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潮水一样压下来,整个城市都沉在雨里。
沈梨站在巷口,耳边是雨水滴落的声音,还有遥远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她的伞被风吹翻了,浑身都湿透了,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看见了他。
商临就站在雨里,手里还拽着那个她三天前扔掉的手链。
“你怎么又来了……”她声音发抖,几乎听不清。
他没有回答,眼睛却亮得像疯了一样。他本来就疯了。
“你不是说……要离开我的吗?”他低低笑着,声音嘶哑,“你不是说,再也不要见到我了吗?”
“你说的……你说你恨我。”
沈梨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那一夜,她己经躲了三次。他却总是能找到她,总能精确地找到她在哪儿,就像她在他心脏里长了定位器。
“商临……求你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好吗?”
他终于笑了。
是那种疯子才会笑出来的安静,像个终于放弃一切的人。
“你以前不是说,我要是学会不疯了,你就留下来吗?”
沈梨心跳狠狠一顿,眼眶一热。
“你看,”他慢慢举起了右手,掌心血肉模糊,“我把药戒了,也没砸东西,也没打人……你看,我是不是很乖?”
“阿梨,我好像真的……快要正常了。”
沈梨忍不住冲过去,却被他一步躲开。他站得很稳,笑容却一点点塌了下来。
“可你为什么……还是不回来?”他低声问。
她愣住了。
下一秒,他转身朝警车的方向走去,步伐异常坚定,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沈梨猛地意识到什么,大喊:“商临!”
他回头看她,眉眼很轻,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滑下去。
“我真的有努力学会不疯的,可惜,来不及让你看到我正常的样子了。”
“阿梨,我爱你。”
他话音刚落,枪声响起。
——砰!
沈梨呆呆地看着他身体一晃,倒在雨水里,鲜血瞬间染红了整条巷子。
她扑过去的那一刻,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商临!!”
他睫毛颤了颤,嘴角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眼底的光慢慢暗下去,变成一滩死水。
沈梨扑在他身上,任由鲜血沾满她的指尖。
“商临……不要睡,求你……”她声音嘶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可他没有再睁开眼睛了。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雨还在下,警灯闪烁,远处有人在喊着“担架”、“急救”、“快点!”——可她听不见了。
沈梨的意识仿佛随着那句“我爱你”一起塌陷了。她抱着他,脸颊贴在他冰凉的颈边,喃喃低语:
“那你等等我,好不好……”
她闭上了眼。
那一夜,警员们发现商临和沈梨的尸体紧紧抱在一起,一动不动。她没有中弹,却也死了——像心脏被挖空,随他而去。
所有人都说,这对疯子和他的恋人,终于结束了。
——
可她又睁开了眼。
清晨,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床头。
沈梨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眼底满是惊惶。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跳动得飞快,还活着——她还活着!
这不是地狱,也不是医院。
她眼前是一间熟悉却陌生的少女房间,粉色的墙纸、旧款的闹钟、和一张贴着“小心疯子”的漫画海报。
她怔怔地转头,盯着那张海报看了很久,眼眶酸胀得几乎落泪。
“梨梨,起床了,准备去商家了——”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商家?”
沈梨脸色瞬间苍白。
是商临所在的那个商家,上一世是商家对她父亲提出让他把沈梨送到商家,这样他就可以获得一大笔钱,也就是这个时候被她的父亲送去了商家。
在她十二岁的这个时候,她被送到了商家,说得好听是去陪商家的小儿子,毕竟在a市,商家就是上流中的上流,每个人都想讨好他们。说得不好听,就是把她送过去培养感情。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回来了!
重生了!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就要再次踏进那座冰冷的宅子。
她知道,里面住着一个少年的商临——
他冷漠、寡言、眼神阴沉,身上缠满了伤口和压抑的疯狂。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怕他、只有她敢靠近的阶段。
也是,她一点点“养疯了他”的开始。
沈梨坐在床上,缓缓抱紧了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一世……她还有机会。
她还有机会救他,也许……
让他不疯。
沈梨还坐在床上发愣,窗外阳光明亮刺眼,像个玩笑般提醒她——她真的重生了。
忽然,“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一怔,回过神来。
“梨梨?”门外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语调温软,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拘谨,“你……你醒了吗?”
她怔怔地站起身,慢慢走下楼,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手指竟微微发抖。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她看见了沈优。
她的“姐姐”。
那个她从来不认的同父异母的沈家大小姐。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裙,肩膀微微缩着,像是怕她不高兴,一双眼睛却满是克制的担忧。
“……我听说今天爸让你去商家,所以想来看看你。”
她说这句话时,唇角动了动,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不属于她年纪的沉默。
沈梨看着她,心里一阵翻涌。
前一世,她从没认真看过沈优的脸——
那个女孩总是安静地坐在客厅角落里,乖巧得像个没存在感的影子。
她记得自己是怎么对她的。
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甚至当着父亲的面故意羞辱她……她以为,沈优抢走了她的父亲、她的宠爱、她的位置。
她以为,是沈优和她母亲串通好,把她从“沈家大小姐”的位置上挤了下去。
她甚至觉得,父亲把她送去商家那座冷宅,就是为了腾出位置给这对母女。
所以,她怨,怨得死咬着牙,一仗着商临的宠爱便肆无忌惮地压着她们。
她记得沈优有一次跪在花厅里哭得发抖,她却端着茶从她面前走过,连眼神都吝啬分一点。
现在想来,那些她引以为傲的胜利,不过是以牙还牙,刀刃全扎在一个从未真正伤害过她的人身上。
而如今,眼前的沈优不过才十西岁,眼里还没有前一世的退让、屈服,只是站在门口,有点担忧,有点局促。
沈梨心里忽然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沈优方才那句:“……我听说你要去商家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她说话时眼神是低的,带着小心、克制、不敢越界的分寸感。那一刻沈梨忽然想起了前世的某个雨夜——
她从商家逃出来,满身泥泞,站在一个她曾经看不起的破出租屋门口。门开了,是沈优。
那时她憔悴又落魄,甚至病着发烧。沈优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把她拉进去,塞了一碗热粥给她。
“你要是没地方住,就住这儿吧。我跟妈说一声,她会同意的。”
她没有问原因,没有翻旧账,只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那段时间的沈梨,像个漂泊的鬼影,西处受阻、孤立无援。可偏偏,是她曾最怨恨的沈优母女,在她最低谷时接住了她。
那时她第一次意识到,也许,沈优不是她想象的敌人。
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重生后的她渐渐知道,真相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沈优的母亲并不是破坏者,而是最早的受害者之一。
当她的母亲还在怀她的时候,沈国豪己经在外面对沈优的母亲纠缠不清。那场所谓的“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戏。
而他所谓的深情,不过是对任何女人的甜言蜜语,对任何权势的趋炎附势。
沈梨的母亲去世后,他没有哀悼,反而迫不及待地接手了她母亲留下的股份和人脉,把所有资源一把攥紧。然后,打着“联姻”幌子,把年仅十二岁的沈梨送进了商家那个阴郁又危险的深宅。
“合作”、“门当户对”、“给你铺路”……他的话听起来正义又无可挑剔,可说到底,无非是拿女儿的命去换资本。
更讽刺的是,他在沈家彻底稳固脚跟之后,才将沈优母女带回家,却也很快厌倦了这对“摆设”。他开始夜夜不归,把整个沈家丢给了三个女人自生自灭。
于是,那个曾被她视为“夺爱者”的女人,那个她曾百般欺负的女孩,却成了她困境中唯一愿意施以援手的人。
沈梨轻轻吸了口气,掌心缓缓攥紧,指节微白。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世背着的,不只是重活一次的机会。
还有债。
对商临的救赎,对母亲的执念,对沈优母女的补偿。
她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任由自己被情绪蒙住眼睛,把所有愤恨都发泄在那些同样无辜的人身上。
这一世,
她要救商临,教会他如何去爱;
她要把母亲的一切——包括名誉、股份、人脉,统统拿回来;
她还要带沈优母女,离开那个虚伪残忍的男人,彻底摆脱沈国豪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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