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的寒意刺破皮肤，精准抵在黑皮夹克男颈后跳动的脉搏上。周然甚至能感觉到指腹下细微的脉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撞击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办公室的空气像是凝固的胶体，沉重黏腻。
“想烧，就烧得干净些。”周然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手术台上的不锈钢托盘，“外面三道警笛，够不够给你们收尸？”她目光没从对方颈后移开分毫，语气却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扫描中断，焦糊的纸边，拼起来正好证明——慕沉渊急着销毁的，不是什么‘事故报告’，是他那条油管子底下流着的毒血和人命债！”
“放你妈的屁！你…”黑皮夹克男梗着脖子想吼，后颈针尖猛地一沉，痛感和生命受制的巨大恐惧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只剩下急促粗重的喘息。
王律师蜷在文件柜下的阴影里，脸上全是汗水和墙灰。看着地上黑洞洞的枪口，他捏着那个圆滚滚的金属气囊阀的手抖得像筛糠，喉咙里挤出破音：“都…都他妈听…听见了？！外面的…呜——呜——呜——！”
几乎是伴随着他最后一个音的拖长，窗外寂静的夜空骤然被撕开！尖锐到刺穿灵魂的警笛嘶鸣声毫无征兆地爆响！一声尖啸未落，第二声、第三声、第西声接踵而至！那声音极近！近得仿佛警车粗暴地撞开了医院停车场入口的拦车杆，轮胎碾过绿化带碎石的嘎啦声都清晰可闻！更惊悚的是，几乎就在警笛声拔到最尖利的同时——
“呜哇——！呜哇——！呜哇——！！”
病房区内置的火灾应急警报发出完全不同音调、却同样撕心裂肺的蜂鸣！同时顶灯骤灭！无数道惨白刺眼的应急频闪灯光如同失控的切割激光，疯狂轮番切割着狼藉昏暗的办公室！三秒极黑！一秒惨白！再黑！再白！视线内只剩下疯狂跳跃、不断扭曲的巨大阴影！
“警察冲楼了？！”瘫在地上的黑皮夹克男被这双重啸叫刺激得浑身一颤，眼中凶光彻底被巨大的惊惧覆盖！另外两个举着枪的打手在这灭顶的视觉听觉风暴中控制不住地眼球乱晃、脚步虚浮！握枪的手腕不受控制地猛抖了一下！枪口竟短暂地垂低了半寸！
“走！！快撤！”黑皮夹克男用尽肺腔最后一点空气发出非人的嘶嚎！劫后余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另外两人如同噩梦初醒，惊恐万状，转身就跑！完全不顾同伴！带倒的椅子和撞翻的文件箱发出稀里哗啦一片乱响！
王律师在警笛声炸响第一秒的强刺激下彻底崩溃，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如被掐死的哀鸣，手中捏着的那个气囊阀“当啷”掉在地毯上翻滚！他则像个被抽掉骨头的人偶，彻底瘫在墙角，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蜷成一团剧烈发抖。
周然没有回头。她的身体在警笛与火警的暴烈交响奏响的刹那，就己化为一道绷紧的弓弦！她无视了逃亡的背影！无视了头顶疯狂撕裂视线的频闪！所有精神，所有力量，所有燃烧在骨髓里的决绝，都凝聚在扑向那台疯狂闪动红光、冒着刺鼻焦糊烟气的打印机的动作上！
左手如铁钳！勒死黑皮夹克男挣扎的脖颈！力量爆发将其上半身死命按压在滚烫的机箱外壳上——砰！皮肉撞铁的闷响！对方剧痛的闷哼卡在喉咙里！
右手！快若鬼魅！从工装夹层最深处抽出一片轻薄如羽翼、半透明、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状吸边的超微光拷贝膜！在那惨白频闪灯掠过滚轴间隙的瞬间！那张被灼焦了边缘、半卷在滚轮间、沾着“特种输油管线规格”“氰化物废液回流压力”等残破标题的暗蓝色纸页残片！成了唯一的光源！
她看也没看！纯粹凭借刚才烙印在视网膜上的位置记忆！“啪！”薄膜精准覆盖！吸边瞬间吸附！
同时！右肘带着全身冲刺的力量和体重！如同战锤！猛地砸在滚轴上方的紧急手动分离阀按压点上！
咔嚓！咯吱——！！
金属被强行拗开的酸响！滚轴在巨大蛮力下硬生生旋进一小格！那张吸附着致命拷贝膜的焦糊纸片如同被深渊巨口吞噬！瞬间消失在送纸通道深处！打印机发出剧烈抖动般的呜咽！面板爆出刺目的红色警报！一行被剧烈扭曲的报错字幕疯狂闪烁：“物理性阻塞！安全单元强制锁止！”
也就在纸片被吞没的瞬间！周然左手勒颈之力如同潮水退去！持针的右手快如闪电地从对方颈后抽离！不留丝毫血痕！身体借着刚才撞击的反作用力向侧面急滚！彻底避开黑皮夹克男因痛楚和窒息向前软倒的巨大身躯！
时间！在多重暴烈的噪音和频闪强光的轰炸下，被挤压得只剩下两三个心跳的搏动！
大门处最后的碰撞和脚步声彻底消失。窗外刺耳的警笛嘶鸣也如同被利刃切断，戛然而止！只剩下尖锐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迅速远去。令人疯狂的频闪灯骤然熄灭。稳定的白炽灯光带着嗡嗡声重新照亮地狱般的现场——歪倒的柜子，散落一地的纸张碎屑，打印机刺鼻的青烟，昏厥的黑皮男，和王律师劫后余生般在角落里粗重如牛喘的声音。
周然背靠着冰冷刺骨的打印机机箱，缓缓滑坐在地。汗水将她鬓角几缕碎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左手依旧紧紧扣着那支不锈钢特制笔筒，金属针尖在灯光下闪动着幽冷的微光。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小心地捻着——一片几乎完全透明、薄如蝉翼的纯黑膜片，膜片上吸附着的几道焦黄发卷的墨痕，在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线。
办公室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力推开！
“里面的人！不准动！”张警官带着两名端微型冲锋枪、浑身散发着凛冽煞气的特警旋风般闯入！枪口在第一时间交叉扫过全场！紧绷的气氛瞬间再次拉满！
“报告！楼下撞毁路障跑了两辆！第三辆撞上隔离墩卡住了！抓到一个！反抗激烈被电击制伏！”门外走廊传来其他警员急促的报告声。
张警官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过地上的枪支、散落带着油墨字迹的纸张碎片、昏倒的打手、吓瘫的王律师，最后落在瘫靠在打印机旁、额头汗水浸透鬓角却眼神冰寒如渊的周然脸上，心猛地一沉：“周然！说清楚！你怎么样？人是谁？！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抬手指着冒烟的打印机，语气中的焦灼几乎喷薄而出，这东西冒烟失火可比普通文件着火可怕得多！
周然缓缓抬起眼。汗水顺着她挺首的鼻梁滑下，悬在鼻尖，她却像毫无感觉。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极度爆发和屏息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撕裂感，沙哑得如同一把钝刀刮过砂纸：
“张警官，我爸的ICU……现在需要立刻、马上召集院外权威专家组——脑外科、心外、胸外，还有……”她的声音猛地一顿，目光陡然变得比针尖更锐利，如同淬毒的手术刀，猛地刺向墙角散落着的一小堆被扯得稀烂的废弃药品包装纸标签碎片，“必须要有顶级的临床药理毒理学专家！”她的眼神没有离开那堆垃圾，嘴角却勾起一个极其冰冷、毫无笑意的弧度，那弧度里浸满了彻骨的恨意，“问问他们……一个带着印有医务科档案室专用油墨假工牌、冒充工程师的‘修理工’，在我爸心脏骤停发生前……那‘黄金抢救五分钟’里……”她的音量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空气！“在他吊瓶和监测仪的线路上……动过多少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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