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灵媒协会的青瓦,如同千万根细针轻叩。屋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平添几分寂寥。林晓正伏案批改委托报告,狼毫笔尖悬在泛黄的宣纸上迟迟未落——城西护城河的蛇形鳞片检测结果出来了,符文结构与白无咎遗留的阵法如出一辙。她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忧虑,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蛇形疤痕。阿玄蜷在她膝头,慵懒地打着盹,突然竖起耳朵,黑猫的绿瞳望向紧闭的大门,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咚、咚、咚。”三声怯生生的敲门声后,门被推开一条缝。17岁的苏棠抱着褪色的布包站在雨幕里,发梢滴着水,校服裙摆沾满泥浆。少女的眼睛红肿如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见到屋内众人的瞬间,突然“扑通”跪下,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林姑娘!求求你收留我!他们说我是怪物……”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档案室骤然安静。江凛转动镇魂钉的动作停在半空,金属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挑眉看向门口,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陆文轩手中的《楚辞》微微下垂,书页被风吹得轻轻翻动,书生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小王捧着刚烘干的桂花糕僵在原地,糕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无法驱散这沉重的氛围。苏棠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阴阳眼印记泛着微光,而在她身后,半透明的妇人虚影正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发顶——那分明是己过世三年的苏母,妇人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起来说话。”林晓绕过案几,裙摆扫过地面的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快步走到苏棠身边,伸手搀扶苏棠时,腕间蛇形疤痕与少女的阴阳眼产生共鸣,空气中泛起细小的金色光点,如同繁星洒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八岁那年,她也是这样跪在玄清子门前,浑身湿透,只因说出能看见溺亡孩童的真相,就被村民们视作灾星,石头和辱骂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能看见妈妈,”苏棠抽噎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可同学们说我在说谎,说我……”少女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闷雷打断,窗外的雨势骤然变大,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仿佛在为她的遭遇鸣不平。阿玄轻巧地跃上窗台,尾巴卷住苏棠颤抖的手指,绿瞳中流转着温和的光芒,似乎在给予她安慰。
陆文轩的锁链无声地缠上一盏油灯,火焰瞬间明亮三分,驱散了屋内的些许阴霾。书生将《楚辞》放在案头,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的黑色纹路,那纹路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林姑娘的阴阳眼,曾让无数亡魂得以安息。”他的声音清朗如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而你的眼睛,又何尝不是连接阴阳的桥梁?”说着,他轻轻挥了挥锁链,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没错。”林晓取出狼毫笔,朱砂在砚台中泛起涟漪,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她握住苏棠冰凉的手,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动作轻柔而坚定:“起笔如引魂,收笔似锁魄,记住,阴阳眼不是诅咒,是让我们替无法开口的人发声。”随着符咒逐渐成型,空气中的金色光点愈发密集,苏母的虚影露出欣慰的笑容,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符纸,仿佛在向众人表达感谢。
就在这时,陆文轩突然轻咳一声。书生专注地盯着苏棠手中的符咒,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神情认真而投入。随着他的动作,案头的花盆突然发出“咔咔”声响,翠绿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灵动的小蛇,瞬间缠绕房梁,开出满室金灿灿的桂花。花香西溢,沁人心脾。小王手中的糕点“啪嗒”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江凛憋笑憋得脸色通红,肩膀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声。阿玄则灵巧地跃上藤蔓,绿瞳中满是戏谑,尾巴在空气中轻轻摆动。
“咳咳,失误,纯属失误。”陆文轩手忙脚乱地收回灵力,却不小心碰倒墨砚。黑色的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竟自行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灵鹤,仿佛是灵力在调皮地展示自己的力量。苏棠看着这荒诞又温暖的一幕,破涕为笑,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笑容如同一朵在雨中绽放的花朵:“原来灵媒的世界,是这样有趣。”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期待。
然而,当众人收拾妥当,林晓的阴阳眼突然刺痛。她踉跄着扶住桌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幻象如潮水般涌来:在某个废弃的鱼干仓库里,阴暗潮湿,蛛网密布。蛇形鳞片组成的阵法中央,黑袍人正将骨笛抵在唇边,神情阴森而专注。骨笛发出尖锐的鸣响,声音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而在阵法外围,站着一排戴着蛇形面具的人——他们脖颈处的印记,竟与苏棠的阴阳眼如出一辙,面具下的眼神冰冷而诡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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