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光照不进商家主宅偏僻的角落，小小的商临被几个人团团围在墙角，他瘦弱的身躯被死死压制在地面，抱着头，一动不动。
“怪胎！”
“你这种人怎么还活着啊？”
“你知道你多恶心吗？跟你做亲戚我都觉得丢脸！”
恶意的话语一声高过一声，像尖锐的针扎进他的耳朵里。
拳头和脚轮番落在他的背上、腿上，痛感像一阵阵波浪，一次又一次袭来。他紧紧抱着脑袋，指甲都嵌进了自己的手臂里，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你装什么哑巴？！”商浩最烦的就是他这副冷冷清清、不说话也不还手的样子。他走上前，抬脚重重地踹了几下商临的腰侧。
“说话啊！”他咬牙，“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哈哈哈，哑巴怪胎！”
“他真是个怪胎欸！”
“哑巴怪胎一个，难怪没人喜欢他！”
随着商浩这一嗓子，全场哄堂大笑。他们没有一点愧疚，反而像发现了某种取笑的乐趣，围着商临高声嘲讽，把“哑巴”“怪胎”这两个词不断放大，狠狠砸在那个缩成一团的男孩身上。
小小的商临一声不吭，眼神呆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们羞辱、践踏。
但那一刻，他的心里其实翻江倒海——他知道没人会来救他，他也不奢望有人帮他。他己经习惯了，一个人承受，一个人忍耐。只要……只要不哭、不吭声、不崩溃……就不会被笑得更厉害……
商浩等人正在一阵大笑中羞辱着商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几人顿时停了下来，原本以为是哪个长辈，心头一紧，等看清来人后，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他们的父母。
“浩浩！”商家老大媳妇快步走来，第一眼就看到缩在角落里、衣服凌乱、脸颊红肿的商临，眉头微蹙，随即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嫌恶。
“赶紧进去，别让人看到了。”她压低声音，一边推着商浩往宅子里走，一边还回头瞥了商临一眼，语气凉薄，“晦气。”
商浩却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一脸不甘地问：“妈，为什么奶奶和三叔他们还要带那个怪胎来主宅啊？他不是早就被赶出去了吗？我们都不喜欢他，凭什么还让他回来？”
商家老大媳妇神色一顿，心里自然明白——不是谁想让商临回来，而是他们的三哥三嫂太能干，做起生意来风生水起，再加上三嫂娘家背景强硬，在整个商家己经是一家独大的地位。商老夫人自然也更看重这个儿子，就算不愿意，也得顾全大局。
可这些她怎么能和儿子说？
她只冷哼一声，转了个说法：“你三叔三婶啊，是偷了我们家以前的核心资源才发家的，要不你以为他们哪来本事？你奶奶是心疼你三叔的命不好，所以才总护着他们家那个怪胎。”
商浩一听，顿时怒气上涌：“怪不得！难怪我一看到他们家我就烦！”
他咬牙，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们偷了我们家的东西，还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哼，早晚我要让他们把抢走的东西都还回来。”
商家老大媳妇拍了拍儿子的肩：“浩浩，你要记住，现在咱们要忍，等你爸的项目一成，你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少爷。到时候，他们一家，谁都得看我们的脸色。”
说完，她带着商浩一行人悄然离开，只留下那片阴影下的小小少年，独自蜷缩在角落，低着头，一声不吭，像是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商临站在墙角，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商浩和他母亲的全部对话。
他其实很想辩解的。那些话，明明都是谎话，他想说“不是的”，想告诉那些人，他爸妈才没有偷什么东西，想说自己不是怪胎，更不是什么耻辱……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小时候每一次试图解释，每一次试图站出来为自己争一口气，换来的不是理解和认同，而是更猛烈的讽刺和拳脚相加。
“怪胎怎么还敢顶嘴？”
“还敢撒谎？怪胎果然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这些话早己深深刻进他的记忆里。现在，他学乖了。
所以他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等着天黑。
首到身心俱疲，身上新添的淤青开始隐隐作痛，他才站起身来，拖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往主宅大厅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想回家。他宁愿一个人待在那栋大而空的别墅里，也不愿在这间热闹却满是恶意的主宅中多待一秒。
可是父母今天不在，他们说临时有应酬，让他乖乖听奶奶的话，陪她住一晚。
他答应了。
因为他记得，奶奶笑着对他说：“阿临乖，奶奶想你了，来陪奶奶住一晚，好不好？”
他点头。
可当他踏进大厅时，却没有看到那抹熟悉慈爱的身影。他循着声响望去，不远处的偏厅传来一阵阵笑声——是奶奶在和别人说话，笑得很开心。
笑声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嗓音，那些曾经围着他拳打脚踢的人，此刻却围在奶奶身边嘻嘻哈哈，像是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们故意将奶奶拉走了。
只要奶奶不在现场，就不会看到他身上的伤，也就没人会问他为什么瘸着腿走路，为什么手上青紫，为什么眼底布满疲惫。
他咬紧了牙，没说什么。
习惯了。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为他准备的房间。推门而入的瞬间，鼻腔中却涌入一股刺鼻的味道。
房间乱糟糟的，枕头被扯开，床单凌乱，桌上的书散落一地，有几本甚至被撕破了角。
他站在门口，愣了一秒。
然后，缓缓抬起手，死死攥住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鲜血渗了出来，他却毫无知觉。
良久，他终于松开了手，慢慢蹲下身体，将自己缩进房间角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无声地瘫坐着。
他望着前方，双眼无神，心里仿佛也一点点空了。他只是在等，等天亮，等父母接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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