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事忒荒唐，吓着小姐我也不管了，总是要跟你们拼命。”
“都是临时吩咐，谁知道那妇人说话刻薄，下次不会了。”
“……”
刘金钏陪她坐了一会儿便回了林府。
沈黛送人上马车一转身没看见紫嫣和秋桐，由小丫鬟扶着回来，才发现二人在墙根底下吵架。
什么“拼命”“吩咐”，沈黛没听清，二人见她看过来便赶紧闭嘴。
紫嫣小跑过来，脸色还苍白着，“秋桐姐姐不讲理，随口跟她吵了两句。”
“吵两句也没什么，别伤和气。”
“小姐，紫嫣知道轻重。”
明日腊八，京城里各府都会派些腊八粥。
沈黛心慈，腊月初七便派人在府门前支起摊子。
此时她被紫嫣扶着，心中便想出门转转。
才下过一场大雪，街道上一片雪白，宋府门前由两个小厮守着，一个发碗，另一个盛粥。
红枣炖的软烂，盛到碗里，微红一片，枣皮似是红梅，一点又一点。
百姓们图个吉利，西处转悠着喝些各府的腊八粥，点评着哪家的厨子功夫好些。
沈黛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不敢上前，远远地等着，干咽唾沫，心口一软，便招呼几个小厮，给那边的孩子多送点糕饼。
谁知那小孩子们跑的飞快，沈黛好奇跟过去，走了一条街，却见他们进了一处府邸，府门前挂着“施慈阁”三个字。
听说南边闹了瘟疫，好些孩子父母双亡，一路乞讨来了京城，周皇不忍孩子们流落在外，就建造施慈阁，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
沈黛走进去，见他们也在用饭。
吃的虽然不好，份量却是够的。
“快过年了，把府上的鲜肉送过来一百斤，给孩子们吃顿好的吧。”
沈黛发话，旁边的小厮赶紧应下，马上就有人回府取东西。
“小姐，我身上有些碎银子，给他们拿去，开心开心。”
沈黛颔首，紫嫣便打开钱袋子先找了那几个见过的，一块一块地分。
秋桐突然道，“殿下这么心软，日后可怎么办？”
“什么？”
秋桐道，“若我是殿下，才不管什么你悲我悲。”
她不是沈黛，所以不会被骗。
又因为她不是沈黛，被骗过千万次后才成为现在不肯心软的秋桐。
沈黛笑笑，“不过是顺风时帮一把。逆境了，我也没能力管，不管不顾，那时候心里也不愧悔。”
秋桐，“……”
不曾想这里除了沈黛来送东西，陈继昌也在。
他送来了几十斤米面，又看不过眼，帮着这些半大的孩子洗衣服。
等洗完，手也搓红了，头发也凌乱，胸前被水打湿，裹上大氅，一片冰冷。
他一出门，就瞧见窈窕站在院中的沈黛。
好像有一双手死死掐住咽喉，陈继昌突然失声，只会目不转睛盯着她瞧，什么也想不到了。
好漂亮的人。
还是故人。
她六岁那年，他十岁，还在沈舒门下做不起眼的学生。
现在她十八岁，他二十二岁，她己经是和亲的世子妃，而他不过是翰林院小小编修。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世子妃殿下。”
陈继昌开口，声音清澈。
沈黛吓了一跳，看了紫嫣一眼，对方也摇摇头。
沈舒的学生太多了，且大多数人至少比沈黛大十来岁，像这样年轻的，很少。
沈黛不认识。
“我是陈继昌，小时候在丞相家中读书，借住过一些日子。”
沈黛脸上尴尬。
她真不知道，住在丞相府的学生也很多，爹从不让她去那边的院子。
也就是因为养的学生多，丞相府才清贫。
“陈大人心善，也来施慈阁帮忙吗？”
虽不认识，好歹别冒犯了。
“不过是尽些心意，不足挂齿。”
沈黛没什么别的话应酬，转身看了眼秋桐，对方极快走上前来挡住她。
“陈大人，我家殿下久立风中身子不适，就不同大人叙旧了，改日我家主子回来再应酬大人。”
“既如此，世子妃要保重身子。”
沈黛浅浅一笑，转身跟着紫嫣往回走。
*
过了几日，府上却收到梁国来的一封家书。
沈黛由紫嫣梳着浓密柔软的秀发，青葱手指拆开信，宋岚枫的字迹映入眼帘。
无非是他到了梁国王府，一切都好，要她记得吃药，别贪凉，多添衣。
沈黛唇角微微勾起，却见最后一行的字写的有些用力——
“黛黛，你听话，别在外面见陌生的男子，成吗？”
另附小言——
陈继昌有足疾，微跛，这样身有残疾的人，大半心思不正，别被占便宜。
沈黛握住信纸的手微微用力，信纸发皱，那最后一行字便有些扭曲了。
他这么快就知道那日在施慈阁她遇见陈继昌的事了？
她连陈继昌的名字也没记住，宋岚枫怎么就把对方的底细打听得这样清楚？
“小姐，姑爷这样爱你呢，他恨不得把小姐藏起来，生怕给别人抢了去。”
紫嫣盯在那封信上，替沈黛簪好鬓发上的白玉簪。
闻言，沈黛把心头那点疑惑压下，满心算着宋岚枫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她还想跟夫君一起守岁呢。
今年是他们成婚的第一年，往后虽然会过很多年，可第一次总是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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