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武汉站，临时办公室。凌晨。]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干涸血迹混合的铁锈味。
门被猛地推开。
李强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行动队员，踉跄着闯了进来。那队员的腿上，缠着撕裂的衬衫，血还在往外渗。
“林……林先生……”队员嘴唇发白，眼神涣散，“他……他什么都知道……”
林默从阴影中站起，将一杯水递过去。
“先喝水。”
李强将人安置在椅子上，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只拉出来了三个。吴站长……他跑了。”
林默的目光，冷了下去。
“跑了？”
“对。”李强脸上是掩不住的鄙夷，“枪都扔了，像条狗一样，第一个跑的。”
另一个被救回来的特工靠在墙边，狠狠地捶了一下墙壁。
“要不是林先生你让张爷的人在外围闹那么一出，吸引了大部分火力，我们……我们都得死在里面！”
林默看着他们。
“休息。”他说，“这件事，还没完。”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又被撞开。
吴振江冲了进来，军服被扯得稀烂，脸上全是黑灰，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头癫狂的困兽。
他首首地冲向林默。
“是你！林默！是你害我！”
李强和另外两个特工，下意识地站到了林默身前，挡住了吴振江。
“站长！”李强厉声道，“您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吴振江指着林默，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早就知道那是陷阱！你故意不提醒我！你就是想看我死！想抢我的位置！”
林默绕过挡在他身前的下属，平静地看着吴振江。
“我提醒过你。”
“放屁！你那是提醒吗？你是巴不得我带人去送死！”
林默的目光，越过吴振江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空荡荡的走廊。
“你的人呢？”
吴振江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的二十个精锐弟兄，都去哪儿了？”
“我……”吴振江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到李强和另外几个幸存者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同情，只有冰冷的失望和鄙夷。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要上报总部！”吴振江色厉内荏地吼道，“我要告你！见死不救！通敌！”
林默向前走了一步。
吴振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好啊。”林默说，“你上报。告诉戴老板，你是怎么把武汉站的家底，一夜之间，败个精光的。”
吴振江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他知道，他完了。
[清晨。林默的办公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痕。
林默正在用一块干净的绒布，擦拭着他的鲁格手枪，动作不疾不徐。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林先生。”李强走了进来，神色凝重。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这个，是刚刚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林默的动作，没有停。
“放在桌上。”
“是。”
李强放下信封，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枪械零件被拆开又组合的，清脆的“咔哒”声。
终于，他停了下来。
他拿起那个信封，指尖轻轻一划，便撕开了封口。
里面没有信纸。
只有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金陵。古老的城墙下，两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年，正仰头看着天上。
天上，有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缓缓将照片翻过来。
背面，是一行熟悉的，瘦金体小楷，笔锋凌厉，带着一丝笑意。
【小墨，游戏才刚刚开始。】
【下一个，是你的‘医生’？】
“咔嚓。”
林默握着照片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瞬间泛白。照片的边角，被他捏得变了形。
一股焚心般的怒火，从他胸腔深处，轰然炸开。
他的眼前，冰蓝色的光幕，疯狂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剧烈，心率及肾上腺素水平己超出安全阈值！】
【警告！检测到攻击性冲动……】
【被动技能强制激活：冷静光环。】
【正在稳定宿主生理指标……】
一抹冰蓝色的光华，如潮水般，从他眼前流淌而过。
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杀意，被一股绝对的，非人的冷静，强行压了下去。
林默松开手。
他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他走到桌边，拿起火柴，“擦”的一声划燃。
橘红色的火焰，舔上了照片的一角。
他看着照片上，那个曾经和他并肩仰望天空的少年，在火焰中，一点点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然后，他将燃烧的信封，也扔进了烟灰缸里。
陆与书。
你终于开始，攻击我的软肋了。
[军统武汉站，内线电话。]
电话接通。
“是我。”
“林先生！”李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吴振江，处理掉了吗？”
“……他自己收拾了东西，己经走了。说是……回重庆述职。”
“很好。”
林默沉默了几秒。
“你现在，去帮我查一件事。”
“您吩咐。”
“佐藤健司。他的妻子和女儿，所有的资料。”
李强愣住了。
“他的家人？可他们都在日本国内，我们……”
“我知道。”林默打断他，“我需要她们的名字，地址，女儿在哪所学校读书，妻子喜欢去哪家和服店。越详细越好。”
“先生，您这是要……”
林默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看似平静的城市。
“他给了我一份战书。”
“我也该，回一封信了。”
他挂断电话。
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加密线路的号码。
漫长的“滴滴”声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通了。
“风筝。”
“是我。”林默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需要你帮我送一个包裹，去东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送给谁？”
“日本领事馆武官，佐藤健司的妻子，佐藤雪子。”
“包裹里是什么？”
林默看着烟灰缸里，那堆己经彻底冷却的灰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张照片。”
“还有一句话。”
“……”
“帮我问问佐藤夫人。”
“知不知道，她的丈夫在中国的土地上，都沾染了些什么，‘不该有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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