巴看着孟秋实：“什么事？”
孟秋实：“后天夜里爸爸带你出去赚钱，好不好？”
一说到出去，孟鱼的眼睛就亮了，孟秋实带孟鱼出去给孟鱼的感觉就是无聊的生活中多了一份激情。
“好！”孟鱼点点头，葡萄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孟秋实。
孟秋实双手捧着脸看着小女儿可爱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过了许久。
孟鱼趴在床上用力的抬起眼皮，她声音嘟囔不清：“爸爸……你别看我了……我要睡觉了。”
孟秋实双臂撑在床边痛苦的站起身子，蹲的时间太长，腿蹲麻了。
看着小女儿这么软乎乎，孟秋实没忍住多看了一会。
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孟秋实看着夜色中闪耀的月光，如果前十几年遭受的苦是为了遇见春花，那么他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屋内的煤油灯忽明忽暗，徐春花瞥了一眼走进来的孟秋实。
“怎么才来？”
“洗完澡去看了会孩子，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一会。”
“孩子们都睡了？”
“睡了。”
孟秋实爬上床，紧紧的抱住徐春花，把头埋在徐春花的脖颈处猛吸一口。
闻着淡淡的属于她的香味，孟秋实格外的安心。
“空间里有不少杀好的兔子和鸡鸭鹅，我们一家子也吃不了，多拿出来一些给他们。”徐春花手落在了孟秋实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抚摸。
“好，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
第二日一早，大家伙排队领粮食。
王翠莲天没亮便起床了，排队的时候排在了第一个。
张家和计算了一下孟大庄家的人口数量，在一旁的本子上写上了分配的粮食斤数。
“你帮着秋丰秋收把粮食搬回家。”王翠莲推了一下站在一旁神游天际的孟大庄。
孟大庄回过神，慢慢悠悠的走到称好的粮食前搬了个最轻的袋子。
王云也跟着一起帮忙。
这几日陈柔不在家，留在县城里照顾孟珠，听说孟珠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轮到孟秋实的时候，他们家两个大人四个孩子，分到的粮食不多，其中十分之九点五都是粗粮，细粮少的可怜。
这点粮食，完全撑不到下次分粮食。
孟秋实把粮食搬回了家，看着这少的可怜的粮食孟秋实和徐春花对视一眼，幸好他们有小鱼儿。
现在可以重新做小锅饭，家家户户也不用藏着掖着，袅袅白烟顺着厨房顶上的烟囱飘了出去。
徐春花剁了六个鸡腿出来炖了一锅鸡汤，拿一只鸡出来鸡腿不够分，拿三只鸡出来又吃不掉，把六只鸡腿单独剁出来炖汤刚刚好。
在堂屋内的餐桌上刚吃完饭，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春花！春花！”
徐春花听出是嫂子王琴的声音连忙去开门。
王琴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爸和春秋出事了！”
徐春花身形晃了晃，孟秋实连忙扶住。
“嫂子，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孟鱼怔然，本子里从未提过外公外婆以及舅舅们一家。
是因为对于孟珠来说不重要，所以一笔带过了吗？
孟鱼拉着孟澈跟着孟惟孟清来到门口。
“爸和春秋去郊外养猪场的路上遇到山崩被石头被压在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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