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塔观景台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反射着远处城市忽明忽暗的灯光。苏九靠在墙边，右臂的伤口渗出暗红色的血迹，将林青黛匆忙包扎的纱布浸透。他盯着地上那副碎裂的黄金面具，面具的裂痕中残留着几缕黑烟，像垂死挣扎的毒蛇般扭动着。
"别动。"林青黛按住苏九的肩膀，从腰间小包取出一个青瓷瓶，"阴毒己经侵入经脉，必须立刻处理。"
她倒出几粒朱红色的药丸，药丸接触空气的瞬间腾起细小的白烟。苏九吞下药丸，顿时感到一股灼热从喉咙烧到胃里，右臂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刺痛。他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老陈单膝跪在不远处，检查着金面留下的黑袍。他的乌木手杖横在一旁，杖身上布满细密的裂纹。"这袍子..."老陈用杖尖挑起黑袍，"是用人发编织的。"
林青黛闻言手一抖，瓷瓶差点脱手。"百鬼衣？"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难怪他能召唤那么多阴兵。"
苏九强忍疼痛，看向观景台中心。云锦阵图己经焦黑一片，中心的《阴阳笔录》静静躺在八卦图案上，书页微微泛着金光。他试图伸手去拿，却发现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别急。"老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水袋，"先喝点这个。"
水袋里是刺鼻的药酒，苏九勉强咽下几口，感觉冰冷的西肢恢复了些许知觉。他这才注意到老陈的左臂衣袖己经被血浸透，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膀延伸到肘部。
"您受伤了..."
老陈摆摆手，花白的马尾辫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小伤。"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比起二十年前在云南那次，这算不了什么。"
林青黛己经重新调制好药膏，正在为老陈清理伤口。她的动作娴熟而精准，但眉头始终紧锁。"伤口里有阴气残留，"她低声道，"金面的爪子上有毒。"
观景台突然轻微震动起来，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苏九抬头看向窗外，城市上空的黑云正在缓慢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张模糊的人脸，比整座电视塔还要庞大。
"他在看着我们。"苏九的声音嘶哑。
老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变得凝重。"那不是金面，"他慢慢站起身，"是更可怕的东西。"
林青黛迅速收拾好医药包，扶起苏九。"我们得立刻离开。阵法己经毁了，这里不再安全。"
苏九艰难地挪到阵图中心，拾起《阴阳笔录》。书本触手的瞬间，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入体内，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幅新的插图上：三道人影穿过城市街道，身后跟着模糊的黑影。
"有东西在追我们。"苏九将图像展示给两人看。
老陈从黑袍残骸中摸出一个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东南方向。"跟我来，"他抓起乌木手杖，"我知道一条安全的路。"
他们沿着消防楼梯下行，每一步都让苏九感到右臂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下到十五层时，林青黛突然停下脚步。
"等等。"她示意大家安静，侧耳倾听。
楼下的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无数指甲在金属表面抓挠。老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探头看向楼梯转角。
"阴兵，"他压低声音，"至少二十个。"
苏九握紧《阴阳笔录》，书本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他的紧张。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判官力，却只引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渗出血丝。
"别勉强。"林青黛扶住他，从袖中取出三张泛黄的符纸，"匿息符，含在舌下。"
符纸入口苦涩难当，苏九感到一股凉意从舌尖扩散到全身。老陈打头阵，三人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穿过十五层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标着"设备间"的铁门，老陈从腰间取出一根细铁丝，几下就打开了生锈的锁。
设备间里堆满了维修工具和电缆线圈。老陈挪开几个纸箱，露出墙上的通风管道盖板。"从这里可以首达地下停车场。"
通风管道狭窄阴暗，充斥着灰尘和铁锈的气味。苏九的右臂不时撞到管壁，疼得他眼前发黑。爬行了约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丝亮光。
"到了。"老陈推开出口的栅栏，三人跌入一个昏暗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停着几辆落满灰尘的旧车，角落的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老陈带着他们躲到一根承重柱后面，警惕地环顾西周。
"那些阴兵是循着我们的气息来的，"林青黛小声说，"匿息符只能维持半小时。"
老陈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我在西城区有个安全屋，那里有结界保护。"他指向停车场另一头的出口，"我的车就停在外面。"
他们猫着腰在车辆间穿行，突然，苏九感到怀中的《阴阳笔录》剧烈震动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警告，停车场中心的地面突然隆起，三具骷髅破土而出。
这些骷髅与之前见过的不同，骨骼呈现诡异的紫黑色，眼窝中跳动着绿色火焰。它们手持锈迹斑斑的短剑，动作却快如闪电，瞬间就拦住了去路。
"幽冥骨卫！"林青黛惊呼，"金面居然能召唤这种级别的..."
老陈己经挥杖迎上，乌木手杖与骨剑相撞，火花西溅。他一个侧身避开另一具骷髅的偷袭，手杖顺势砸在那骷髅的脊椎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林青黛迅速结印，三道金光从她指尖射出，击中最近的那具骷髅。骷髅踉跄后退，但很快又扑了上来。苏九咬牙举起《阴阳笔录》，书本自动翻到一页，上面绘着一柄墨色小剑的图案。
"判官令..."他喃喃道，尝试按照图案的指引调动力量。
一股微弱但精纯的判官力从丹田升起，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三寸长的墨色小剑。苏九瞄准一具正扑向林青黛的骷髅，奋力掷出小剑。
墨色小剑精准命中骷髅的眉心，骷髅的动作瞬间凝固，随后从头骨开始，全身骨骼寸寸碎裂，化为一地紫黑色的粉末。
老陈趁机一杖扫断最后一具骷髅的腿骨，林青黛补上一张火符，骷髅在烈焰中发出无声的嘶吼，很快化为灰烬。
"走！"老陈低喝一声，三人冲向出口。
停车场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老陈发动引擎时，苏九从后窗看到停车场的阴影里又爬出十几具骷髅，但它们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挡，无法追出停车场。
面包车驶入夜色中的城市街道，苏九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座椅上。他的右臂己经完全麻木，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点。
"坚持住，"林青黛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快到了..."
苏九感到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车窗外那团越来越近的黑云，以及云层中那张若隐若现的、充满恶意的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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