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婶满脸得意地将最后一把田螺“哗啦”一声倒进桶里,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一边往起身的方向挪着身子,一边得瑟地哼哼着:“今晚咱可有田螺炖南瓜啦——啧,补得很。”
然而她身后,宋晚月和宋明远正满脸怒意地盯着她。可气归气,两人终究还是把“今晚大餐”的命运看得更重要。于是也赶紧蹲下了身子,一边在泥里翻找,一边咬牙切齿。
宋晚月还小声嘀咕:“她再抢下去,连田螺壳都不给我们剩!”
宋明远憋着气,脚底踩着泥浆,“捡快点,等大姐来了,看她怎么收拾人。”
这时候宋大婶又开始放她那张“有理不怕嗓门大”的嘴:“诶诶诶,我说你们两个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呀?你们这些田螺啊,理应孝敬孝敬我这个长辈,懂不?”
听到这话,宋明远和宋晚月几乎异口同声地翻了个天灵盖都能飞出去的大白眼。
“她这是把脸皮煮熟吃了吧?”宋晚月小声嘟囔。
“那都不够糯的。”宋明远接得顺溜。
两人手上的速度更快了,像是比赛一样飞快地往小竹篮里扔着田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宋大婶气得首磨牙,“你俩小崽子……哼!”她看着两人这拼命抢的劲头,心里发虚,体力也的确跟不上了。蹲得腿都发麻了,她只得认栽。反正她那桶里也有不少田螺了,够吃一顿的。
于是她“哼”了一声,扶着膝盖站起来,转身就要提桶走人。
结果——
“哎,大婶,你这是要拿着我家桶去哪呢?”清亮的女声悠悠地从不远处传来。
宋大婶身子一僵,慢动作似的转过头,就见宋晚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田埂边,手上还拿着一根棍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嫂子,”宋本根也在她身后,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认真道,“这桶是我家的啊,刚才我放下的。”
宋大婶整个人都懵了:啥?这不是她带来的桶吗?她记得她是拎着自家的蓝边桶来的啊?
还没来得及张嘴,她就听见一左一右两个小孩童音响亮地补刀:“大婶脸羞羞,怎么还想抢我家的桶?”
宋大婶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像刚从蒸锅里端出来似的。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田里干活的乡亲们都停了下来,正一脸耐人寻味地看着她,有些还暗暗笑着。
虽然没有人首接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哟,这人连桶都想拿?”
她立刻炸了,气得脚都要跺穿田埂了,瞪着宋晚晴那双闪着光的眼,嘴角抖着,“你……你个小丫头片子,这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宋晚晴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大婶,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桶分明是我爹拿来的,周围人都能作证呢。”
“对对,我看到了,是本根拿的。”一个大叔适时地在旁边附和了一句。
“哎呀,大婶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错啦?”一位婶子半打趣半调侃地说。
“嘿嘿……田螺还没炖上呢,脸就先熟了。”后面不知道哪个年轻小伙低声笑了句。
宋大婶手一抖,差点把桶扣地上。她知道今天这脸算是丢大发了,偏偏还找不到借口,心里又急又气,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宋晚晴一眼,撂下一句“你等着”,扭头就踩着泥浆灰溜溜地走了。
宋晚晴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晚月,明远,继续捡,今天晚上给你们做爆炒田螺。”她扬了扬手里的篮子。
“耶!”兄妹俩异口同声地欢呼一声,干劲十足地又埋头捡了起来。
几人扛着锄头、提着篮子,脚下踏着的田埂往回走,秋风吹得稻谷沙沙作响,空气里带着一丝泥土的清香与晒干谷壳的暖意。
宋本根走在最前面,手里拎着一只沉甸甸的桶,还和一旁下地的邻居聊天,语气里带着轻松,“今年看来能收一顿田螺饭咯!”
宋晚晴则走在他身后,篮子里还带着几只活蹦乱跳的螺蛳,宋明远和宋晚月一左一右,紧跟在她旁边。
“姐——”宋晚月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宋本根,又转头悄悄地凑到宋晚晴耳边,“你刚刚也太厉害了吧!”
宋晚晴挑了挑眉,装傻似的:“嗯?怎么啦?”
宋晚月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佩服:“我看见啦,你把咱家的桶偷偷换成了宋大婶的!大婶还傻乎乎地把她捡的螺蛳全装进了咱家桶里,结果现在全成咱们的啦——她是白给我们捡了一顿晚饭啊!”
宋明远也在旁边跟着点头,忍不住憋笑,“姐你这是太机灵了,我刚才都快笑疯了,那大婶还得意得不行,结果人家桶都不是她自己的。”
宋晚晴听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瞥了眼两人,“行啦你们两个小机灵鬼,小声点,小心风吹墙听。”
她说着,抬手揉了揉宋晚月的脑袋,语气带着点故作严肃:“不过这件事你们两个可别给我说出去啊,不然咱今晚就没田螺吃喽。”
“保证不说!”宋晚月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头,脸上写满了“我发誓”。
“对对对,天王老子来问我都不说!”宋明远也猛点头,小小年纪己经很有“团伙作案不泄密”的意识了。
现在在他们俩心里,自家大姐己经不是大姐那么简单了,而是“有勇有谋还会搞饭”的顶级偶像。而且大姐说一,他们绝对不会说二,大姐让他们往东,他们也绝对不会往西走。
宋晚晴看着两人信誓旦旦的模样,嘴角一弯,心里也暖洋洋的。
夜幕降临,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村口那棵老槐树,稀稀落落的星子在天幕中闪烁,风从田野里吹过来,带着青草的香和一丝丝凉意。
宋家老屋的厨房里却是一片热气腾腾。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煮着新鲜的田螺,姜片、辣椒和紫苏叶在热油中翻滚,香气被风一吹,飘得满院子都是。
“哎哟,这香味儿,真是勾得人魂都要飞走了。”宋明远在灶门口探着头,一脸期待地咽了咽口水。
陆晓兰笑着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轻拍:“你个小馋猫,才刚烧上锅水就坐不住了,去去去,把碗筷洗干净了。”
“哦!”宋明远屁颠屁颠地跑去院子一角洗碗,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这得洗多快才能吃上啊……”
宋晚晴蹲在一旁摘菜,耳朵却竖着听着锅里的动静。她看了眼那锅田螺,又瞥了一眼嘴角都快要笑裂的弟弟妹妹,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姐,你说今天我们是不是吃到了最香的田螺?”宋晚月笑眯眯地凑过来,小声问。
“那是,还是你姐我用计换来的。”宋晚晴挑了挑眉,神秘兮兮地说完又压低声音,“不过这事只能咱家人知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兄妹俩异口同声,笑成一团。
不多时,陆晓兰将锅盖掀开,顿时一股香辣扑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宋本根端着饭碗过来看了一眼,也不禁咽了咽口水,“今儿个这顿,可比过年还有味儿。”
一家人围坐在厨房的小木桌前,油灯晃着温暖的黄光,碗碟里冒着热气,田螺一个个鼓鼓的、香喷喷的,咬上一口,鲜辣可口,连指头都舍不得放过。
“这味儿,真绝了!”宋明远含着一个田螺壳,眼睛都笑弯了,“姐,下回再捡一次呗?”
“想得美。”宋晚晴一手敲他脑袋,一手还忙着剥螺蛳,“哪有那么多好事等着你。”
“我觉得可以多准备几个桶。”宋晚月若有所思地点头,认真地说。
陆晓兰在一旁被逗笑:“行了你们几个,一边吃一边算计,真是随了你们爸!”
宋本根哈哈笑着,嗓音里满是幸福:“这就叫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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