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的门被推开时，立希的鼓棒正停在半空。
“素世同学！”灯手里的歌词本啪嗒掉在地上，浅灰色刘海下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素世站在门口，微笑着向大家点头：“抱歉，耽误大家进度了。”
爱音正蹲在地上调效果器，抬头时手一滑，吉他发出刺耳的嗡鸣。她看到素世穿着那件熟悉的月之森校服，袖口微微挽起，露出手腕上己经淡去的针孔痕迹。
“家里事情解决了？”立希放下鼓棒，眼神在素世身上扫了个来回。
“嗯，多亏……”素世的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爱音，“大家体谅。”
“开始练习吧。”素世自然地走到自己位置，贝斯背带压过校服，勾勒出比住院前更纤细的腰线。
灯悄悄握住爱音的手：“太好了呢。”她小声说，却没注意到爱音正盯着素世调整背带的手指——那双手曾经在病房里怎样抓紧她的手腕。
排练室中途休息时，立希的鼓棒在指尖转了个圈：“素世，你贝斯音量调大了。”
“是吗？”素世低头拨弄琴钮，嘴角微微上扬，“可能是太久没弹了，手感生疏了。”
爱音正帮灯调试麦克风，闻言偷偷瞄向贝斯音箱——那个音量明明恰到好处，正好能盖过她刚才弹错的音符。素世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眨了眨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调音。
除了少许的插曲，排练进行的很完美。
众人排练后来到了Ring的咖啡厅稍作休息。
“下雨了。”乐奈将脸贴在玻璃上。
窗外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转眼就织成密不透风的水帘。
“我没带伞。”素世翻着背包，语气轻飘飘的，“打车回去吧。”
立希己经拿出了伞：“灯，我送你。你家方向和我顺路。”
“爱音呢？”灯系好外套扣子，转头问道。
爱音捏着包里的折叠伞，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素世。“我...我送素世吧。”爱音突然说，"我和她顺路。”
灯点点头，临走时突然踮脚亲了下爱音的脸颊：“明天见！”
“啧。”
“啧！”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让爱音僵在原地。等她回过神，咖啡厅己经空了，只剩素世靠在门边等她。
“不走吗？”素世问，声音被雨声冲得有些模糊。
爱音急忙抓起背包：“走、走吧！”
雨比想象中还大。站在屋檐下，爱音撑开伞的瞬间，一阵风把雨水斜吹进来，正好打湿素世半边肩膀。衬衫布料立刻变得透明，隐约透出里面白色背心的轮廓。
“抱、抱歉！”爱音手忙脚乱地调整伞的角度。
素世却突然靠近半步，手臂贴上她的：“这样就不会淋湿了。”
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是住院时爱音随口夸过好闻的那款。爱音感觉耳朵发烫，伞柄在掌心变得滑溜溜的。
“你心跳好快。”素世突然说。
“因、因为雨声太吵了！”
“我还没说是听到的还是感觉到的呢。”素世轻笑，呼吸扫过爱音耳廓。
人行道上的积水映出两人变形的倒影。爱音小心地避开一个水坑，却发现素世的新皮鞋己经沾上泥点。
“我背你过去？”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素世却停下脚步：“可以啊。”
“呃………”
素世突然伸手抹掉她脸上的雨水，指尖在颧骨停留了一秒：“开玩笑的。不过...”她突然挽住爱音的手臂，“这样走更稳。”
雨水顺着伞骨流成一道水帘，把两人与外界隔开。爱音能感觉到素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比平时更烫。她偷偷把伞往右边倾斜，首到自己左肩完全淋湿。
“伞歪了。”素世说。
“有吗？”
素世没有回答，只是把手覆在爱音握伞的手上，轻轻扶正。她们的指节在金属伞柄上相触，雨水从交叠的指缝间流下。
转过街角时，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水花让素世下意识往爱音怀里躲。爱音条件反射地搂住她的腰。
“前面就是我家了。”素世轻声说，却没有挣脱这个拥抱般的姿势。
雨幕中的公寓楼亮着零星的灯光。爱音看着素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突然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点。而素世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要上来喝杯茶吗？”素世在单元门口问，“衣服都湿了。”
爱音看着自己湿透的左肩，又看看素世同样湿漉漉的右肩——原来伞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正中间。这个发现让她胸口发胀，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就喝一杯。”她小声说，跟着素世走进电梯。水滴从她们身上落下，在轿厢里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两人始终没有分开的影子。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素世掏出钥匙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薰衣草香。素世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摆在爱音脚下。
爱音低头换鞋，当她抬头时，发现素世己经换上了家居服，正抱着一条毛巾走过来。
“给。”素世把毛巾盖在爱音头上，手指隔着布料轻轻揉搓她的发丝，“别感冒了。”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爱音一时忘记了呼吸。毛巾下素世的手指偶尔擦过她的耳尖，像羽毛一样轻，却引起一阵战栗。
“我自己来就好！”爱音慌乱地接过毛巾，却在拉扯间不小心带倒了玄关的花瓶。素世眼疾手快地接住，两人的手在花瓶上重叠。
“小心点。”素世的声音近在咫尺。爱音这才发现她们的距离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抱、抱歉！”爱音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了墙壁。
素世轻笑出声，转身走向厨房：“我去泡茶。你可以先去浴室擦干，衣柜里有干净的衣服。”
爱音站在原地，听着厨房传来烧水的声音，心跳终于慢慢平复。她走进浴室，打开衣柜，在一排整齐的衣物中发现了一件粉色的T恤。爱音拿起T恤，布料上传来柔顺剂的清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这件衣服。
“茶泡好了。”素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爱音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出去。客厅里，素世正跪坐在茶几前倒茶，热气氤氲中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看到爱音身上的T恤，素世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合身吗？”素世问，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
爱音低头揪了揪衣角：“嗯...谢谢。”
素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尝尝看，是你喜欢的口味。”
简单喝了几口茶，两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爱音，你还记得上回来我家喝茶的时候吗，当时你可是跟踪了我一路呢。”
——可惜是为了灯。
“啊，那个……”爱音转头望向窗外。
“爱音………”
——看着我！！！！！
听到素世的声音，爱音转过头，对上了素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眸子此刻闪烁着某种病态的光芒，瞳孔扩张到几乎吞噬了虹膜。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更像是某种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专注与渴望。
“啪！”爱音的茶杯摔在桌上，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轰鸣而至。
“爱音，怎么了。”
爱音猛眨了一下眼，却发现素世的眼神没有任何异常，是幻觉吗？
“没事……刚才被雷声吓到了。那个，我看雨小了，我先走了。”
“这么快？”素世也站了起来，“至少让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不用了！我是说...真的不用麻烦了。”
爱音走进浴室，换上了半湿的衣服。当她转身时，发现素世就站在浴室门口。
“我送你到门口。”
“好。”
爱音的背影渐渐远去，素世眼中的偏执正一点点地重新浮现。
银弦乍裂春衫薄，指上茧、新痂烙。贝齿轻含松香错，柜中粉霓，盏底青沫，暗涌流年诺。
伞檐倒泻天河络，绣履沾泥海棠渥。最怕玄关瓶影绰，骤雷惊壁，湿衣囚魄，困作心头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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