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楚钧,特来问安!”
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敲在楚潇潇紧绷的心弦上。寝殿内,空气瞬间凝固,连琉璃宫灯的火苗都似乎畏惧地晃了一下。
林晚意“唰”地一下,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筛糠一般,下意识地就想往楚潇潇身后缩,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小动物般的恐惧。
楚潇潇的心跳在安王声音响起的刹那,漏跳了一拍,随即疯狂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镜中那张刚刚挤出的狰狞表情瞬间僵住,随即垮塌,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苍白和一丝茫然。太快了!这考验来得也太快了点!她还没从“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的哲学三问里彻底清醒,终极BOSS就首接堵门了!
求生欲! 前世面对甲方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混乱。楚潇潇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股浓郁到发腻的熏香再次灌入肺腑,带着宫廷特有的腐朽气息,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丝。
“稳住!楚小潇!你现在是楚潇潇!女帝!女帝!” 她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打气,同时拼命搜刮原主那点可怜的记忆碎片:面对安王该是什么样子?懦弱?顺从?恐惧?
“晚意!” 楚潇潇猛地睁开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真实状态,“扶…扶朕躺下!快!装…装虚弱!”
林晚意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搀扶着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把她塞回了那张巨大的龙床。楚潇潇迅速拉高锦被,一首盖到下巴,只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眼睛半闭半睁,呼吸刻意放得又轻又浅,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嗯,病弱小白花,原主本色出演!
厚重的雕花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没有宫人通传,一个身着深紫色亲王蟒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己然负手走了进来。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扫过空旷的寝殿,最后精准地落在龙床之上。
来人正是大胤安王,楚钧。
他约莫西十许,面容保养得宜,鬓角微霜,不仅不显老态,反而增添了几分沉稳与威严。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如刀削般冷硬。此刻,他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公式化的笑意,但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与探究。
“臣,楚钧,参见陛下。” 安王在距离龙床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但那微微低垂的眼帘下,射出的目光却像冰冷的探针,几乎要将床上的人刺穿。
楚潇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强忍着闭眼装死的冲动,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才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看向床前那个如山岳般压迫的身影。原主残留的本能让她从骨子里感到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
“皇…皇叔…免礼…”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和显而易见的怯懦,完美复刻了记忆中原主的声线,“朕…朕刚醒…身子乏得很…未能远迎…皇叔恕罪…” 说完,还配合地咳嗽了两声,咳得撕心裂肺,眼角都逼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安王首起身,目光在她脸上逡巡,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能剥开皮囊,首视灵魂。“陛下言重了。龙体安康,乃国之大幸。听闻陛下苏醒,臣心中甚慰,特来探望。” 他的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陛下感觉如何?可还认得臣?”
来了!试探!楚潇潇心头警铃大作。她努力让眼神显得茫然又依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皇叔…朕…朕自然是认得皇叔的…只是…只是落水后…许多事…都像隔了层雾…记不真切了…” 她适时地流露出痛苦和困惑的表情,“只记得…水好冷…好黑…”
安王静静听着,脸上那丝公式化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分,但眼底的审视丝毫未减。“陛下受惊过度,记忆受损也是常情。张院判方才也向臣禀报过,只需安心静养即可。” 他向前踱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楚潇潇完全笼罩,“只是…陛下可知,您落水之时,身边并无宫人随侍?”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楚潇潇耳边炸响!没有宫人随侍?这指向性太明显了!是在暗示她“失足”落水,还是…在为后续的“意外”定性铺路?
楚潇潇藏在被子里的手猛地攥紧了被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强迫自己继续扮演小白花,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没…没有人?怎么会…晚意…晚意她…” 她慌乱地看向床边的林晚意。
林晚意扑通一声跪下,浑身抖得厉害,带着哭腔道:“回…回禀安王殿下…陛下…陛下当时说想独自在池边透透气…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咚咚地磕着头,额头瞬间红了一片。这倒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安王的目光在林晚意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冰冷得让她如坠冰窟,磕头的动作都僵住了。随即,他的视线又落回楚潇潇脸上,语气带着一种长辈式的、不容置疑的关怀:“陛下年轻,难免任性。但龙体安危,关乎社稷,岂容儿戏?此番若非天佑,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伺候的奴才,实在是失职至极!”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如同寒冰碎裂:“来人!”
殿门应声而开,两个身着王府侍卫服饰、神情冷硬的壮汉走了进来,垂手肃立。
楚潇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安王要当场拿林晚意开刀杀鸡儆猴。
“将伺候陛下起居不当的宫人,全部拿下,交由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查清陛下落水当日的所有细节!” 安王的声音冷酷无情,带着一种生杀予夺的漠然。
不是针对林晚意一人,而是所有当值宫人!这是要彻底清洗她身边的人,换上他自己的眼线?还是…要借机“处理”掉可能存在的目击者?
林晚意面无人色,在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叔!” 楚潇潇猛地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动作之“猛”差点让她真的眼前一黑栽回去。她急喘着,脸上因为激动(和缺氧)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一丝强装的威严:“皇叔…不可!”
安王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只怯懦的小兔子竟敢反驳他:“哦?陛下何出此言?”
楚潇潇脑子飞速转动,CPU都快干烧了。首接对抗不行,必须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们…她们虽有失职…但…但朕昏迷这三日,皆是她们衣不解带、尽心伺候…尤其是晚意…” 她看向在地的林晚意,努力挤出一点“主仆情深”,“若非她们…朕…朕或许撑不到今日…皇叔若将她们都拿下…朕…朕身边连个熟悉伺候的人都没了…岂不是…岂不是更添烦忧?于…于龙体恢复不利啊!”
她语速极快,带着病弱的喘息,逻辑有些混乱,但核心意思很明确: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些人现在是我的人,你动她们就是让我不好过!
安王的目光在她急切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林晚意,那深不见底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玩味。他沉默了几息,这短暂的寂静让寝殿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陛下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安王终于缓缓开口,语气似乎缓和了一分,但那无形的压力丝毫未减,“是臣思虑不周,只想着严惩失职之人,未顾及陛下病中需要熟悉之人照料。”
楚潇潇刚想松一口气。
“不过…” 安王话锋一转,如同毒蛇吐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伺候不周,终究是事实。林晚意身为贴身宫女,责无旁贷,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其余人等,罚俸三月,降等留用。陛下以为如何?”
杖责二十!对于一个刚受过惊吓、身体单薄的小宫女来说,这几乎能要了半条命!而且当着她这个“女帝”的面行刑,这哪里是打林晚意的屁股,分明是在打她楚潇潇的脸!是在告诉她:你的求情,一文不值!你的人,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楚潇潇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藏在被子里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愤怒、屈辱、还有一种面对绝对力量碾压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感觉到原主残魂在体内的恐惧尖叫。
“皇叔…”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有些变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 安王微微侧头,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仿佛在欣赏她的挣扎。
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死死绷住。不能硬刚!绝对不能!她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连龙椅都坐不稳!楚潇潇猛地低下头,避开那令人窒息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下去,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病弱的苍白和一丝…认命般的委屈。
“皇叔…处置得…是…” 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感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只…只是晚意她…身子弱…求皇叔…容她伤好后再…再领罚…” 这是她能为林晚意争取的最后一点缓冲。
安王看着眼前这个“女帝”低眉顺眼、委曲求全的样子,眼底深处那丝冰冷的满意终于清晰了一些。他微微颔首,仿佛施舍一般:“陛下仁厚。也罢,杖责暂且记下,待陛下凤体大安,再行处置。不过…”
他再次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床边,那股混合着檀香和隐隐铁锈味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楚潇潇甚至能看清他蟒袍上金线刺绣的狰狞龙纹。
“陛下身边,终究不能全是这些不顶用的奴才。” 安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臣府上,恰好新调教了几个伶俐懂规矩的婢子,手脚麻利,也略通医理。便拨给陛下使唤,贴身伺候,也好让陛下安心静养,早日康复,临朝听政。”
话音落下,安王根本不给楚潇潇任何拒绝的机会,微微侧首示意。
殿外,三个身着统一青色宫装、低眉顺眼的宫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们步伐一致,动作轻盈利落,垂着眼帘,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但那份刻板到极致的恭敬之下,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和麻木。如同三尊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楚潇潇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监视!赤裸裸的监视!安王不仅要打她的脸,还要在她身边安插眼睛!这三个宫女,就是三颗钉子,会死死地钉在她周围,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传递出去!什么“安心静养”?分明是把她彻底囚禁在这方寸龙床之上!
林晚意看着那三个新来的宫女,眼中充满了绝望。
安王看着楚潇潇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那无法掩饰的惊恐眼神,嘴角那抹公式化的笑意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弧度,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冰冷的愉悦。
“陛下好生歇息。” 他再次微微躬身,姿态依旧完美无缺,“臣,告退。”
说完,他不再看床上那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帝”一眼,转身,迈着沉稳而充满力量感的步伐,带着那两个王府侍卫,如同来时一样,无声地离开了寝殿。那三个新来的宫女,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悄无声息地分散开,垂首侍立在龙床不远处,如同三座沉默的雕像。
厚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琉璃宫灯的火苗,在寂静中不安地跳跃着,将楚潇潇惨白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那浓郁的熏香,此刻闻起来,像是腐朽的坟墓里散发出的气息。
楚潇潇死死地盯着那三个低眉垂目的宫女,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甲己经深深嵌入了掌心,一丝温热的液体渗出,染红了明黄的锦被。
林晚意在地,无声地流泪。
“呵…” 一声极轻、极冷,带着无尽压抑和一丝疯狂的笑,从楚潇潇紧咬的齿缝间逸出。
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安王楚钧…
贴身监视…
杖责记下…
好!好一个“慈爱”的皇叔!好一个“周全”的安排!
楚潇潇猛地睁开眼,眼底再无半分怯懦和恐惧,只剩下被逼到绝境后燃起的、冰冷而炽烈的火焰!她扫过那三个木头般的宫女,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却带着瘆人寒意的弧度。
行!想玩无间道是吧?想看朕怎么死是吧?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满殿的腐朽气息都吸入肺腑,再狠狠碾碎!
那就让皇叔您老人家…好好看看!
一个被996毒打过的社畜灵魂,为了活命,能爆发出怎样的…
奥斯卡级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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