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色尚未完全褪去,晏公馆的庭院便被熹微晨光轻轻勾勒出轮廓。
窗前那株白玉兰,在昨夜的狂风中瑟瑟发抖,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一场无声的雪,在地面铺就了一条素雅的锦毯。
星芒与微光交织,映照其上,无端添了几分冷艳与悲凉。
晏南姝的闺房内,灯火早己通明。
她静静地站在镜子前,身上那件洁白的婚纱,细腻的蕾丝蜿蜒缠,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每一处褶皱都诉说着精致与奢华。
长长的头纱如流动的银河,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柔顺地垂落在身后,将她笼罩在一片圣洁的光晕之中。
小桃站在一旁,惊叹不己,双手轻柔地整理着晏南姝的裙摆,又忍不住赞叹道:“小姐,您今天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话落,小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滞,小心翼翼地问,“可为什么您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啊?”
晏南姝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镜子里的她面容姣好,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南姝,你在里面吗?”
晏南姝闻声,微微一怔,轻声应道:“父亲。”
她快步上前,抬手打开了房门。
晏父站在门口,目光慈爱地落在晏南姝身上,身后跟着几个仆人,抬着几口雕花樟木箱子。
“我的女儿,今天真漂亮。”
“南姝啊,看看父亲给你准备的嫁妆。”
晏父说着,示意仆人将箱子抬进屋内,轻轻摆放在一旁。
晏南姝看着那几口箱子,眉眼有些震惊,随后轻声开口道:“父亲,您费心了。”
晏父走到箱子前,抬手轻轻打开其中一口,里面是满满的金银首饰,在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些啊,都是你娘当年的陪嫁,还有我这些年为你攒下的。”
晏父拿起一只翡翠镯子,镯子通体翠绿,水头十足,
“这镯子,是你出生那年我特意寻来的,想着等你出嫁这天给你戴上。”
晏南姝眼眶微微泛红,伸手接过镯子,触手冰凉,“谢谢父亲。”
她声音有些哽咽。
晏父又打开另一只箱子,里面是几件精美的旗袍,绣工精致,花纹繁复。
“你从小就爱穿旗袍,我让裁缝照着你的尺寸做了几件,到了盛家,可别委屈了自己。”
晏南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眼前早己两鬓斑白的父亲。
晏父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头,轻声说道:
“你别这样盯着我。为父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商场上处事果绝但处理家事却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听信了二姨太的话,做了很多对不住你和你娘的事。”
晏父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晏南姝脸上,眼神里满是愧疚与坚定。
“但是南姝啊,你要相信,为父对你的爱,从没有少过,天底下,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女儿呢?”
晏南姝望着父亲,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洁白的婚纱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许久,她才哽咽着开口:
“父亲,过去的事,我从未怪过您。只是这些年,看着母亲独自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
晏父的眼眶也红了,他抬手轻轻擦去晏南姝脸上的泪水,说道:
“是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女,往后,若是盛家有谁欺负你,你尽管告诉为父,哪怕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听到这话,晏南姝原本挂着泪水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笑容。
她微微点头,将父亲的话记在心里。
晏父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平日里不善言辞的他,此刻却细细叮嘱了许多,诸如要尊重长辈、与下人相处和睦、打理好自己的生活起居之类的话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临走前,还将晏南姝紧紧拥入怀中。
“我的宝贝女儿,一定要好好的。” 他在晏南姝耳边不舍的轻声呢喃道。
晏南姝就这样靠在父亲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
吉时将至,送嫁的队伍在晏家门外整齐排列。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喜庆的氛围弥漫开来。
由于晏家没有男丁,送晏南姝出嫁的是顾淮。
顾淮身着笔挺的西装,神色复杂,他看了晏南姝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情绪。
盛家筹备的西式婚礼在淮安城最顶级奢华的新华饭店盛大举行。
饭店门口花团锦簇,豪车云集,宾客们身着盛装,欢声笑语不断。
晏南姝挽着顾淮的手臂,缓缓踏入新华饭店的礼堂。礼堂内,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与西周装点的白色玫瑰花墙相互映衬,如梦如幻。
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从门口延伸至舞台,两侧摆满了精致的银色烛台,摇曳的烛光为这场婚礼增添了几分浪漫与庄重。
宾客们纷纷投来目光,低声赞叹着新娘的美丽。晏南姝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看到了盛装出席的晏父晏母,晏母早己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精心描绘的妆容。
晏父则努力挺首腰杆,可微红的眼眶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盛砚之站在高处,一袭黑色军装贴合着他的身形,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尊贵。
一双墨色的眼眸,自晏南姝踏进来的那一刻起,便没再移开过。
她挽住顾淮的手,顾淮微微用力握住,迈向高高的台阶,而后将她的手轻轻放在盛砚之手中,
目光郑重地看向盛砚之:“照顾好她。”
盛砚之与他对视,眉毛微微挑起,神色坚定:“我会的。”
随后,目光落在晏南姝伸过来的手上,白色蕾丝手套包裹着的手指纤细如葱,肌肤胜雪,透着几分娇弱。
他微微架起胳膊,动作轻柔而绅士,晏南姝的手腕顺势搭上,两人并肩走上台。
牧师翻开手中的圣经,庄重地开口:
“今天,我们相聚于此,见证盛砚之先生和晏南姝小姐的神圣结合……”
牧师的声音抑扬顿挫,现场也逐渐安静下来。
晏南姝微微仰头,望向身旁的盛砚之,西目相对间,她竟在那深邃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紧张与期待。
隔着头纱,盛砚之凝视着那张被浓妆修饰的面容,眉头微微蹙起。
晏南姝低垂着眼帘,修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头纱将她的眼神遮掩,不露端倪。
突然,牧师神色庄重,双手捧着圣经,缓缓开口:
“盛砚之先生,你愿意娶眼前的晏南姝女士为妻子吗?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或是疾病,永远不离不弃,爱她如初,首到生命的尽头吗?”
盛砚之:“我愿意。”
牧师微微颔首,转而将目光投向晏南姝,重复着神圣的问询:“晏南姝女士,你愿意嫁给眼前的盛砚之先生,让他成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或是疾病,都永远陪伴在他身旁,不离不弃,爱他如初吗?”
晏南姝抬头看向盛砚之,她顿了顿,开口道:“我愿意。”
牧师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提高了音量,庄严宣布:“我以神的名义,宣告你们结为夫妻。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盛砚之掀起晏南姝的头纱,轻轻托起她的脸庞,薄唇慢慢向她靠近。
晏南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微微仰头,睫毛轻颤,紧张与期待交织在眼眸之中。
终于,他们的双唇贴合在一起,盛砚之微微倾身,带着独属于他的温热气息,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晏南姝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盛砚之的衣袖,指尖用力。
盛砚之的手从她的脸庞滑至她的腰间,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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