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偏殿的“新居”比冷宫奢华百倍，却也冰冷百倍。雕花窗棂透不进多少暖意，金丝楠木的桌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沈微月抱着翠花缩在角落的锦垫上，觉得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拘谨。
“侍墨”的活儿听起来清贵，落到她头上，就成了高危职业。
【日常任务：打翻砚台，污损奏折，嫁祸萧烬懈怠政务。任务奖励：延缓抹杀24小时；失败惩罚：即刻电击（强度3级）。】 系统的电子音准时在脑内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沈微月看着紫檀木书案上那方沉重的端砚，墨汁浓黑如深渊。她端着温水的手微微发抖。延缓24小时？电击？这破系统是铁了心要她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
萧烬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垂眸批阅奏折。玄色常服衬得他侧脸线条冷硬如削，殿内只闻狼毫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偶尔有重臣觐见，他言简意赅，字字如刀，帝王威压无声弥漫。沈微月大气不敢出，努力把自己缩成背景板，机械地磨墨。
墨锭在砚台上打着圈，研磨声单调而枯燥。沈微月的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
【这墨磨得我手都要断了……暴君今天批了三个时辰奏折了吧？他不累吗？哦对，他是重生回来的，估计憋着劲要搞死所有仇人……仇人名单第一位：沈微月（我）。】
【这砚台看着就好贵，打翻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系统你个狗东西！电击就电击，总比被暴君当成居心叵测拖出去砍了强！】
【好饿……早上那碗白粥根本不够塞牙缝。昭阳殿的伙食还不如冷宫我那几棵小白菜顶饿……翠花不知道有没有找到虫子吃……】
“啪嗒。”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萧烬刚批完、墨迹未干的奏折上。
沈微月瞬间魂飞魄散！她惊恐地低头——自己端着水盂的手不知何时倾斜了！几滴清水正正落在奏折的朱批上，晕开一小团刺眼的红痕！
【任务完成！奖励发放！抹杀倒计时暂停24小时！】 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满足。
不！她根本没想完成！是系统强行操控了她的身体！
“陛、陛下！臣妾该死！臣妾手滑！” 沈微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完了！暴君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
预料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萧烬缓缓放下朱笔，目光落在被水渍晕染的奏折上。那几滴清水，不偏不倚，正落在他批注的“准”字旁边，像一滴突兀的泪。
他抬起眼，视线扫过地上抖如筛糠的女人。她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脸色惨白，眼神里是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这种恐惧……不像伪装。
更诡异的是，刚才那一瞬间，他耳边似乎捕捉到几个极其微弱、又极其清晰的碎片：
【……狗东西！电击……】
【……不如小白菜……翠花……】
电击？小白菜？翠花？
萧烬眸色深沉如渊。他重生归来，五感本就远超常人，尤其是对杀意和异常波动的感知。方才沈微月打翻水盂前，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异样能量波动，从她身上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是她那惊恐万状的认错。
是巧合？还是……那能量波动在操控她？
“手滑？” 萧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团水渍，“朕这奏折，是江南水患的赈灾批复。你这‘手滑’一下，若误了时辰，便是万千黎民的性命。”
沈微月浑身冰凉，连牙齿都在打颤：“臣、臣妾罪该万死！求陛下责罚！扫……扫茅厕！臣妾愿意扫一辈子茅厕！”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只求能远离这要命的御案。
萧烬看着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里的样子，沉默片刻。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消失了，她身上只剩下浓烈的、几乎实质化的恐惧和……一种奇怪的“摆烂”气息？
“扫茅厕？” 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让沈微月毛骨悚然的弧度，“爱妃金尊玉贵，岂能干那等粗活。”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巨大的压迫感。“既然手不稳，那就练稳。今夜，你便留在此处，把朕批过的所有奏折，誊抄一遍。” 他指了指书案旁堆积如山的卷宗，“抄不完，不准睡。”
沈微月如遭雷击，抬头看向那堆成小山的奏折。烛光下，萧烬的眼神晦暗不明，仿佛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
【警告！剧情偏移度25%！宿主被强制滞留御书房，将错过与关键人物柳如烟的初次冲突剧情！请立刻设法离开！】 系统警报再次尖锐响起。
沈微月眼前发黑。抄奏折？抄到天亮她也抄不完！还有柳如烟？冲突？她避之唯恐不及！
“臣妾……遵旨。” 她哑着嗓子，认命地爬起来。离开？她毫不怀疑萧烬会首接把她按在案头抄。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沈微月笨拙地铺纸、舔笔、蘸墨的声音，以及萧烬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时间一点点流逝，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她抄得手腕酸疼，眼皮打架，意识渐渐模糊。
【……暴君绝对是故意的……熬鹰呢这是……】
【……字好丑……像狗爬……】
【……好困……这墨好臭……翠花……我的小白菜……】
细碎模糊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疲惫的大脑中飘过。她没有注意到，龙椅上闭目养神的萧烬，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些断续的、毫无逻辑的“心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异常敏锐的感知中，漾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夜己深沉。
沈微月终于支撑不住，脑袋一点，额头“咚”地一声磕在冰冷的书案边缘。她痛得瞬间清醒，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萧烬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静静地看着她。烛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看不清情绪。
“抄完了？” 他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沈微月看着面前只抄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纸张，欲哭无泪。
萧烬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沈微月屏住呼吸，以为自己又要挨罚。他却只是拿起她抄得歪歪扭扭、墨迹斑斑的纸张，扫了一眼。
“果然，字如其人。” 他语气平淡地评价，听不出褒贬。
沈微月：“……” 她决定装死。
“来人。” 萧烬唤道。一名内侍无声无息地出现。
“带她去偏殿耳房。” 萧烬的目光落在沈微月额头上那片微红的磕痕，顿了顿，“给她拿瓶化瘀膏。”
沈微月愕然抬头，怀疑自己幻听了。化瘀膏？暴君给她药？
萧烬却己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明日辰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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