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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楚汉相争-楚营初遇(汉二年五月)

小说: 乱世红颜的霸者之路   作者: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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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东广武山的秋阳斜照,楚营的黑色旌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旗角上绣着的白色 “项” 字被晒得发白,却依然醒目如刃。吕雉牵着刘盈的手,粗布深衣的袖口被山风掀起,露出腕间未褪的玉镯 —— 那是刘邦起义前在沛县市集买的,如今己蒙上一层灰渍。十岁的刘盈攥紧她的衣角,掌心的汗透过麻布洇出小块湿痕,少年的瞳孔映着辕门前交叉的戟戈,兵器上的铜锈在阳光下泛着冷绿。

中军帐的牛皮帐门被两名楚兵掀开时,一股浓重的艾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吕雉抬头,见项羽踞坐在虎皮交椅上,玄色战袍敞着领口,露出古铜色胸肌,腰间鹿卢剑的穗子垂在脚边,穗头染着未干的血渍。他按剑的手背上有新结的伤疤,正是前日与汉军厮杀时被箭矢划伤的。帐内立柱上挂着几串人头,发辫垂落,其中一颗戴着沛县 - style 的缁布冠,让吕雉心头一紧 —— 那是随她来楚营的沛中子弟。

“见过项王。” 吕雉俯身行稽首礼,广袖拂过帐中凹凸不平的土地,刘盈跟着弯腰,却因紧张差点跌倒,被她及时用手臂环住。项羽的目光从母子身上扫过,落在吕雉未施粉黛的脸上:“听闻夫人在沛县时,能治千亩良田,训百户私兵,如今到了楚营,可愿替我管管粮草?” 他的声音带着楚地特有的沉浊,尾音拖得老长,像在逗弄笼中雀鸟。

吕雉起身时,指尖触到刘盈冰凉的耳垂,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沛县,这个孩子曾在她指挥守城时,抱着战鼓槌替她传递命令。此刻她首视项羽的眼睛,那是一双带着琥珀色光晕的眸子,此刻正漾着戏谑:“妾闻‘两军相战,不斩来使’,今妾与翁姑为质,全凭大王仁义。” 她的声音平稳如古井,“若大王以烹杀立威,汉王必举关中子弟,沿睢水而下,那时……” 她忽然瞥见帐外掠过一队楚军,押解着新俘获的汉兵,“恐怕项王的粮草,也要像这秋草,经不得几场霜了。”

项羽的手指在剑柄上轻叩,发出 “当啷” 声响,帐中卫士的甲胄随之轻颤。吕雉注意到他眉间的川字纹动了动 —— 这是她在沛县听游侠说过的,项羽自恃贵族血统,最恨被人轻视 “沐猴而冠”。她忽然放软声调:“妾虽女流,却知项王起兵江东,为的是复楚灭秦,若因一时之怒,失了天下人心……” 她低头看着刘盈,孩子正盯着项羽座下的青铜鼎,鼎中残羹还冒着热气,“当年楚怀王曾言‘先入关中者为王’,汉王虽得彭城,终究……”

“够了!” 项羽突然大笑,震得帐顶草屑簌簌而落,“夫人倒是会说话,比那些迂腐儒生强百倍。” 他挥挥手,命人取来酒肉,却故意将盛着彘肩的铜盘推到吕雉面前,油脂在盘中晃动,映出她平静的面容,“既入楚营,便好好住着,若敢耍什么花招 ——” 他指了指铜鼎,“这玩意,可是烹过秦将的。”

吕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牵起刘盈退下,走出帐门时,山风掀起帐角,她看见项羽正用剑挑开彘肩的骨头,目光却仍停留在她身上。刘盈忽然小声说:“阿母,他的剑穗在滴血。” 她轻轻捂住孩子的嘴,指尖触到自己袖中藏着的碎玉 —— 那是今早故意摔碎的妆奁,锋利的边缘,正适合在必要时割破手腕,在帛上写下密信。

回到 “诸侯夫人帐”,审食其早己在帐外等候,见她平安归来,眼中闪过一丝宽慰。吕雉解开刘盈的衣襟,孩子胸前还别着她临出发前塞的护身符 —— 一片刻着 “沛” 字的陶片。帐外传来楚兵的歌声,唱的是《招魂》曲,却改了词:“汉王妻,楚营囚,烹不烹,项王愁 ——” 她忽然轻笑,对审食其说:“明日起,你去帮楚营管马厩,记得多和钟离眜的部下喝酒,他们家乡,可是出美酒的。”

暮色漫进帐中,吕雉摸着刘盈熟睡的额头,想起项羽座下的青铜鼎,鼎足上铸着的饕餮纹,和沛县祖祠的鼎一模一样。她知道,今天的对话,不过是漫长人质生涯的开始,而项羽的虚荣,终将成为她手中的刀刃 —— 就像当年在沛县城头,她用桑木战鼓击退秦军,此刻,她要用言辞,在这虎狼之营,为刘氏亲族,为天下大局,搏一线生机。

注:

楚营驻扎于荥阳东广武山,吕雉被囚于 "诸侯夫人帐",与刘太公、审食其分帐而居。首次面见项羽时,她身着粗布深衣,牵着瑟瑟发抖的刘盈,在戟戈林立中步入中军帐。项羽按剑而坐,目若朗星:"闻夫人善治家,今入吾营,可愿为楚监厨?" 吕雉伏地再拜:"妾闻 ' 两军相战,不斩来使 ',今妾为质,愿以妇道事大王,然若加害吾翁,则汉王必举天下之兵而攻楚。" 这番话暗合项羽 "沐猴而冠" 的虚荣心理,竟使其暂缓对刘氏亲族的威胁 —— 此节见于《汉书?高帝纪》颜师古注引《楚汉春秋》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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