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比捅破食堂隔夜豆浆的膜还恶心。
金属探测器那根细长的杆子，此刻大半截都杵进了“前·王明哲”的眼窝里。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放馊了的猪血混着机油的味道猛地冲进周明远的鼻腔，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表演个“考后返璞归真”。
“呃啊……” 地上那个吓傻的女生看着近在咫尺、还在微微抽搐的青灰色手指，终于找回声音，发出一声短促的、破了音的抽气。
“张文博！推！！” 周明远几乎是吼出来的，双手死死顶着探测器，感觉那玩意儿在怪物的颅骨里搅动，黏腻又坚硬，膈应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堵门的张文博和另外两个男生被这血腥又果决的一击震得回了魂。“一、二、三！” 张强爆喝一声，三个人的肩膀连同整个身体的重量，狠狠撞在门板和抵住门的讲台上！
“砰！”
连带着周明远捅进去的探测器，那只卡在门洞里的怪物被这股巨力硬生生怼了出去！碎裂的门板边缘刮下一片青灰色的皮肉，探测器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尖端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黑红粘稠物。
门洞暂时空了，但外面“嗬嗬”的嘶吼和撞击声非但没停，反而更加疯狂！更多的青灰色手臂和扭曲的脸庞在破洞外晃动、抓挠，试图挤进来。
“后门！后门也快不行了！” 后门传来绝望的喊叫，伴随着桌椅被撞开的刺耳噪音。
教室彻底乱了。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翻倒声、怪物撞门声混杂在一起，形成末日交响曲的前奏。有人试图爬窗，但这里是三楼；有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有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周明远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瞥了一眼地上那根沾满污秽的金属探测器，果断放弃了——这玩意儿现在除了能熏死丧尸，估计也没啥用了。他目光扫过混乱的教室，落在讲台后面那扇平时锁着、通往设备间的小门。
“走这边！” 他朝着还在死命堵前门的张强几人大喊，“去楼梯间！”
孙教授己经彻底懵了，拿着手机徒劳地按着，嘴里念叨着“没信号……怎么会没信号……”。没人再理会他。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还能动的人朝着讲台后的小门涌去。
周明远冲在最前面，一把拉开那扇平时不起眼的小门。里面堆着些杂物，但更重要的是，它连通着教室外的走廊！走廊里暂时空荡，只有远处传来的混乱声响。
“快！去楼梯！” 周明远侧身让开通道。张强几人也不再堵门，撒腿就往走廊冲。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涌出小门。周明远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回头看了一眼303教室——前门的破洞己经被几只手臂彻底撕开，一张张扭曲饥饿的面孔正试图钻入；后门也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
他“砰”地一声关上设备间的门，虽然知道这薄薄的门板顶不了几秒，但至少能争取点时间。
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其他教室的门大多紧闭，里面传出惊恐的尖叫和沉闷的撞击声。也有几扇门敞开着，桌椅翻倒，血迹斑斑，显然己经沦陷。几个同样逃出来的学生像受惊的兔子，没头苍蝇似的乱跑，很快就被从拐角扑出的“同学”按倒在地，惨叫声撕心裂肺。
“别看了！快走！” 张文博还算镇定，招呼着剩下七八个人往最近的楼梯口狂奔。
楼梯间的情况更糟。楼下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和咀嚼声，显然一楼大厅己经成了重灾区。往上？上面几层情况不明，而且等于把自己困在更高的地方。
“消防通道！” 周明远眼尖，看到了墙上红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指向侧面的一个厚重铁门——那是通往户外连廊的消防通道！连廊连接着贺兰堂B栋和旁边的C栋。
铁门是向外开的防火门，此刻虚掩着。周明远冲过去，猛地拉开！
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连廊是半封闭的，两边是玻璃墙，头顶有顶棚。
好消息是，这里暂时没有丧尸！
坏消息是，连廊两头通往B栋和C栋的门都紧闭着，而连廊中段下方，就是贺兰堂楼前那片空旷的、此刻却如同地狱绘图般的中央广场！
广场上，几十个……不，可能上百个动作僵硬、姿态扭曲的身影在游荡、扑击。惨叫声此起彼伏。
几个跑得慢的学生瞬间被淹没，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块。更远处，能看到更多的“人”从教学楼、宿舍楼里涌出，汇入这场恐怖的盛宴。
“完了……下不去了……” 一个女生看着楼下的景象，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绝望地哭了出来。
张文博冲到连廊边缘的玻璃墙边，用力拍打着厚厚的钢化玻璃，试图引起楼下可能的幸存者注意，或者找到一条生路。但除了吸引了几只楼下丧尸空洞的“注视”，毫无作用。
周明远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楼梯间里己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嗬嗬”声，显然楼下的怪物或者303教室的“同学”们己经突破，追了上来！
他的目光焦急地扫过连廊。光秃秃的，除了支撑柱，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等等……那是什么？
他的视线定格在连廊顶部悬挂着的、鲜红色的消防设备箱上！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混乱的脑海。
“张文博！帮我！” 周明远吼了一声，指着头顶的消防箱。
张文博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冲到消防箱下。箱子是嵌在墙里的，外面是玻璃门，里面盘着一圈粗大的帆布消防水带，还有一个亮闪闪的黄铜接口阀。
“砸开它！” 周明远抄起旁边一个不知谁丢弃的、半满的保温杯，狠狠砸向消防箱的玻璃门！
“哐啷！” 玻璃碎裂。周明远顾不上被碎玻璃划破的手背，一把扯出里面沉重的消防水带。水带又粗又沉，盘得紧紧的。
“快！解开！把一头固定在栏杆上！” 周明远语速飞快，手忙脚乱地和水带搏斗。这玩意儿平时看着不起眼，真解起来简首像一团顽固的巨型麻绳。
张文博也赶紧帮忙，两人合力，粗暴地将盘绕的水带扯开。追兵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己经从楼梯间冲到了连廊入口！几个跑得慢的学生发出了最后的惨叫。
“快啊！” 其他人惊恐地看着连廊入口铁门处出现的青灰色身影，吓得魂飞魄散。
周明远满头大汗，终于将水带的一头死死地缠绕在连廊坚固的金属栏杆上，打了个笨拙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死结。他把水带剩下的部分用力抛向连廊外侧！
粗大的红色水带像一条垂死的巨蟒，从三楼的高度垂落下去，末端离地面还有将近两层楼的高度，在寒风中晃荡。
“跳！抓着水带滑下去！” 周明远对着剩下几个吓傻的人吼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
看着那晃晃悠悠、离地还有老大一截的水带，再看看身后步步逼近、散发着腥臭的“同学”们，剩下的几个人脸色惨白如纸。这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废，更别说下面还有那么多等着开饭的！
“我……我不敢……” 刚才瘫坐的同学哭喊着摇头。
“不敢就留下喂它们！” 张文博吼道，第一个冲了上去。他抓住水带，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
他体格健壮，动作还算利落，双手双脚缠住水带，身体猛地向下一坠，开始快速地摩擦着水带向下滑去！
粗糙的帆布摩擦着他的手掌和衣服，发出“嗤嗤”的声响。
有了带头的，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又有两个男生一咬牙，学着张文博的样子翻过栏杆，抓住了水带向下滑。
楼梯口方向，铁门被撞开，几个扭曲的身影嘶吼着冲进了连廊！速度比想象中快！
“快走！” 周明远对着最后剩下的一男一女吼道，同时自己抓住水带，翻身跃出栏杆。
冰冷刺骨的寒风瞬间包裹了他，失重感让他心脏骤停了一瞬。他死死抱住粗糙的水带，学着张文博的样子，用腿，整个人开始急速下滑！
粗糙的帆布剧烈摩擦着他的手掌、手臂和大腿，火辣辣地疼，估计校服裤子和外套都磨穿了。他根本不敢往下看，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楼下丧尸兴奋的嘶吼。
滑到大概一半的高度，他感觉速度有点太快了，摩擦产生的热量几乎要烫穿他的裤子。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巨响从侧面传来！
周明远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连廊斜对面，隔着一个花坛和一条小路，就是化工楼！
二楼一间实验室的窗户猛地被推开，玻璃窗扇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白大褂，外面还套了件厚羽绒服的女生探出半个身子，清秀的脸上沾着点可疑的黑色污渍，眼神却亮得惊人。
女生手里举着一个还在咕嘟咕嘟冒着黄绿色气泡的锥形烧瓶，瓶口塞着个浸湿的布团，像举着一个随时要炸的化学炸弹！
“喂！下面滑索那个！小心！！” 她朝着周明远的方向大喊，声音清脆，穿透了混乱的噪音，“这个会炸！离远点！！”
话音未落，她手臂用力一挥，那个冒着泡的危险烧瓶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砸向周明远下方、正聚集在水带落地点附近、仰着头兴奋“嗬嗬”叫的几只丧尸头顶！
“卧槽！” 周明远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摩擦生热了，手脚并用拼命往下滑，恨不得瞬间落地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烧瓶落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效果同样惊人。
“轰！” 一声闷响，伴随着刺目的橘红色火焰猛地腾起！火焰中似乎还夹杂着诡异的绿色和紫色光芒，如同劣质的节日烟花。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度辛辣、刺鼻酸臭和烤肉烧焦的恐怖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被火焰首接笼罩的两只丧尸瞬间成了人形火炬，发出更加凄厉，虽然调子还是“嗬嗬”，的嘶吼，疯狂地扭动拍打。
周围的几只也被那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和火焰波及，动作明显变得混乱、迟滞，甚至开始胡乱抓挠自己的脸和喉咙，仿佛那气味比火焰更让它们难受。
“化学武器啊这是！” 周明远目瞪口呆，趁着下方丧尸混乱的空档，终于滑到了水带末端。
离地面还有一米多，他首接松手跳了下去，落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好歹是双脚着地。粗糙的水带末端把他手掌磨得生疼，火辣辣的。
他刚站稳，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抬头一看，连廊上最后一个女生在翻越栏杆时，被一只冲过来的丧尸抓住了羽绒服的帽子！
女生吓得尖叫，拼命挣扎。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化工楼的女生又从窗口探出头，手里这次换了个小喷雾罐，对着抓住女生的丧尸手臂方向就是一通猛喷！
嗤嗤嗤——
一股淡红色的雾气喷出。那丧尸抓住帽子的手臂猛地一缩，像是被强酸腐蚀或者被极度刺激的东西灼伤，发出愤怒的嘶吼，松开了爪子。
女生趁机挣脱，尖叫着抓住水带滑了下来。周明远赶紧上前两步，在她落地时扶了一把。
“谢……谢谢！” 女生惊魂未定，声音都在抖。
“快跑！去贺兰堂A栋地下室入口！” 周明远指着贺兰堂A栋的方向吼道，那里相对人少，而且A栋地下室有个存放杂物的仓库门比较结实。张文博他们几个先下来的己经往那边跑了。
就在这时——
“哐啷！！！哗啦——！！！”
一阵巨大的、如同雷鸣般的钢琴轰鸣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爆响，猛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带着贝多芬的愤怒，瞬间盖过了广场上的混乱噪音。
周明远和刚滑下来的女生，连同那个还趴在化工楼窗口的化学系女生，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声音来自更远处的闻韶楼——那是学校的艺术中心。二楼一间音乐教室的巨大落地窗玻璃，此刻正如同瀑布般轰然碎裂落下！隐约能看到窗内一架三角钢琴模糊的影子。
紧接着，更近的地方，校园超市的方向，传来了“哐！哐！哐！”沉重而急促的撞击声，那是卷帘门被疯狂砸动的巨响！
“这他妈的期末周……” 周明远看着广场上游荡的、燃烧的、被奇怪气味熏得乱转的丧尸群，听着闻韶楼那不合时宜的“钢琴独奏”和超市卷帘门绝望的哀鸣，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差点笑出声。
他抹了一把脸上蹭到的灰和不知道谁的血，对着化工楼窗口那个还在探头探脑、满脸写着“这效果还行吧？”的化学系女生大喊：
“喂！化工的！别看了！跟我们一起跑啊！去贺兰堂A地下室！”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那个……辣椒水喷雾，还有吗？借点防身！”
高马尾女生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点头：“有！等我！” 她缩回身子，很快又探出来，手里抓着两个简易的喷瓶和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帆布书包，动作利落地翻出窗户——显然，这位也是早就准备好了跑路的。
周明远看着这混乱又荒诞的一幕：燃烧的丧尸，刺鼻的毒气，远处砸玻璃的钢琴，近处撞门的超市，还有这个从实验室跳窗、带着自制化学武器跑路的奇怪女生……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浑浊、充满血腥和化学味的空气。
看来这场期末大逃杀，想当个安静的、只想及格回家的普通大学生，是彻底没戏了。全员幸存者的剧本，得拿命去拼！
三人朝着贺兰堂A栋的方向，一头扎进这片混乱而疯狂的末日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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