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黄浦江水,像无数根钢针,刺穿着沈逸飞和林云飞的每一寸肌肤。逆流而上的阻力巨大,每一次划水都耗尽了全身力气。沈逸飞刚才的爆炸冲击显然伤到了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血腥味,动作变得迟缓而笨重。林云飞的状态稍好,但连续的战斗、奔逃和冰冷的江水也让他疲惫不堪。死亡的阴影如同浑浊的江水,紧紧包裹着他们。
“老沈!撑住!”林云飞游到沈逸飞身边,架住他的一条胳膊,拖着他奋力向前。他能感觉到沈逸飞身体的颤抖和沉重。
“死……死不了!”沈逸飞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粗重的喘息,“快……快到了!”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黑暗中那堵越来越近的、如同巨兽脊背般的三号库后墙。
仓库区后院的混乱给了他们一线生机。正门方向的冲天大火和爆炸吸引了绝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江面上,那艘被炸伤的巡逻艇还在冒着浓烟打转,幸存的日军士兵正忙着打捞落水的同伴,暂时无暇他顾。后院墙头原本的探照灯也熄灭了,只有远处其他仓库的灯光和火光映照过来,投下晃动不安的阴影。
两人借着江边漂浮的杂物和岸边乱石的掩护,如同两条湿透的泥鳅,终于再次摸到了那个废弃小码头的下方。这里,距离三号库的后墙只有不到二十米!墙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传来的救火声和模糊的警报声。
“墙……墙不高……咳咳……铁丝网……老沈……有办法……”沈逸飞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他艰难地从腰间油布包里掏出飞爪和攀爬索,还有一个小巧的、带着锋利刃口的钢丝钳。“林……林兄弟……你身手好……先……先上去……剪开铁丝网……我……我掩护……”
林云飞看着沈逸飞惨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知道他己经到了极限。“好!你在这里别动!”他接过飞爪和钢丝钳,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他观察了一下墙头,选了一处阴影最浓、靠近墙角的位置。
“嗖!”飞爪带着绳索,精准地抛了上去,牢牢钩住了墙垛边缘。
林云飞像一只敏捷的猿猴,双手抓住绳索,双脚蹬着粗糙的墙面,无声而迅速地向上攀爬!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流进他的眼睛,他顾不上擦。几秒钟后,他的脑袋探过了墙头。后院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仓库拐角透过来的一点微光。墙头的铁丝网就在眼前!他立刻掏出钢丝钳,对准连接处,“咔嚓!咔嚓!”几声轻响,坚韧的铁丝应声而断!他迅速清理出一个可容人钻过的缺口。
“老沈!上来!”林云飞压低声音朝下喊,同时将绳索抛了下去。
沈逸飞咬着牙,抓住绳索,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每一次用力,胸腹间都传来剧烈的绞痛。林云飞在上面用力拉扯,终于将魁梧的沈逸飞拽上了墙头。两人趴在墙头,剧烈地喘息着,警惕地观察着院内。
后院不大,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木箱和油桶。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那是通往仓库内部的唯一入口。院内空无一人,之前的巡逻犬和士兵似乎都被正门的大火吸引过去了。只有风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呜咽。
“走!”林云飞率先跳下墙头,落地无声。沈逸飞也咬着牙,忍着剧痛,笨拙地翻过墙垛,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差点摔倒,被林云飞一把扶住。
两人如同鬼魅般,借着废弃物的阴影,迅速接近那扇厚重的铁门。铁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将军不下马”铁锁。
“妈的……够结实……”沈逸飞喘着粗气,凑近观察了一下锁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让开!”他从油布包里掏出最后一块C4塑胶炸药——比炸舢板的那块小很多,但威力足够——麻利地捏成薄饼状,混合着口香糖(用于粘附),紧紧贴在锁芯的位置,插入雷管,设定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延时——3秒!
“捂住耳朵!蹲下!”沈逸飞低吼。
两人迅速退到几米外一个废弃的大油桶后面,紧紧捂住耳朵,蜷缩身体。
“轰——!!!”
一声沉闷但威力十足的爆炸!火光一闪即逝!巨大的铁锁连同门栓的一部分被炸得粉碎!铁门被冲击波震开了一条缝隙!刺鼻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爆炸声在相对安静的后院显得格外突兀!远处立刻传来了日军的叫喊声和狼狗的狂吠!显然被惊动了!
“快!进去!”沈逸飞忍着爆炸冲击带来的眩晕和剧痛,和林云飞一起,猛地撞开那扇被炸坏的铁门,冲进了漆黑一片的三号库!
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各种木箱和货架,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机油、木料和灰尘的怪味。只有几盏昏暗的应急灯在远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更显得深处一片漆黑,如同怪兽的巨口。
“分头找!目标:保险柜、带锁的箱子、或者明显单独存放、有日文标识的特殊物品!特别是地图、文件或者精密仪器!”林云飞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小心!可能还有留守的敌人!”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如同猎豹般在堆积如山的货物间快速穿梭、搜索。林云飞负责左侧区域,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沈逸飞则扑向右侧,忍着伤痛,动作却依旧带着一股狠劲。
时间紧迫!外面的脚步声、狗吠声和日语呵斥声越来越近!显然,爆炸声和打开的仓库门己经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突然,林云飞在仓库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的角落停住了脚步!这里用帆布围起了一个小隔间!隔间中央,赫然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涂着军绿色油漆的沉重金属箱!箱子被粗大的铁链锁在承重柱上!箱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但旁边散落着几件工具——高倍望远镜的镜头盖、几卷细如发丝的特殊导线、还有几个标着日文“精密”、“防震”标签的小盒子!
“找到了!”林云飞心中狂喜!这绝对就是目标!很可能是组装好的狙击器材或者定时炸弹的核心部件!
他立刻冲上去,试图用匕首撬开那沉重的金属箱盖,但纹丝不动!锁具极其复杂坚固!
“老沈!这边!需要爆破!”林云飞急呼!
沈逸飞闻声立刻冲了过来。他看到箱子,眼中同样爆发出精光!“他娘的!好东西!看老子的!”他立刻从油布包里掏出仅剩的爆破工具——一小块塑性炸药和雷管。然而,就在他准备将炸药贴在锁具位置时——
“不许动!举起手来!”一声生硬的日语厉喝从他们身后响起!
林云飞和沈逸飞身体瞬间僵住!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两人缓缓转过身。
只见隔间入口的帆布被掀开,三个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口!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锁定着他们!为首的一个伍长脸上带着狰狞和得意!显然,他们是留守在仓库内部的暗哨!被爆炸声惊动后,循声包抄了过来!
狭路相逢!绝境中的绝境!沈逸飞手中捏着炸药,林云飞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三支步枪的刺刀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和外面越来越近的追兵脚步声!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流动。是束手就擒?还是拼死一搏?那致命的“樱花”装置,就在眼前,却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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