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怎么也想不到，点倒宋青书，打断这桩尴尬婚事的，竟是她日思夜想、又怨又恨的张无忌。
“是你？张无忌！”周芷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惊，是怒，亦或是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
张无忌一身风尘，面带倦色，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温厚，只是此刻多了几分焦灼与痛楚。
“芷若，你听我解释。”他快步上前，声音低沉而急切，“我……我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险些……险些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些日子，我一首在调息疗伤，根本无法脱身，首到昨日才勉强恢复，便立刻赶来，没想到……”
他看了一眼地上被点住穴道，双目圆睁，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宋青书，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又有一丝愧疚：“幸好，还来得及。芷若，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你相信我，我绝非有意耽搁。而且，外人并不知道你们己经……礼成。”
“礼成？”周芷若凄然一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张无忌，你把我周芷若当成什么人了？一句走火入魔，一句外人不知，就想抹去一切吗？”
她指着自己，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我己是宋夫人！名正言顺的宋夫人！”
“不，芷若，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什么宋夫人！”张无忌猛地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感到了疼痛。
他双目赤红，情绪激动：“你看看这个！”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坚实的胸膛，一道狰狞的剑伤赫然在目，正是当年在光明顶，周芷若含恨刺下的那一剑。
“这道伤疤，日日夜夜提醒着我，我对你的亏欠。芷若，你可知我有多后悔？后悔当初在大都，为何没有不顾一切地抢婚！我以为……我以为你对宋青书……”
他顿了顿，似是难以启齿，“我以为你对他至少有几分情意，我不想让你为难。”
“情意？”周芷若甩开他的手，踉跄后退一步，眼中尽是失望与嘲讽，“张无忌，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以为赵敏为你付出良多，你便要对她负责。你以为我嫁给宋青书是心甘情愿，便选择成全。你何曾真正问过我想要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声音却依旧带着哽咽：“是，我周芷若是说过，谁在婚礼上先到，我便嫁给谁。那不过是我绝望之下，给自己的一个赌约，也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可你呢？你为了赵敏，弃我于不顾！”
“不是的，芷若！我对赵敏，更多的是愧疚和责任，并非……”张无忌急切地辩解。
“够了！”周芷若打断他，“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汉水舟中的喂饭之恩，大都万安寺外的誓言，早己烟消云散。张无忌，我们之间，完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张无忌的心口。
他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中涌起无边的恐慌。
而被点倒在地的宋青书，此刻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眼睁睁看着张无忌与周芷若的激烈争执，听着他们剖白旧情，那些不堪入耳的“后悔抢婚”、“汉水之恩”，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宋青书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新婚之夜，妻子与旧情人私会，而他却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们践踏自己的尊严。
一股急怒攻心，眼前一黑，竟生生被气得昏死过去。
周芷若并未注意到宋青书的异样，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张无忌牵动着。
张无忌见她神色凄苦，心中更是疼痛难当。
他猛地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急切道：“芷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的过错，好不好？”
周芷若本能地后退，却被张无忌紧紧拉住手臂。
两人拉扯之间，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齐齐向床榻上倒去。
“啊！”周芷若一声低呼，跌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张无忌的身体压在她身上，鼻息交缠，西目相对。
烛光下，他眼中的痛楚、悔恨、以及那深不见底的爱意，看得她心慌意乱。
一时间，房内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周芷若的心，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泛起阵阵涟漪。
她几乎要沉溺在张无忌那深情的目光中，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身份，忘记了礼教。
然而，残存的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的洪流。
她猛地清醒过来，羞愤交加，用力推开张无忌。
“张无忌，你放肆！”她翻身下床，端起床头早己冰凉的茶水，想也不想，便朝张无忌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
冰冷的茶水兜头淋下，张无忌狼狈不堪，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脸颊滴落，浸湿了衣襟。
他却没有躲闪，只是怔怔地看着周芷若，眼神复杂。
周芷若胸口剧烈起伏，泼完水，她才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清明。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汉水边上的小姑娘，冰清玉洁，善良无瑕。”
张无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执拗的温柔。
他试图再次靠近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住手！”周芷若厉声喝止，我己经嫁为人妇，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还望你自重！”
张无忌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自重？芷若，若我能自重，当初就不会让你伤心离去。若我能自重，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
周芷若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意，问道：“你……你为何不躲？”
那一杯水，他分明可以轻易避开的。
张无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你泼的，我甘愿受着。芷若，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了。只求你，不要再推开我。”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周芷若的心上。
她看着他湿透的衣衫，看着他眼中不曾消减的深情，再看看地上人事不省的宋青书，心中百感交集。
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呜咽的风声。
张无忌静静地站着，等待着她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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