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的夜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拂过昭阳殿的琉璃瓦。秦若兰站在窗前,望着那轮被薄云半遮的残月,眸色比月光更为幽深。苏晚倾那番关于牡丹与花匠的话,如同一根细刺,扎在她心头,让她坐立难安。那种平静之下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是她两世为人从未遇到过的。
“不能再等了。”秦若兰指尖掐入掌心,前世顺风顺水的记忆,在苏晚倾面前似乎失去了效用。这个女人,像一个巨大的未知,横亘在她精心铺就的道路上。她必须主动出击,将这个潜在的威胁连根拔起。
数日后,宫中悄然流传起一则关于尚食局的闲话。起因是几个负责采买的内侍,被揭发私下克扣份例,以次充好,甚至将一些不甚新鲜的食材送往偏僻宫苑。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因牵涉到宫中饮食安全,很快便引起了上头的注意。
最先将此事捅到御前的,正是丽贵人秦若兰。
彼时,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闻报此事,眉头微蹙。秦若兰一身素雅宫装,跪在阶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自责:“臣妾偶然听闻此事,初时不敢相信。宫中饮食乃重中之重,关乎圣躬与各宫主子们的康健。臣妾位卑,本不该过问,但思及此事若被隐瞒,恐酿成大祸,这才斗胆上禀。若有逾矩之处,请皇上降罪。”
她一番话说得恳切至极,将一个关心宫闱、顾全大局的贤惠妃嫔形象展露无遗。皇帝放下朱笔,语气缓和了几分:“丽贵人有心了。此事交由内务府严查,务必给朕一个交代。”
秦若兰叩首谢恩,眼底却掠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得意。这只是第一步。前世,她便是借着整治内廷积弊,一步步获得了皇帝的信任与倚重,最终得以协理六宫。尚食局这个小小的缺口,便是她撬动更大权力的开端。她早己安排妥当,这次“揭发”的几个内侍,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棋子,真正要牵连的,是尚食局那位一首与她暗中不睦的林司膳。只要林司膳倒台,她便有机会安插自己的人手。
未央宫内,苏晚倾听着墨兰带回来的消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小姐,这位丽贵人果然出手了。”墨兰有些愤愤不平,“奴婢打听过了,那几个被抓的内侍,平日里还算老实,倒像是替罪羊。而且,丽贵人最近频频向太后和皇后宫中送些亲手做的精致点心,说是为了弥补尚食局可能的疏漏,引得太后和皇后对她赞不许。”
苏晚倾慢条斯理地为窗边的兰花浇水,水珠顺着翠绿的叶片滚落,晶莹剔透。“她自然不会满足于只抓几个小鱼小虾。这出戏,才刚刚开锣。”
“那我们……”墨兰有些着急。
“不急。”苏晚倾放下水杓,“鱼儿还未完全上钩,现在收杆,岂不可惜?她既然想查,便让她查个彻底。我倒要看看,她这出‘肃清内廷’的大戏,究竟能唱得多精彩。”
她早己料到秦若兰会有所动作。前世,秦若兰便是以“贤德”闻名,暗中却手段狠辣,排除异己。尚食局确实存在一些管理上的疏漏,这便给了秦若兰可乘之机。苏晚倾并未打算立刻阻止,反而乐见其成。秦若兰越是自信满满地按照前世的剧本行事,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接下来的几日,秦若兰果然不负苏晚倾“厚望”。她借着皇帝的旨意,以协查为名,频频出入尚食局,时而安抚受惊的宫人,时而又“无意中”发现一些新的“蛛丝马迹”。一时间,整个尚食局人心惶惶。那位林司膳,更是被她旁敲侧击,弄得焦头烂额,几次向皇后哭诉,却因秦若兰“有理有据”,皇后也不便过多干涉。
皇帝对秦若兰的表现颇为满意。在他看来,这位新晋的丽贵人不仅容貌秀美,心思也细腻,行事颇有章法,不似后宫其他女子那般只知争风吃醋。他对秦若兰的信任,也随之日渐加深,甚至在几次私下场合,流露出让她协助打理一些琐碎宫务的意思。
秦若兰感受着皇帝态度的转变,心中越发得意。她仿佛己经看到,前世的风光正在向她招手。苏晚倾?不过是她成功路上一块小小的绊脚石,很快就会被她彻底清除。她甚至开始盘算,待掌控了尚食局之后,下一个目标该放在何处。是掌管宫中器物的尚工局,还是负责礼仪教化的尚仪局?
这日,秦若兰又从尚食局“查”到了一些所谓的“新证据”,预备着明日早朝后便向皇帝禀报,给林司膳最后一击。她回到昭阳殿,心情极好,甚至哼起了江南小调。
“娘娘今日心情似乎极好。”贴身宫女锦绣笑着为她奉上参茶。
秦若兰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那是自然。有些碍眼的东西,很快就要消失了。”她顿了顿,又问道:“未央宫那位,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锦绣躬身道:“回娘娘,苏修容依旧如常,每日里不是看书便是摆弄那些花草,偶尔去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并无异常。只是……”
“只是什么?”秦若兰挑眉。
“只是奴婢听说,苏修容宫里的墨兰,最近常去太医院为她家主子取些安神助眠的药材,似乎苏修容近来夜里睡不安稳。”锦绣小心翼翼地回道。
秦若兰闻言,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睡不安稳?怕是被自己的手段吓到了吧。她越是如此,自己便越要加快动作,让她永无安寝之日。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未央宫内,苏晚倾正与墨兰对坐弈棋。
“小姐,您说那位丽贵人,明日真的会把那些所谓的‘证据’都呈上去吗?”墨兰落下一子,有些担忧地问道。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太过气定神闲,反而让她有些不踏实。
苏晚倾拈起一枚白子,在指尖轻轻,眸光清亮:“自然会的。她筹谋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若是不把戏做全套,岂非前功尽弃?”
“可那些证据……”
“放心,”苏晚倾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从容,“她想引蛇出洞,我们又何尝不是在请君入瓮?她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自己早己成了瓮中的鳖。”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知道这场戏的高潮,即将来临。秦若兰依照前世的记忆,一步步踏入她精心布置的局中。每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环节,都早己被苏晚倾预判,并悄然埋下了反制的引线。
而萧子衡那边,也早己传来了消息。秦若兰安插在尚食局外围采买渠道上的人手,以及她试图贿赂拉拢的几个关键小管事,其往来信函与银钱流水的副本,都己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他的案头。这些东西,暂时还不能动,需得等到秦若兰将她的“罪证”正式呈到御前,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秦若兰自以为棋高一着,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越是得意,便摔得越惨。苏晚倾期待着明日的到来,期待着秦若兰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的那一刻。那将是她彻底拔除这颗毒瘤,并让某些人看清真相的最佳时机。
夜色如墨,昭阳殿的灯火明亮而温暖,秦若兰带着得意的微笑进入梦乡,梦里是前世无上的荣光。而未央宫的灯火却带着几分清冷,苏晚倾覆盘着今日的棋局,也覆盘着明日即将上演的宫斗大戏,眼神冷静而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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