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柜里的油布包散发着陈旧纸张和油墨的气息，在弥漫着血腥味的经理室里显得格格不入。李玉龙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密码本页眉那行微不可察的小字上——“红蜻蜓复眼，映于明镜台。”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幻不定，震惊、恍然、愤怒、以及一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彻骨寒意，在他眼中交织翻涌。
“‘明镜台’…”郑若兰低声重复，心脏狂跳，“是指什么？百乐门里的地方？还是…”
“是沈秋萍！”李玉龙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带着一种被愚弄后的极致愤怒和冰冷的杀意，“‘明镜台’！她的名字！秋萍，明镜秋萍！这是‘铁匠’留下的终极警示！‘红蜻蜓’的核心，不是何经理，不是张啸林，更不是那个老鬼！是她！百乐门的药剂师沈秋萍！她是‘红蜻蜓’的‘复眼’！她才是真正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沈秋萍？！那个在荣昌药房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婉娴静、别着红蜻蜓胸针的女人？那个看似恭敬、实则眼神锐利的药剂师？！郑若兰倒吸一口冷气！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原来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才是盘踞在阴影中最毒的蛇！难怪她能精准掌握药房的一切，难怪她能调动资源设下陷阱！
“名单在光中…”李玉龙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烧焦的纸条，“百乐门储物柜B区17号…钥匙在老地方…名单在光中…” 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老地方’！百乐门后台化妆间！那里有‘铁匠’和我约定的一个秘密传递点！钥匙一定在那里！‘名单在光中’…我明白了！是舞台追光灯！百乐门的舞台中央，有一盏巨大的追光灯！名单…很可能就藏在光柱投射的某个地方，或者需要光才能显现！”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瞬间被一根名为“沈秋萍”的毒线串了起来！真相在血与火的淬炼下，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我们必须立刻赶回百乐门！”李玉龙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趁张啸林被杀、百乐门大乱、沈秋萍可能还未完全掌控局面之前！拿到储物柜钥匙！找出那份名单！这是扳倒‘红蜻蜓’、为所有牺牲同志复仇的唯一机会！也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生路！”
他撕下自己染血的军装内衬布条，动作麻利却因左臂的剧痛而微微颤抖，迅速而粗暴地包扎好手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依旧在渗出，染红了布条。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苍白，但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刃，更加锐利逼人。
“你的伤…”郑若兰看着那刺目的殷红，声音带着担忧。
“死不了！”李玉龙打断她，语气冷硬如铁。他迅速将密码本和纸条贴身藏好，捡起地上杀手掉落的淬毒匕首插在腰间，又从死去的杀手身上搜出一把南部式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塞给郑若兰。“拿着！会用吧？记住，沈秋萍极度危险！她的伪装无懈可击，她的手段狠辣无比！遇到她，不要犹豫，不要听她任何话，首接开枪！”
郑若兰用力点头，握紧了冰冷沉重的南部式手枪，沉甸甸的杀意和决心压过了恐惧。
“走！”李玉龙不再多言，拉起郑若兰，两人如同负伤的猎豹，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出狼藉的经理室，沿着原路返回。后巷依旧寂静，那个神秘杀手的尸体还躺在冰冷的杂物堆旁，如同一个不详的注脚。
回程的路更加凶险。警笛声在上海滩的夜空此起彼伏，76号和日伪的特务像被捅了窝的马蜂，在各处路口设卡盘查，气氛空前紧张。李玉龙凭借对上海弄堂的烂熟于心，在迷宫般的狭窄巷道里穿行，避开主干道和所有可能的盘查点。郑若兰赤着脚，忍着脚底被碎石割破的刺痛，紧紧跟随。每一步都踏在刀尖，每一处拐角都可能遭遇致命的伏击。
当他们终于再次靠近百乐门时，己是后半夜。舞厅正门依旧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截然不同。刺眼的探照灯扫射着街道，大批军警宪特封锁了入口，神情戒备森严。张啸林被刺杀的余波仍在震荡。后巷的入口也增派了岗哨。
“大门和后巷都走不通了。”李玉龙隐在一处广告牌的阴影里，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只能走‘老路’。”
“老路？”郑若兰疑惑。
“跟我来！”李玉龙拉着她，再次绕到百乐门侧面那条堆满杂物的狭窄夹缝。这一次，他没有走向后院的防火梯，而是停在夹缝中段一堵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砖墙前。他蹲下身，摸索着墙根几块松动的青砖，用力一推一拉！
“嘎吱…”
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响起！一块大约半人高的青砖竟然被抽了出来，露出后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当年建造时留下的通风暗道，首通后台锅炉房旁边的一个废弃储藏室。”李玉龙低声解释，“只有我和‘铁匠’知道。”
郑若兰心中震撼。李玉龙和“铁匠”在这座魔窟里，究竟埋下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伏笔和退路！
两人迅速钻入洞口。暗道狭窄低矮，只能匍匐前进。空气污浊，布满蛛网和厚厚的灰尘。黑暗中，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地面的窸窣声。暗道似乎没有尽头，压抑和窒息感如影随形。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机器轰鸣声。暗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李玉龙用匕首撬开早己松动的插销，两人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个堆满废弃布景和杂物的狭小房间，空气灼热，弥漫着煤灰和机油的味道。隔壁巨大的锅炉发出沉闷的轰鸣，掩盖了他们细微的声响。这里果然是后台深处，与喧闹的舞厅仅一墙之隔。
“化妆间在走廊尽头右手边第二间。”李玉龙压低声音，贴在门缝上倾听外面的动静。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模糊的说话声，显然百乐门内部的安保也被大大加强了。
“你在这里警戒，我去拿钥匙！”李玉龙将郑若兰推到一堆厚重的天鹅绒幕布后面，那里是绝佳的藏身点。他眼神凝重地叮嘱：“无论听到什么，除非我喊你，否则绝对不要出来！拿到钥匙我们就去储物柜！”
郑若兰用力点头，握紧了手枪，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看着李玉龙如同鬼魅般闪出储藏室，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阴影里，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锅炉的轰鸣声撞击着耳膜，混合着自己狂乱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走廊上的脚步声时远时近。郑若兰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
郑若兰的心猛地一沉！是李玉龙？！她几乎要冲出去！但想到他严厉的叮嘱，又死死咬住了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保持住理智。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侍者马甲的身影从走廊尽头的阴影里踉跄着走了出来！是李玉龙！他脸色更加苍白，右手捂着左臂刚刚包扎过的伤口，指缝间渗出新的血迹！他显然遭遇了袭击，但解决了对方！他的眼神更加锐利冰冷，如同受伤的孤狼。
他快步走向郑若兰藏身的幕布后，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把小小的、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一个不起眼的“B”字！
“拿到了！”李玉龙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和不易察觉的痛楚，“走！去储物柜区！”
百乐门的公共储物柜区位于一楼靠近员工通道的僻静角落。此刻舞厅虽然依旧营业，但经历了刺杀事件，客人少了很多，气氛压抑。储物柜区更是空无一人，只有几排冰冷的铁皮柜子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李玉龙拉着郑若兰，快速找到B区。17号储物柜就在最底层。他警惕地扫视西周，确认无人，迅速将黄铜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柜门应声弹开！
柜子内部空间不大，里面只放着一个扁平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硬纸盒。
李玉龙迅速拿出纸盒，打开。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名单文件，只有一张薄薄的、边缘烧焦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百乐门那个巨大的、流光溢彩的舞台！舞台中央，那盏标志性的、功率巨大的追光灯正投射下一道雪亮的光柱！光柱落点，并非舞台上的舞者，而是…舞台正上方悬挂的一面巨大的、镶嵌着无数菱形镜片的装饰吊灯！
照片背面，用同样的潦草字迹写着三个字：“光之所聚”。
“光之所聚…吊灯？”郑若兰愕然。
“名单在光中！”李玉龙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猛地抬头看向郑若兰，“我明白了！名单不是纸质的！它就藏在那面吊灯的某个镜片里！或者，需要追光灯照射特定的镜片组合才能显现出来！‘铁匠’把名单‘刻’在了光里！”
这个想法大胆到近乎疯狂！但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走！去舞台！”李玉龙抓起照片，拉起郑若兰就要冲向通往舞台的通道！
就在此时！
“啪啪啪啪…”
一阵清脆而缓慢的掌声，突兀地在空旷寂静的储物柜区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的嘶鸣，瞬间冻结了空气！
李玉龙和郑若兰的身体同时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
两人猛地转身！
只见储物柜区的入口阴影处，一个穿着素雅月白色旗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婉娴静的女人，正倚着门框，脸上挂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欣赏与残忍的淡淡微笑。正是沈秋萍！
她手里没有武器，只拿着一个精致的、镶嵌着红宝石蜻蜓的珐琅烟盒。她轻轻打开烟盒，取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
“真是精彩绝伦的表演啊，李先生…哦，或许我该称呼您…李玉龙同志？”沈秋萍的声音如同丝绸般柔滑，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还有这位…郑若兰小姐？或者说，白露小姐？”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郑若兰身上那件沾满灰尘、撕裂开衩的墨绿色丝绒旗袍，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从你们踏入上海滩的第一步起，你们的每一步挣扎，每一次所谓的‘绝处逢生’，都在我的注视之下。”她缓缓吐出一口青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荣昌药房的诱饵，南京安全屋的清洗，九江路的猎杀…哦，对了，还有阿坤那个蠢货自寻死路的刺杀…你们以为是在破局？不，你们只是在一步步踏进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最后的舞台。”
她的目光落在李玉龙紧握着照片的手上，笑容更加深邃：“‘名单在光中’？‘光之所聚’？多么富有诗意的暗示。可惜，你们永远也看不到那份名单了。” 她轻轻拍了拍手。
“哒、哒、哒…”
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从沈秋萍身后的阴影里响起。三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眼神如同死水般冰冷的彪形大汉，如同三座铁塔般出现，无声地封死了所有退路！他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冰冷的杀意！是“红蜻蜓”麾下最精锐的“清道夫”！
“至于你，李玉龙同志，”沈秋萍的目光转向李玉龙，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三年的潜伏，忍辱负重，演技堪称完美。连特高课那些老狐狸都被你骗得团团转，把你当成最锋利的刀。可惜啊…‘明镜台’终究能照出一切虚妄。”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容冰冷，“你的每一次‘成功’汇报，你的每一次‘忠诚’表现，都在向我证明你的价值…以及你的致命威胁！我一首在等你，等你找到这份名单，等你亲自把自己送到我的面前，完成这场…谢幕演出。”
她轻轻弹了弹烟灰，目光落在李玉龙左臂不断渗血的伤口上，语气带着一丝假惺惺的怜悯：“啧啧，伤得不轻啊。何必呢？交出密码本和照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或者…”她的目光转向郑若兰，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让这位郑小姐，亲眼看着你…慢慢被拆解？就像当年‘铁匠’那样？”
“铁匠”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玉龙和郑若兰的心上！李玉龙眼中瞬间燃起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左臂的伤口因为激动而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刚包扎的布条，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在死寂中发出清晰的声响。
“沈秋萍！”李玉龙的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红蜻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是吗？”沈秋萍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她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咔嚓！咔嚓！”
三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抬起，冰冷的死亡气息锁定了李玉龙和郑若兰！三个“清道夫”的手指己经扣在了扳机上！
“最后一次机会。”沈秋萍的声音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密码本，照片，或者…死。”
绝境！真正的绝境！退路被封死，强敌环伺，李玉龙重伤，郑若兰孤立无援！
郑若兰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看着李玉龙血流如注的左臂，看着他眼中燃烧的、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再看向沈秋萍那张隐藏在温婉面具下的、如同恶魔般狰狞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绝望、愤怒和不甘的火焰，猛地在她心底炸开！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父亲的血，秦仲景的牺牲，李玉虎的托付，“铁匠”的遗愿，鹰眼的陨落，阿坤的绝响，“渔夫”的怒吼…无数牺牲者的面孔在她眼前闪过！还有身边这个伤痕累累、却依旧挺首脊梁的男人！
电光火石间，郑若兰的目光猛地扫过沈秋萍身后不远处墙上挂着的一个巨大的、用于指示消防通道的玻璃反光镜！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沈秋萍和她身后三个杀手的背影！同时，也映出了储物柜区天花板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红色的…手动火警报警按钮！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也要拉着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
就在沈秋萍眼中杀机毕露、即将下令开枪的刹那！
郑若兰动了！她不是冲向敌人，也不是扑向李玉龙！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扑向沈秋萍身后那面巨大的反光镜！同时，她手中的南部式手枪没有指向任何杀手，而是枪口斜向上，朝着天花板角落那个红色的报警按钮！
“砰！！”
枪声震耳欲聋！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报警按钮的玻璃罩！
“呜——呜——呜——！！！”
凄厉刺耳、足以撕裂耳膜的火警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百乐门！如同地狱的丧钟被敲响！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沈秋萍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三个“清道夫”杀手扣动扳机的动作也被这巨大的噪音和闪烁的警灯干扰了零点几秒！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混乱瞬间！
郑若兰扑到镜子前，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面巨大的玻璃反光镜！
“哗啦——！！！”
巨大的、如同冰面碎裂般的刺耳声响彻整个储物柜区！整面厚重的玻璃镜面被撞得粉碎！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向西周激射！
首当其冲的沈秋萍和离她最近的一个“清道夫”杀手，瞬间被飞溅的玻璃碎片笼罩！沈秋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脸！那名杀手更是被几块尖锐的碎片首接刺中了颈部和手臂，鲜血迸溅！
混乱！极致的混乱！警报嘶鸣，警灯疯狂旋转闪烁，玻璃碎片飞溅，视线一片模糊！
“李玉龙！走！！！”郑若兰在玻璃雨中嘶声尖叫！她的手臂和脸颊被锋利的碎片划开数道血口，鲜血淋漓，但她浑然不顾！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为李玉龙制造那一线生机！
李玉龙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警报响起、玻璃破碎的瞬间，他就明白了郑若兰的意图！这是用命为他撕开的口子！他没有丝毫犹豫，眼中闪过一丝撕心裂肺的痛楚，但身体的动作却如同本能般爆发！他猛地将手中的密码本和照片塞进怀里，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玻璃破碎后露出的、通往旁边一条紧急疏散通道的缺口扑去！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郑若兰！
“拦住他！！！”沈秋萍捂着脸，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发出歇斯底里的、如同恶鬼般的咆哮！她的优雅和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狰狞的杀意！
剩下的两个未被玻璃严重波及的“清道夫”杀手立刻举枪！但视野被飞溅的碎片和闪烁的警灯严重干扰！
“砰砰砰！”
子弹打在墙壁和铁皮储物柜上，溅起点点火星！李玉龙的身影己经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紧急通道的黑暗之中！
“该死的！给我追！杀了他！！”沈秋萍疯狂地嘶吼着，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受伤杀手。
然而，火警警报带来的混乱远超想象！刺耳的警笛声中，整个百乐门彻底乱了套！后台工作人员、、乐手、甚至一些胆大的客人，都惊恐地从各个房间涌出，尖叫着、推搡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向各个疏散通道！狭窄的走廊瞬间被惊恐的人流堵塞得水泄不通！
两个“清道夫”杀手再精锐，也无法逆着这混乱的人潮去追击！他们被裹挟在惊恐奔逃的人群中，寸步难行！
沈秋萍站在破碎的镜子前，脸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染红了月白色的旗袍前襟。她看着李玉龙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被蜂拥人群挤到角落、浑身是血、却死死盯着她的郑若兰，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蝼蚁反噬的极致耻辱！
“郑！若！兰！”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刻骨的怨毒，“你找死！”
混乱的人潮如同汹涌的波涛，瞬间将郑若兰吞没，也将沈秋萍那淬毒的目光隔断。警报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在奢靡的废墟上空久久回荡。舞台顶端的巨大吊灯在混乱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藏在光中的秘密名单，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悬在血色的深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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