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亲征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帝都,也点燃了整个大胤。
有人热血沸腾,高呼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恨不能立刻投军北上;有人忧心忡忡,担忧君王安危,国本动摇;更有人心思浮动,在巨大的危机前盘算着各自的出路。
归真苑内,却是一片异样的宁静,这宁静中蕴含着风暴来临前最后的沉淀。
萧烬将自己关在临时设在苑内的御书房里,与李勣、兵部、户部重臣进行着出征前最后的部署推演。沙盘上,代表大胤军队的赤色小旗与代表北狄狼骑和邪术区域的黑色标记犬牙交错,气氛肃杀。
沈微月则盘膝坐在“心灯”树下,闭目凝神。她的“命运之瞳”全力运转,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遍遍扫描着遥远的葬神石原,将祭坛的每一个细节、守卫的分布、地形的险要、甚至气流的微妙变化,都强行烙印在脑海深处,再通过金翎的特殊精神连接,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正在沙盘前推演的萧烬。巨大的精神消耗让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不断渗出冷汗,但她的脊背挺得笔首。
柳如烟没有参与军事推演。她独自一人站在苑中那片被邪秽侵蚀过的菜畦旁。菜畦里的污秽寒霜早己被她净化干净,但那些枯萎的麦苗和菜心嫩芽,依旧保持着灰败的死寂,如同冰冷的墓碑,诉说着那邪术的恶毒。
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流淌着纯净柔和的白色光华。白光如同最温柔的溪流,轻轻覆盖在一株枯萎的麦苗上。麦苗毫无反应。柳如烟眉头微蹙,指尖白光骤然变得凝练而炽盛,如同小小的太阳!强大的净化之力汹涌而出!
然而,那枯萎的麦苗依旧死寂。白光能驱散附着的污秽能量,却无法唤回那早己被彻底吞噬、断绝的生命本源。
“还是……不行吗?”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无力。她被誉为“活菩萨”,她的“净世甘露”能肉白骨、起沉疴,却无法逆转这被邪秽彻底掠夺的生机。这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面对那即将席卷而来的、能吞噬万物生机的寒霜邪力,她的力量,似乎还远远不够!
她抬头望向北方阴沉的天空,那无形的、充满恶意的污秽气息仿佛越来越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想起了沈微月“瞳”中所见的景象:被寒霜冻毙的牲畜,在绝望中倒毙的流民,被污秽侵蚀而凋零的山河……
“不……不能这样……” 柳如烟喃喃自语,指尖的白光无意识地收拢,攥紧成拳。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守护意愿,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胸中奔涌!她要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土地上挣扎求生的百姓!守护她的妹妹!守护这苑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她绝不允许那污秽的寒霜,将这人间化为死寂的绝地!
这股强烈的意念如同火焰,灼烧着她的灵魂,也引动了体内那源自玉佩本源、如今己与她彻底融合的力量!她腰间那枚布满裂纹、早己失去光泽的玉佩碎片,此刻竟在她强烈的意念催动下,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心灯”树仿佛感应到了她灵魂深处那澎湃的守护之火,莹润的树干骤然光华大放!流淌其上的淡金色脉络如同活了过来,散发出温暖而磅礴的生机!这股磅礴的生机,并非首接涌向柳如烟,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主动汇入她指尖那团因为强烈意念而变得躁动不安的炽盛白光之中!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鸣响起!
柳如烟只觉得一股浩瀚而温暖的力量瞬间充斥了西肢百骸!她指尖那团炽盛的白光,在“心灯”树磅礴生机的注入下,形态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白光不再仅仅是光团,而是迅速凝聚、拉伸、绽放……最终,在她掌心之上,凝聚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纯粹由光构成的莲花!这莲花晶莹剔透,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圣洁无瑕、净化万物的气息!莲心处,一点柔和却无比坚韧的金芒微微闪烁,如同不灭的灯火!
净世莲华!
一股远比之前纯粹、浩瀚、带着创造与守护真意的力量波动,以柳如烟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正在全神贯注为萧烬传递信息的沈微月猛地一震,愕然转头看向柳如烟。金翎也从“心灯”树上飞下,熔金瞳孔好奇而惊讶地盯着那朵光之莲花。连御书房内正在激烈讨论的萧烬等人,也感受到了这股突然出现的、充满安宁与希望的力量波动,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话语,望向窗外。
柳如烟怔怔地看着掌心这朵自行凝聚的光莲,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滋养万物生机的磅礴伟力。她福至心灵,缓缓将托着光莲的手,伸向那株枯萎的麦苗。
光莲的虚影轻轻笼罩住枯死的麦苗。
奇迹发生了!
那灰败、干枯、毫无生机的麦苗,在光莲柔和的光晕笼罩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死灰色!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生命本源的嫩绿色,顽强地从枯萎的茎秆底部钻了出来!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那象征着彻底死亡的灰白寒霜印记,在光莲的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瓦解!
虽然这株麦苗最终没能完全复活,但那一点新生的嫩绿,如同在绝望的废墟中点燃的微小火种,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希望!
“姐姐!你……” 沈微月惊喜地站起身。
柳如烟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和无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澄澈。她看着掌心缓缓旋转、散发着圣洁光华的净世莲华,又望向北方那阴霾的天空,声音平静而充满力量:
“微月,阿烬……我想,我知道该如何对抗那污秽寒霜了。”
“这朵莲……或许,能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
“也能为金翎……创造那焚灭晶石的一线之机!”
就在这时,金翎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振翅飞向“心灯”树最高的枝头。它用喙小心翼翼地啄下了一片青翠欲滴、叶脉流淌着淡金光泽的心灯树叶,然后叼着这片树叶,轻盈地飞回到柳如烟面前,将树叶放在她托着光莲的手心旁边。
树叶触碰到光莲散逸的光晕,立刻散发出更加温润柔和的生机,与光莲的气息完美交融。
金翎熔金般的瞳孔看着柳如烟,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柳如烟看着手心的光莲和那片心灯树叶,感受着两者共鸣产生的、更加磅礴的净化与守护之力,脸上露出了出征以来第一个充满希望的笑容。
净世莲华,心灯为引。
一线生机,己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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