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玻璃门无声滑开，中央空调22度的冷风卷着柠檬香氛的味道扑面而来。
迟暮在门口踌躇了半秒，将水手服领结又正了正，确保它呈现出最完美的30度倾斜角。
沈濯池懒散地陷在电竞椅里，黑色耳机半挂在颈间，微分碎盖的黑发被顶灯镀上一层冷调蓝光，发梢几根不听话的弧度。
他正低头调试手机灵敏度，冷白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骨节处泛着淡粉色。
迟暮的视线不由自主追着那双手，就是这双手，在上赛季总决赛用镜打出过17杀0死的战绩，被电竞媒体称为"价值上亿的武器"。
此刻它们正随意地搭在黑色电竞桌上，与定制款手机边缘的冰蓝色呼吸灯相映成趣，像某种优雅的猛禽暂时收起利爪。
"站门口当门神？"
沈濯池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晨起的微哑。
空调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眉间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浅疤。
迟暮记得那是去年亚洲邀请赛时被飞溅的玻璃划伤的，当时鲜血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淌，他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坚持打完整场比赛。
"濯哥哥今天想怎么练呀？"
迟暮小跑过去，故意让圆头小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声响。
她在离沈濯池半米处精准刹住脚步，裙摆因惯性微微扬起，又乖顺地落回膝盖上方三公分处，这是她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角度，既不过分轻浮，又足够惹人怜爱。
沈濯池终于抬眼。
顶灯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将眉骨与鼻梁的转折处投出锋利的阴影，那双黑瞳深得像未加载完毕的夜色，睫毛在眼下压出小片阴翳。
迟暮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少年倚在青训营门框上，逆光中下颌线干净利落到近乎傲慢，却在她说出"为时己晚"时失手掉了打火机。
"先开一局1v1。"
沈濯池将备用机推过来，指甲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用你最拿手的公孙离。"
迟暮接过手机，指尖相触的瞬间故意缩了缩手指。
这个动作她对着镜子练过上百次，先睁大眼睛，再轻轻咬住下唇，最后从睫毛缝隙偷瞄对方的反应。
完美诠释"害羞又强装镇定"的少女姿态。
沈濯池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转身去拿咖啡，后颈处有一小块皮肤比周围更白，是常年戴耳机留下的痕迹。
迟暮曾听粉丝说过，这块皮肤被称作"濯神的绝对领域"，论坛里关于它的高清特写帖能盖到上千楼。
"听说Aurora的白潋昨晚首播时说要单杀你。"迟暮一边登录游戏一边甜声说，余光观察沈濯池的反应。
那个蓝发女打野上个月公开表示要"追到OC.Shark"，己经成为粉丝津津乐道的八卦。
沈濯池嗤笑一声，喉结滚动："她连我的蓝buff都偷不到。"
他低头抿了口咖啡，上唇沾到一点奶泡，被粉色的舌尖随意卷走。
这个画面要是被他的妈妈粉看到，怕是又要引发一波"崽崽好乖"的刷屏。
游戏载入界面上，沈濯池的ID"OC.Shark"后面跟着三个闪耀的国标，镜、露娜、裴擒虎。
迟暮的"OC.Mu"下面则是两个国服射手标志，公孙离和孙尚香的头像闪闪发亮。
"全军出击！"
机械女声响起瞬间，沈濯池的坐姿突然变了。
原本懒散陷在椅背里的身体前倾，肩胛骨在单薄T恤下绷出锐利线条，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如蝶。
迟暮曾看过慢镜头分析他操作的视频，平均0.3秒一次精准点击，走位误差不超过15像素。
"专注。"沈濯池突然说。
迟暮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公孙离己经被他的镜磨掉半管血。
她急忙操纵角色后撤，却在退回塔下的瞬间被镜的大招"见影"定住，沈濯池预判了她的预判。
First Blood！
迟暮看着变成灰白的屏幕，指尖发凉。
这局solo用的墨家机关道地图狭长简单，没有任何草丛可以藏身，纯粹考验操作与心理博弈。
而沈濯池就像能读取她的思维一般，每次都能在她交出二技能"霜叶舞"的瞬间突进。
"你走位有规律。"
沈濯池头也不抬地说，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残影，"每三次普攻后必往右偏，像在写字母C。"
迟暮心头一震。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父亲总爱站在她右侧指导操作。
她下意识摸向藏在衣领下的项链，冰凉的金属牌硌在锁骨上，上面刻着父亲最后的字迹。
"濯哥哥好厉害~"
她拖长音调，看着复活倒计时，"那这局我输定了？"
沈濯池突然抬眼看她。
顶灯在他眸中映出两点寒星，单边梨涡随着嘴角扬起浮现："求我。"
迟暮差点捏碎手机。
这个在粉丝眼中高冷如神祇的男人，此刻歪着头看她，碎发垂在眼前，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大学生。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青训营的第一天，少年也是这样倚在门边，耳尖通红却偏要摆出嫌弃表情："输了就滚去女队。"
"求你嘛~"
迟暮双手合十，眨巴着眼睛，"濯神最好了！"
沈濯池的睫毛颤了颤。
下一秒，他的镜突然越塔强杀，在公孙离的连环攻击下血条见底。
系统提示"OC.Mu击败OC.Shark"的瞬间，迟暮愣住了。
"你...放水？"
"教你个道理。"
沈濯池放下手机，伸手将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若有若无擦过耳垂，"示弱有时候是最强的武器。"
迟暮的呼吸停滞了半拍。
沈濯池的手指还停在她耳际，带着淡淡的清冽香气。
这个距离她能看清他虹膜上的细碎纹路，像被搅散的墨水，也像父亲病床边监护仪上跳动的波纹。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尤野顶着鸡窝头探进来："暮崽！你上次要的公孙离cos服我帮你借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呃...我是不是又来得不是时候？"
沈濯池收回手，表情瞬间恢复平常的冷淡："训练时间禁止闲聊。"
尤野吐了吐舌头，却还是大胆地蹭到迟暮身边："看！L家最新款，连伞都是1:1复刻的！"
他抖开一件蓝白相间的精致衣裙，上面缀满细小的水晶，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迟暮惊喜地接过衣服，这是真心的。
她从小迷恋公孙离这个角色，甚至因此苦练射手位。
指尖抚过衣裙上精细的刺绣时，她忽然想起父亲送她的第一个游戏皮肤，就是公孙离的"无限星赏官"。
"下周粉丝见面会穿？"
沈濯池突然问。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迟暮身后，身高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尤野兴奋地点头："粉丝投票最想看的cosplay第一名！暮崽穿肯定..."
他的声音在沈濯池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呃...我先去吃饭..."
门关上后，训练室重归寂静。
迟暮小心地叠好cos服，听见沈濯池在身后轻笑："你倒是会收买人心。"
"大家对我好而己。"
迟暮转身，仰头看他，"濯哥哥吃醋了？"
沈濯池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低头凑近，呼吸拂过她额前刘海："我吃哪门子醋？"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迟暮不退反进，踮起脚尖让嘴唇几乎贴上他耳垂："因为我是全队团宠呀。"
她故意让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廓，满意地看着那片皮肤逐渐变红。
沈濯池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力道不重却让人无法挣脱。
迟暮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高强度训练留下的痕迹。
"迟暮。"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黑眸深不见底，"你知不知道玩火会自焚？"
迟暮心跳如雷，却弯起眼睛笑得甜美："濯哥哥舍得烧我吗？"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沈濯池的眼神骤然变深，扣在她后颈的手指微微收紧。
就在迟暮以为他要吻下来的瞬间，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濯神！经理找！"
训练助理小王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关于下周商业代言的事！"
沈濯池闭了闭眼，松开手时又恢复了那副高冷模样："继续训练。"
他转身走向门口，修长的背影在灯光下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晚上检查你公孙离的走位修正。"
门关上后，迟暮腿一软坐在电竞椅上。
她摸出藏在袜子里的备用手机，锁屏上是父亲昏迷前的照片，曾经被称为"天才教练"的男人，如今只剩下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证明他还活着。
照片角落隐约可见病历卡上的诊断：神经毒素中毒，病因不明。
迟暮点开加密相册，里面存着两年来收集的所有关于沈家的资料。
最新一张是沈书臣上周出席电竞峰会的照片，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公平竞技"的标语前微笑，腕表在闪光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快了..."迟暮轻声自语，指尖划过沈濯池今早用过的咖啡杯边缘。
杯口还留着一圈淡淡的唇印，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抹了一下。
窗外，黄浦江上游轮鸣笛，悠长的声响像一声叹息。
迟暮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濯池时，少年倚在门框上说的那句话"这是电竞基地，不是漫画社"。
当时她以为那只是傲慢的嘲讽，首到后来在战队年鉴上看到，沈濯池十六岁前曾经拿过全国青少年漫画大赛金奖。
手机突然震动，谢佑泽的消息跳出来：「小心鲨鱼的嗅觉，他闻得到血腥味」
迟暮皱眉，还没来得及回复，第二条消息紧接着到来：「顺便，芒果班戟是我放的」
训练室的空调突然加大风力，22度的冷气吹散了迟暮额前的碎发。
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黑发，杏眼，天生笑唇，蓝色星星手链，完美符合"OC团宠暮崽"的人设。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副甜美皮囊下藏着怎样淬毒的獠牙。
她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对着镜子练习过千万次的完美弧度："游戏才刚开始呢，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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