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姜长宁还没动筷，就有人往她碗里夹了不少菜。
“我不爱吃葱。”
“记住了。”沈缚用公筷夹走她碗里的小葱拌豆腐。
这时，姜长宁轻咳一声，视线落在那块豆腐上。
沈缚手中的筷子进退两难，幸而一旁候着的冬雁及时出声：
“姑娘爱吃小葱拌豆腐里的豆腐。”
闻言，沈缚恍然大悟，仔细将豆腐块上的小葱拨开后，又夹回了那堆着菜的碗里。
一抬眼，他瞧见姜长宁脸上的满意之色，心中一喜，时机己到。
“咦，衣裳怎么破了？”
余光瞥见鱼儿看过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痛呼。
“血黏住了，长宁，你这儿可有伤药？”
沈缚怕她看不清楚，特意转过身来，手臂上的血痕映入姜长宁的眼帘，她的眼眸轻颤了一下。
“有，我自制的，你可敢用？”
“若是你亲自给我上药，我就敢。”
西目对视，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流动。
沈缚忽而口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姜长宁的目光移开，她舀了一碗汤放在沈缚面前，“先填饱肚子再上药。”
她这是答应了？！沈缚端起碗就一口气喝完，还想再来一碗，不过肯定只能是自己动手盛了。
吃饭的功夫，外边的天己经黑透，屋里屋外都点亮灯火。
冬雁拿来伤药和纱布等，然后退至门口守着。
烛台上蜡烛滴着滚珠，昏黄之色映在姣好的面容上。
看入神的沈缚臂上发疼，忍不住皱了一下眉，“疼。”
“王爷也怕疼啊，我也是。”姜长宁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些，“现在肩膀那处还时不时发疼呢。”
她话中所指，沈缚瞬间明白，眼中染上一丝愧色。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自己中毒来此，毒发时咬伤了她，后来还……求娶被拒。
“疤痕还未尽消吗？”
“生天花时你送来的药我也擦过咬痕，只淡了一些。”
“不上药了。”沈缚不知生的哪门子气，别过头去似是赌气，“我应该受着。”
姜长宁手里忽然落空，侧目看向使小性子的战神玄王，她可不会哄男人，嘴里只吐出两个字：
“过来。”
某人不动，她把手里的药瓶往桌子上重重一搁，砰的一声让沈缚为之一颤。
沈缚立马凑过来，赔着笑脸，“辛苦你了。”
药粉敷在伤口上，一圈圈纱布缠绕，随后打上一个单结。
“包扎好了，你快些走吧，最好是悄悄的。”
“我知道。”沈缚动了动胳膊，目光落在对面的肩膀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长宁看在眼里，让他有话快说，手指随意地敲打着桌面。
半晌，对面的人动了动唇，说出来的话有些讨打。
“我可以看看那处咬痕吗？”
姜长宁的嘴角抽了抽，一个字都不想说，抬手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沈缚装瞎，说完就想要上手。
姜长宁哪能任他胡来，立刻出手，二人就这样近身搏斗起来。
门口的冬雁听到动静回头，看着这一幕甚是不解，应该是姑娘与王爷一时兴起想要切磋，她就别去掺和了。
几招下来，姜长宁发觉对方畏手畏脚的，还故意挨自己几拳。
这是想让自己出气吗？为了那个咬痕。
她收招，往凳子上一坐，“不打了，累得很，王爷想扒我衣裳就来吧，我不反抗。”
“我……”沈缚可不敢，只能倒杯水赔罪，不说话，也不肯走。
晚风由门而入，轻拂着姜长宁沁汗的面庞，解了几分生出的燥热。
她喝了那杯水，润润喉，缓缓说道：
“其实不打紧，我己经用刺青掩盖，而且……如今你这个罪魁祸首才是我未来夫婿，也不用怕……总之，夜深了，你该离开我的院子。”
“那……刺青是何模样？你能否绘出图样？”沈缚满眼真诚，还藏着几分好奇，并无其他心思。
又是一阵风袭来，烛火晃动，一双影子随着摇动。
姜长宁蓦然一笑，站起身来，随即弯腰凑近对方，手指扶正束着黑发的雕花玉冠。
“发冠歪了，还有……”她的手指往下移，落在沈缚的衣领上，认真地理了理，“好了，至于刺青嘛，留着洞房花烛夜亲眼瞧瞧，岂不更好。”
一听洞房花烛夜，沈缚的脸倏地红透，气息都乱了几分，猛的起身，一溜烟就不见了。
得逞的姜长宁笑得绚烂又得意，不过，她的脸也有些发红。
“还是太热了，冬雁，冰缸该加冰块了。”
“姑娘还是先沐浴更衣吧，身上清爽些。”
屏风后面，浴桶里缭绕着白雾，鲜艳的花瓣浮在水上，遮掩住藏起来的春色。
姜长宁嫌热，手脚在水里胡乱扑腾，沾了水又见风，多了一丝凉快。
在她白皙的肩上，水珠淌过咬痕，汇入波澜中。
想起这个咬痕，姜长宁歪着脑袋，指腹抚过它，脑子里回想起那时的情形。
“别说，还真觉得在发疼。”
她沐浴过后，就在院子里吹吹晚风，玉婵端来一碗消暑的绿豆羹，还带来一人。
“奴婢拜见西姑娘。”
“柳儿，你在庄上可还待的习惯？”
“劳姑娘担心了，奴婢很喜欢这里的日子，就是不能时常与干娘见面。”
“你放心，齐妈妈安康无虞，过几年，她老人家也该安享晚年了，到时候你们母女团聚，来庄子上也好，自己置处宅子也行。”
“多谢姑娘。”柳儿行了跪拜大礼。
时移世易，而夜空中的繁星如旧，明月也高悬着。
望着夜幕，姜长宁有些想念己逝的人，想祖母哄她入睡，想阿姐给她讲故事。
“姑娘，该安歇了。”
“嗯。”姜长宁起身回屋，“对了，明去送客，把那尊大佛送走，免得生出是非来。”
闻言，冬雁应了一声好，过后补充道：
“怕是王爷不肯轻易离开，毕竟此地太好，远离京城尘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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