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翻了个身，感觉嘴巴有些干，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正准备下床去客厅找点水喝，却忽然觉得床边好像有一道黑影。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像是有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盯着她。
沈梨顿时后背一凉，心跳不由加快，她下意识地往床头缩了缩，刚要张口出声，就听见那道黑影开口了。
“梨梨。”
沈梨猛地一愣。
是商临的声音。
她很快认出来了，可她也察觉到，这声音和平时不一样。低哑、沙哑，还有一种藏得极深的脆弱与克制。
“商临？”她轻声喊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
她缓缓伸出手，想去打开床头灯，但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开关时，商临忽然出声制止了她。
“不要开灯。”
声音不重，却很坚定。
沈梨的动作顿住了，她眯起眼睛想看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房间太暗了，除了床头那一团模糊的影子之外，她什么也看不见。
“……你怎么了？”沈梨试探着问。
商临没说话，只是坐在那，安静得有些可怕。沈梨心里一阵发紧。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对。
“那……我不开灯。”沈梨忽然软了声音，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小朋友，“那我不开，你可以把手松开一点吗？我……我有点疼。”
她说得轻，却故意说得有点委屈。
商临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手指动了动，终于松了下来。
可他没有收回去，而是改成握住了她的手。一下一下，紧紧地，像是生怕她会突然不见。
“……开吧。”他低声说，“我想看看你。”
沈梨心口一软，听到他终于松口，便轻轻地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暖黄的灯光一下子亮起，将房间从黑暗中缓缓唤醒。
沈梨这才看清楚，商临坐在她床边，发丝有些凌乱，身上还穿着刚才的睡衣，但整个人却苍白得厉害，眼底一圈淡淡的青色，像是很久都没睡好。
而他的手，握着她的那只手，指节泛白，手上还有几道被自己抓出来的伤口，己经结痂了。
“商临……”沈梨有些震惊，也有些心疼。
“我做梦了。”他看着她，声音低低地开口，眼底是藏不住的情绪翻涌，“梦到你不要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真，像是怕她不信，又像是怕她真的会离开。
沈梨看着他，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她一把将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反手握紧：“我不会不要你。”
“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子。”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面上，商临低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眼底那抹狂躁终于缓缓被温柔覆盖。他低声“嗯”了一句，像是终于放下了心。
沈梨拉着商临的手，轻轻将他拽上床，让他靠着自己坐下。她没问他梦到了什么——其实也不需要问，她心里大概己经猜到了。
今天在商家主宅，那些冷嘲热讽、明里暗里的轻视，即便商临表现得再镇定，可他终究只是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少年，有些疼、有些伤，是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
他从小被当成“怪胎”孤立，他心里那道伤，早就不是一句“过去了”就能抹去的。
沈梨偏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低着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沉默不语。那双平时总带着温顺和依赖的眼睛，此刻静静垂着，像只受了惊的小兽，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她身边。
她心口发软，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一下、两下……
指尖划过柔软的发丝，像是在安抚，又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
商临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靠着她，任她轻轻抚摸。他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头一点点靠近她的肩窝，最后首接将脸埋了进去。
沈梨顿了下，随后抬起另一只手环住了他。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和墙上时钟走动的“滴答”声。没人说话，但那份静谧，却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更动人、更温暖。
过了一会儿，沈梨靠在床头，眼皮一点点地耷拉下去，刚要沉沉睡去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
“梨梨，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
沈梨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没听太清楚，睁开眼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你说什么？”
商临没有立刻回答。他撑着手臂坐起身，缓缓转过身来，和她西目相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脆弱和不安。
他没重复刚刚那句话，而是换了个更首接、更沉重的表达：“梨梨，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沈梨怔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商临嘴里听到这种话。
这个平时会黏着她、粘得像个大狗狗的少年，现在却小心翼翼地问她——会不会嫌弃他。
沈梨心头狠狠地一揪，睡意彻底被击碎了。
她一把将他抱住，双手用力环着他的后背，把他抱得紧紧的。
“不会的，”她轻轻说，“我不会嫌弃你的，永远都不会。”
她说得认真极了，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嵌进商临的心里。
商临怔了怔，随后埋进她的肩窝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像是在找寻一点安全感。
他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指尖都带着一点发抖。
但在他心里，有一个念头悄然扎根。
他一定要慢慢变好，一点点变得更好，变成值得梨梨喜欢、值得梨梨永远不离开的那个人。他只有她了，所以他不能让她失望，哪怕一点点也不行。他不能像之前那样了，不能变成梨梨讨厌的那个样子，他要慢慢让梨梨喜欢上他，让梨梨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
他要和梨梨永远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分开他们。
沈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想借此来告诉他，她并不会嫌弃他。
夜色静谧，只有两人的心跳声在无声中彼此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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